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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慈悲眉宇微动，但并没有说话。她在想，原来那个人，过去是会流泪的，真是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月叫我石，我到月亮上来后，常常陪着她，为逝去的星星在云端举办葬礼。 月是最敬重生命的，所以天地自然宇宙星河才都那么爱她，只是那份爱，让全然孩子气的月，感到更加寂寞。 月从诞生在天地间的那一刻开始，就要依靠自己的身体净化灯芯，这过程一直都是痛苦的，她存在那么久，真正没有痛苦的时候，非常短暂。 我见过她因累积太久的痛苦而崩溃，她那样懵懂迷茫，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就连陪伴，也无法带给她，因为，我还是不懂她。 但我知道，月，并不想继续存在下去，她希望自己能像那些星星一样，在云端陨落，永恒的消逝在，这无尽的时光中。” 温慈悲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她低下了头，那些因她的到来，而瑟瑟发抖躲起来不敢随意行动的月亮上的精灵们，都因她的这一低头，而吓得无声惊呼连忙藏起来。 鬼国中，鬼王无羽还有浮师吴言梁雪等许多担心三思的人，都聚在了三思的判官府里。鬼王望着楼梦的那张画中宠，看着里面金发蓝眸的小丫头，眼中是极致的温柔。其他人站在鬼王身后，都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鬼王。 “我一直在担心着会发生这种情况。”鬼王的声音依然很冷，却难得地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话中的心痛。 “三思从前在旧地狱经历过什么，阎罗对她做过什么，我都不得而知。就连她自己也不太记得。可是，我可以肯定—— 鬼王的语气陡然尖锐起来，——就是那个人，让三思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我无法想象的痛苦，那些层层叠叠的惩罚禁制，每一样，都会让最恐怖的魔鬼下跪求饶。虽然三思从不曾对我说过，可我明白，在那样的痛苦下，她早已失去了想好好活下去的心。她无法回到月亮上去，她也不像再回到月亮上。她将一切过错归于己身。我一直都明白，她渴望赎罪的愿望有多么强烈。赎罪后，她定会选择自我毁灭。我想让她继续活下去，所以我给她好多责任。责任在身，她不得不变强不得不坚持。只要她能够不停地变强，那些痛苦就会慢慢减弱，总有一天，她会获得自由。 可是……可是……我知道，我在多么过分地逼迫她为难她，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崩溃都在用尽全力地重生……我一直都知道，她，不会选择留下来的。我想，她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梁雪早已满脸是泪，她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这样痛苦绝望的人却是判官，要为生命求公道。她虽然来自黑暗，虽然是魔鬼，可她却和牺牲自我拯救世人的耶稣相同。她也是为了无辜的生灵们，担负起所有的罪过与惩罚，并以自己为准则，给罪人带去审判。” 吴言走过去，与梁雪额头贴着额头，紧紧将她拥抱在怀里，两个人闭着眼睛，像是虔诚的雕像。 无羽扭头望着被三思照顾地生机勃勃的画中宠们，像是想起了什么，勾了勾唇角，面容温和的不像他，然而开口，却是冷漠与沧桑，“为了不让邪神重现，她最终，不论怎样，都会选择自我毁灭。” 鬼王望向苹果林所在的方向，喃喃着，“你有责任与时光一般亘古留存，请你为那些可怜的生命，留下永恒，留下永恒的寄托与希望……三思，我与浮师一直在找你，如若不是你的自我意识希冀消失，我们应该能找到你的。请你回来吧。请你，不要抛弃我们……” 梁雪走到那副画中宠前，看着里面的楼梦和孩子模样的三思，抬起手，轻轻抚上里面楼梦和三思的脸。楼梦一直看着她宠溺的笑，那是姐姐的笑。梁雪看着那笑，自己也不由得微笑起来。但三思，不对，那个时候，她的名字是爱丽丝。小爱丽丝很怕生的样子，不让她碰，她的手触过来，她便立刻躲到了楼梦身后。 吴言看着小爱丽丝，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问鬼王，“吾主，三思还是孩子模样的时候，是被谁捡去了？” 鬼王愣住了。 吴言有些焦急，“我的意思是，她在过去，刚刚离开月亮来到人间时，是谁最先把她捡去的？我知道，她一开始掉到了西方去。她只是那么短暂地做过孩子，是谁，让她的孩童时代如此快地夭折的？她是神明，她的成长形态，与她自我的认知成长应该是同步的。是谁掐断了她的认知？让她变成了来自黑暗的邪恶的魔王？” 鬼王瞪大了眼睛，她的瞳孔极速收缩，“阎罗！” “三思如今的真身，只是一团雾气！能将月之神奴役的家伙，能让三思失去一切的家伙，除了那个魔鬼，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吴言面容冷沉，“那么，要让三思自由，只有找出那个魔鬼，才能做到了。” 无羽目如寒刃，“温慈悲问世大乱天地，会因其邪神的地位，受到最大威胁的，该是当时的黑暗帝国之霸主，阎罗王。” 鬼王五官往一起挤，像是胃痛想吐，“那个变态，我早该想到是他的。”
