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熟悉的人却知道他曾经有一个爱人,他们刚刚结婚没多久,末日就来了。 在那令人痛苦的一天里,变成了怪物的人是他的爱人阿雅。 还怀着孩子的阿雅前一分钟还在幸福的挑选着婴儿房的装饰,下一秒钟就挖开了自己的肚子,笑着吃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他杀了她,为了活下去,然后在此后的无数个日夜里,总是会梦到那噩梦般的一天。 但过去一年多了,他也逐渐接受了现实,怎么会在今天突然爆发了呢? 就在所有人怔愣的时候,另一个少年也跪在地上,砰砰的把脑袋往地上撞,一边撞一边撕心裂肺的哭。 “妈!姐姐!我好没用啊好没用!你们不应该救我的,我只是一个废物,怎么偏偏是我活下来了呢……” 跟他相熟的人也听他说过,末世来临的那一天,他们一家四口正坐在一起吃早饭,父亲变成了怪物。 一向性格柔软的母亲却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她死死的抱着父亲的腰,把人往卧室里推,一边推一边让他们姐弟两个快跑。 他看到父亲把母亲的脖颈撕掉了一大块肉,鲜血一下子就喷涌了出来,喷在父亲的脸上。 母亲把父亲推进了卧室里,反锁上了门。 姐姐很害怕,但还是很快的找到了武器,打包了一点食物,拉着他就冲出了家门。 那个时候他们以为这只是偶然的,是只有他们家才出现的事,直到来到了街道上。 谁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最后来到基地里的只有少年一人。 他偶尔会嘲讽自己,明明他才是那个男子汉,却一直在被姐姐和妈妈保护着,他总觉得自己不配活下来,总后悔一开始的时候,没能勇敢的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妈妈和姐姐。 一年的时间大概不足以走出阴影,但已经足以让他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不再频繁的去提。 偏偏在这个关头,他也突然情绪爆发了。 情绪的爆发就像能够传染一样,一时间哀嚎遍地,许多人都抛下了自己的东西,哭得崩溃了,甚至开始自残, 意志力最坚定的队长看着哀嚎遍野的队员们,本来还能努力的控制一下的,结果一下子也崩溃了。 他扑通一声的坐在了地上,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像个小孩一样的呜咽了起来。 —— 茧一直在不断的变化着,随着变化,扩散的影响越来越深,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江恬,她一直守在小蜘蛛旁边,从白天守到了晚上,对于人类来说睡眠是必须的东西,一天不睡觉就会精神涣散。 但对怪物来说不是,怪物可以七八天不睡一次,也可以一次睡好几天,所以今天晚上江恬就没有准备睡觉。 她准备一直等待着小蜘蛛醒来,等它完成进化。 结果到了夜里,正在发呆的江恬突然感觉自己的意识恍惚了一下,等她把眼睛睁开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了。 像是仓库或者是地下室的感觉,角落里还有微弱的呼吸声。 江恬扶了一下墙,手就穿了过去。 江恬:…… 察觉到异常的江恬走到了角落里,发现角落里躺着一个女人,三十岁刚出头的年纪,人却苍白瘦削满脸病容。 她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不时会轻轻的咳嗽一下,被子上正在散发着淡淡的异味,但在冰冷潮湿的角落里,仍旧是很重要的存在。 她并不在现实里,可能是在梦境或者幻觉之中。 换做以前的江恬大概会很紧张,但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江恬已经逐渐的成熟稳重起来。 得先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 刚刚想到这里,门突然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蹒跚着走进来,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角落里,贵坐在了女人的身边,像展示珍宝一样的把手里的面包递给了女人。 “妈妈,是面包!” 拥有夜视能力的江恬,清晰的看到了小女孩的长相,甜美,可爱,乖巧,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和小蜘蛛有九成九的像。 剩余的零点一大概来自于怪物的异常感。 “你吃吧。”女人的声音很微弱:“妈妈不饿。” 女孩没有回应,只是把面包撕成小块小块,自己吃一块,喂给妈妈一块,那面包看起来也就刚够一个人吃,而且还不能是胃口大的成年人,她把大半喂给了妈妈,又倒了一点矿泉水给妈妈喝,然后笑着道:“还会有的,只有吃东西才可以好起来,我希望妈妈快点好。” 女人哽咽着哭了起来,勉力支起手抱住了女孩:“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很难活下去了,因此对于自己的女儿充满了愧疚,等到她死以后,小小的女儿该怎么一个人活在末世里呢? 她想都不敢想,可是就算每夜都向漫天神佛祈祷,她还是在不断的虚弱下去。 因为没有医生,没有药,什么都没有。 “妈妈,明天我去给你找药,会好起来的。”女孩贴心的拍拍妈妈的背,然后钻进了被窝里,抱住了自己的妈妈。 江恬一直站在角落里,许久才发现自己没有呼吸,她尝试了一下去碰触女孩,却发现碰不到。 这里可能是小蜘蛛的回忆之类的地方。 她只是一个误入这里的观众,没有办法干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江恬四处转动,发现这里其实是超市的仓库,末日来临之后,有不少人携家带口的躲到了这里,他们将超市里的物资搬运进仓库,坐吃山空的等待着救援。 