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气急败坏地就要往外走,此时此刻火冒三丈的他根本没有理智看路,直接转过拐角,迎面一股剧痛撞来。 本就在气头上的桑榆怒不可遏地瞪大眼睛,却撞进一双盈盈的泪眼。 女人容颜殊丽,眼角的泪痕让她带着一股柔软的破碎感,绿色的长发像是流动的翡翠。 失去平衡的她微微扇动身后棽俪的翅膀,几根流光溢彩的长尾覆羽轻飘飘地掉落,划过桑榆的眼前,落进他的心头。 “很抱歉,不需要麻烦您,我明日一早就会主动离开。”秋箐低垂碧眸,不好意思地轻声说,
第一百零四章 “秋箐姐!”桑晚眼看状况横生, 连忙小跑过来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摇着秋箐的手臂连忙解释道:“我哥只是嘴上吵得凶,不会真的赶你们走的。” 桑晚连忙看向桑榆,桑榆脸红脖子粗地直勾勾盯着秋箐,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着嘴巴却不说话。 桑晚只好用手肘捅了捅桑榆:“哥, 你快说句话啊。” 桑榆活脱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呆呆地点了点头,又呆呆地摇了摇头, 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态度。 其余几只蹲在墙后探听情况的兽人们,忍不住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 琥珀猫猫祟祟地探出个脑袋,小声嘟囔道:“我才不信真的要赶我们走。” 紫珏摇了摇狐狸尾巴,笑语盈盈道:“你们都可以走,我还要留下来让晚晚给我治腿呢。” 四月却像是沾染瘟疫般, 连忙避开他们几步:“我都已经在这个家里待了好多年了,你们是外来者,我可不是。” 墨曜盘踞着蛇尾,猩红色的竖瞳满眼痴迷地盯着桑晚, 根本无心和其他人拌嘴。 同样没怎么出声的还有芬里尔和奥奈蒂斯。 奥奈蒂斯忧心忡忡地泡在观赏湖里, 他已经多次劝说桑晚不要去招惹历晁,可桑晚的性子却很倔强。 这不禁让奥奈蒂斯满腹忧愁, 心神郁结。毕竟这里是人类的地界, 历晁盘踞的势力这么多年早已经是根深蒂固。 他的眼睛, 远远比不上桑晚的安危。 芬里尔则阴沉着脸,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同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自从昨夜桑晚开口提起迟早要和他们分别的时候, 这个一直犹如根荆棘深埋芬里尔心底, 却被芬里尔自欺欺人般忽视的问题,终于不能再被漠视疏忽。 人类和兽人之间的世仇隔阂犹如堵无法打破的厚墙。 兽人对人类的敌意强烈,桑晚不能自由自在地出现兽人的地界里,相同的是在人类的城市里,除了地位低贱的兽人奴隶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出门外,他们也只能躲藏在桑氏的后宅里。 明明在一片天空之下,看得到相同的月亮,却不能并肩站在一起。 他们总会有分别的一天,不过或早或晚。 这个现实残酷的问题让芬里尔只觉胸口一阵闷窒刺痛,他面无表情地微微抬眸,日光却照不进这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芬里尔仰望着被重重高楼长墙所裁剪的半截云空,他的眸色一深,弥漫着隐隐绰绰的沉痛。 眼看门口露出来一截显眼的老虎尾巴,桑榆忍不住嘴角一抽。 桑榆每每看到这群觊觎他妹妹的雄性兽人们就兀自火大,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叫囔道。 “现在他们都敢偷偷带你跑出去几天不落家,以后这还得了?把一群祸害藏在家里,万一哪天被其他人类发现,还不给我俩安一个勾结兽人,背国叛族的大帽子?” 就在身侧的秋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她难免会以为桑榆是含沙射影地在骂自己,脸皮薄的秋箐一脸羞赧,难为情地低声说。 “小晚,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的好意,我其实都是些皮肉伤,不比紫珏的腿伤需要将养很久,明日我就会离开。” 桑晚忙不迭再度慌乱地扯住秋箐的袖子,好言好语地相劝了几句,又连忙凑拢到桑榆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耳语道。 “哥,秋箐姐就在旁边呢,你这么一直说就是存心赶别人走是不是?秋箐姐被族里一个渣男伤透了心,我才故意拉着她来家里换换心情,秋箐姐人很好的,你再故意说这些话我可生你气了啊。” 