第164章 天目莲 下了一天的雨，夜逐渐深，童家被雨水的声音烦得想用头撞墙。白舌骨看着烦躁的童家，懒洋洋地说，“小鬼，你还在上学吧，你无缘无故地就不去学校了，不怕毕不了业吗？” 两人都赖在白泱家里，还好白泱家因为施了仙法的缘故，真实的模样是非常的宽敞，所以他们俩人都住在这里，一点也不觉拥挤。 童家踩在画纸上，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听见白舌骨的声音，本能地翻了个白眼。 白舌骨躺在榻上，也没计较，翻了个身，双手放在脑后，看着精致的天花板发呆。 “我只要一离开教授，就会被众鬼追杀，前几天我回了趟家想去取些东西，结果被一些蹲点的恶鬼逮个正着。” 白舌骨斜眼看向在半空中眉头深锁的童家。 “我觉得，那些恶鬼有些不一样，好像什么地方变了……” 白舌骨单手成拳拄起头，改成侧身，看着童家若有所思，他的目光很游离，“小鬼，你那是什么发型？原本的马尾辫子不是挺好看的嘛？怎么给弄成这样，老气横秋的？” 童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飞到白舌骨面前，“没有审美的怪物，请不要随意评价他人。” 白舌骨依旧半死不活的样子，像是没听着。 童家抬手揪了揪自己的发梢，很是满意地眯起眼睛笑了笑，“我觉得这样好看。” 童家的头发原本很长，后来剪了，半长不短的看起来很像个疯丫头，她嫌头发碍事，随手将头发一挽，没想到，效果很好，她很喜欢，就改良了一下，变成了如今这样。 她的头发被挽成个球盘在左脸后的左斜下方，发梢翘出来，像几根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右边则有些松垮垮，几缕头发随意游动，隐隐遮挡住右脸的侧面一部分。看起来，有点成熟，但又不失俏皮与神秘，其实很好看。 白舌骨见她陷进了自恋的泥沼里，连忙将她拉出来，“你刚说那些鬼变了，怎么个意思？” 童家闻言，又立刻凝重起来，“那些鬼魂，好像有了核……” 童家陷入回忆，“之前追杀我的那些鬼魂，只能用尽自己的魂体力量来害人，很虚弱。但那天的那些鬼魂，不一样，他们的力量要强大许多。” 童家认真地看向白舌骨，“我担心，鬼怪，在进化。或者，有谁，在催化他们进化。” 白舌骨抬手挠了挠眉毛，想了想，“夜晚改变生命模式的速度在加快，月亮不恢复正常，谁也没办法。” 童家蹙眉，“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温慈悲在月亮上吸收夜晚的阴邪之气，倒是意外起到了些洗涤夜晚的作用。温慈悲在逐渐恢复力量。罗斯燃烧着自己，感受到温慈悲的变化，他的目光，逐渐凌厉。 温慈悲虽是闭着眼睛，但她此时的强大，让她通达万物，她勾起唇角，连嘴都没张，声音就传入了罗斯的脑海里。 “双罗恶魔，在慈悲鬼漫长的过去中难得拥有的善良时刻，被创造出来的工具。她是水晶，与石头相亲，挑中了你，用你的真身建造了双罗轮回道。那些被双罗轮回洗掉的邪恶逐渐侵蚀了你，你就这样诞生，成为了被七种邪念控制的恶魔。酿造出罪孽的七念之火又经历双罗，锻造出了你，神之慈悲与魔之邪恶同体共存的火莲。” 温慈悲的声音中是满满的讥讽，“第十九层地狱，双罗轮回，在魔物中，被传为救赎之道。真是好笑，什么时候，地狱的尽头，竟成为了救赎的轮回呢？顺带着，就连你们，也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双罗恶魔。” 温慈悲的声音逐渐愤怒，“她即使已经被奴役被剥夺的一无所有，却依然建造了双罗轮回。月亮无法再洗涤夜晚，夜晚滋生而出的阴邪之气无法被洗去，导致越来越多的无辜生灵受到污染成为邪灵，她就为他们建造了新生之门。只要经历双罗，那些污染了心灵的阴邪就会被洗去重生，成为新的生命，恶魔。从此恶魔只是根基为邪，却并不是坏东西，成为了定论。而那些经历过双罗轮回的无辜生灵们，则重获善之灵，从被夜晚连累的命运中脱身而出。她就这样重获了神性，你们是她的子民，她的信徒，魔界不消失，她就永远有与我对战的可能。” 温慈悲的声音变得狂傲，“吾乃大邪神，天地万物无可敌，除了神明，除了她，但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再次给她机会，我绝不会再次，因她而亡！” 罗斯依然安静如夜。 温慈悲的声音变得蛊惑起来，在他脑海里旋转，“你与罗心，一个是仆，一个是主。他依然是双罗的主体，而你，则成为了处理垃圾的垃圾场。经历双罗的家伙，脱离其灵体的邪恶会被你吸收，你要用你的火你的神之慈悲去焚烧它们，来减少恶魔的诞生。恶魔毕竟是邪物，早晚为天地不容。可你的每一次燃烧，都会受尽痛苦。慈悲鬼那个小东西，自己原本也是如此痛苦地去拯救他人，所以她把你也变成了那样可怜可悲的小家伙。谁说第十九层地狱是救赎之道，地狱就是地狱，只不过，只有你在那地狱里而已。” 罗斯的心，倏地痛了一下。 温慈悲得意起来，“想不想停止燃烧？想不想脱离双罗？想不想成为主人？想不想将那不敢妄想的干净的神明变成可随意奴役鞭笞的脚下仆？我可以帮你，我愿意帮你，只要你改变信仰，只要你投入我的怀抱……罗斯，想不想……” 罗斯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月亮，陡然变得如一颗火球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温慈悲得意地大笑，然而，笑声不过转瞬即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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