江恬也看到了副队长,副队长和三四个强壮一点的男人,是整个仓库里面最强的存在。 他们霸占了百分之九十的物资,剩下的老弱病残只能苟延残喘。 回忆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是第二天了,女孩悄悄的从被窝里爬出来,给自己的母亲掖了掖被角,然后就跑了出去。 江恬试图跟出去的,刚走出门口又回到了墙角。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病弱的女人也撑着墙爬了起来。 等她离开房间角落的时候,江恬也能够走出去了。 江恬跟着她往外走,发现她去找了副队长他们,女人哀求着,想从他们那里讨得一点食物,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江恬听到副队长用一种冷酷的声音道:“她太老了我不想艹,你们有兴趣吗?有的话给她一个面包就够了。” 到了下午,小女孩踉踉跄跄的回来了,她很开心,又不敢很大声的说话,怕被别人听见了过来抢。 因此凑到了角落里,才敢对妈妈说:“妈妈,我找到了一盒药!你的病会好起来的!” 女人缩在角落里,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些,她拿出了一个面包,然后对女儿说:“先吃点东西吧?” “妈妈从哪里来的面包呢?” “是好心人给的。” 母女依偎在一起,分享着一块面包,妈妈知道那盒药只是最普通的退烧药,对于她的病并没有任何的用处,还是在女儿期待的目光里吃掉了一颗,然后说:“我感觉自己好像好一些了。” “太好了。”女孩死死的抱着妈妈的腰,不断的用脸颊去蹭妈妈:“病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明明是末日,过了今天就可能没有明天,每天都在饥饿恐惧里,连挣扎的幅度都弱的可怜,但她们互相依偎着,气氛竟然有一些温馨和快乐。 大概对于这对母女来说,能够互相依偎着汲取一点温暖,就已经是此刻最幸福的事了吧。 唯有江恬蹲在角落里,泪水不停地从两只像人类一样的眼睛中流出来。 无他,她只是突然知道了,女孩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也突然知道了,为什么变成怪物以后的小蜘蛛,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会在见到那个人的一瞬间,爆发出那样的悲痛来。 末世以后,这世间许多人变成了怪物,怪物的数量远比人看到的多。 她只是学会了模拟成人,但有怪物披上了人皮。
第29章 末世第二十九天 ‘妈妈’ 江恬变成怪物的时候哭的都没这么惨, 大概是因为她骨子里还是有一些坚强和倔强的,所以在面对自己的苦难的时候, 还能咬着牙去硬撑。 但在面对别人的苦难的时候,她没有办法替别人去硬撑。 一个七岁,八岁,绝对不会超过九岁的小女孩,她什么都不懂,甚至无法理解,自己遭遇了一些什么。 江恬甚至不忍心再看下去, 她捂着自己的脸,把四只眼睛全部藏在手掌底下,但是她仍旧能够听到女孩发出稚嫩的声音:“我会带更多的吃的,更多的药回来的,不要害怕, 妈妈。” “那太危险了,我们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不需要更多。” “但是我想要妈妈吃饱一点……这样才能快一点好起来……” “可是外面有好多的怪物,妈妈不想失去你……” 她们躲在被子里, 在黑暗中窃窃私语,江恬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是从副队长曾经说过的话里,她早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次日, 女孩带回来了好多东西, 她的步伐愈发的踉跄, 几次要摔倒,小脸儿上却全是笑容:“妈妈,你看我带回了什么?” 两包泡面, 一个面包,几根火腿肠,一瓶矿泉水,还有一盒消炎药。 躺在那里的女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苍白的脸颊一瞬间扭曲的仿佛恶鬼一样。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或许有能力隔三差五捡一块面包,找一块饼子回来,但绝对没有办法拿回这么多东西,就算她真的运气好,捡到了遗漏的物资,就没有人会来抢夺吗? 她是一个成年的女人,没有那么天真,一瞬间别人联想到了最残忍的事情上。 女人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声音又尖利又嘶哑:“你是……你是从哪里拿到的,告诉妈妈,从哪里拿到的这些东西!” 女孩有些慌张,眼里蓄了浅浅的泪水:“妈妈,你生气了吗妈妈?” 女人发出了一声哀嚎,扑上去扒掉了女孩的衣服。 那具瘦弱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稚嫩的躯体上全都是青紫,和烟头的烫伤,她甚至不敢往下看。 病弱的女人哀嚎的像一个濒死的母兽,她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女儿,眼角都因为痛苦和绝望呲裂开了,鲜血混着泪水不断的往下淌。 女孩吓坏了,她仰着头,目光天真又单纯:“对不起妈妈,但是东西不是我偷的,是叔叔们给的,虽然他们打我很疼,但是给了我好多好多吃的,还有药,妈妈不要哭好吗?我……”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只以为自己是挨了打,那小小的脸上全都是仓皇,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痛苦成这个样子。 还在小声地和妈妈道歉,努力撅嘴去亲妈妈的脸颊:“不要哭好吗妈妈,我以后不会去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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