桑榆听见前半段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地捉住桑晚的肩膀:“什么渣男?他把她怎么了?” “你这么关心别人的私事干什么?”桑榆脸庞涨红,脖子缩得跟只鹌鹑似的,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话来:“我,我只是想要那群兽人走,没,没想她走……” 桑晚放下心来,未免秋箐多想,拉着桑榆立即解释:“秋箐姐,我哥刚才亲口说了想要你留下来,对吧?” 秋箐微微一愣,抬起仿佛被清河晏海浸湿过一般的眸子盈盈望向桑榆,明眸善睐,一双秀气的长眉似新月,婉转双蛾远山色。 桑榆好不容易平复自然的双颊立即又变得滚烫起来,他只是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桑晚奇怪地又用手肘捅了捅桑榆。 桑榆双眼放空,颠三倒四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阿巴阿巴……呃,没错,嗯……小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秋箐忽然抬眸像是看到了什么,她表情有些愕然地退开半步,这些年身体早已有了本能反应,习惯性地恭敬行礼道:“圣子殿下。” 汀白站得远远的,并不凑近,只是拢着身后的羽翅,安静地瞧着他们。 瞧着他们的这个说法或许并不太准确,因为从头到尾汀白的那双金银异瞳,都像是磁铁般紧紧地黏在了桑晚的身上。 曾经的汀白云姿月韵,轩然霞举,清雅矜贵的仪态,犹如天上的谪仙那般禁欲出尘,好像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完美无瑕的。 现今的他却发丝不整,眼下满是青黑,双颊的肉因为暴瘦而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地凸起,十分的枯槁和憔悴。 而汀白毫不掩饰盯着桑晚的目光,让桑榆心头无名火起。 桑榆斜着眼打量着这只憔悴不堪的鸟人,眼神喷火得像是在看仇人,桑榆低嗤一声,言辞很不客气。 “小晚,你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这么幼稚不成熟,肆意妄为,让哥哥担心。你瞒着我偷溜不惜千里迢迢地赶去兽人的地界,如此危险的举动,万一你遭遇不测,就是为了救这只鸟人,值得吗?小晚,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如果你不在了,让哥哥怎么活……” 桑晚下意识快速地瞥了一眼身侧的秋箐,满脸尴尬地解释道:“哥,我去找的人由始自终都是秋箐姐,不是汀白。” 桑榆闻言怔了怔,刚才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转瞬消失不见,桑榆急得面红耳赤,却又阿巴阿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桑榆甚至都不敢偷瞄秋箐会是什么表情,为了掩饰尴尬,他只好重重地拍了两下桑晚的肩膀,亡羊补牢地忙不迭开口。 “晚晚,这件事做得很好,如今你长大倒是懂事了许多,要是早知道你是为了去帮秋小姐,哥哥奖励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批评你呢。” 桑榆感知到身侧的秋箐似乎在注视自己,不仅手足无措,连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小晚,这件事都怪你不告诉哥哥,哥不知道你是去找秋小姐,不然哥就早点送你去找秋小姐了,啊不是,哥就跟着你一块去了。” 眼看着桑榆的态度转变得不啻天渊,被逮住训了半天的桑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哥,你好双标。” 一直躲在外面偷听墙角的兽人们眼见危机彻底地消除,像是叠罗汉一般慢慢地探出一个个毛茸茸的脑袋。 琥珀难得乖巧,像只大猫般揣着爪子蹲在旁边,忍不住小声地问桑晚:“你这哥真见色忘义,真的是你亲生的哥吗?” 桑晚满眼无奈地看着桑榆一脸讨好,完全忘记了妹妹,像只大狗似凑在秋箐的身侧,笨嘴拙舌地找她搭话。 “……应该是亲生的吧,要不我改日去做个血缘鉴定?” *—————— 自从桑榆发觉了这群雄性兽人对他家妹妹的心思,他就从恭敬孝顺的晚辈,变成了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督.察员。 每天桑榆都会严防死守这些雄性兽人变着法地亲近桑晚,活脱脱像是一个防止早恋,铁面无私的班主任。 最黏人的痴汉墨曜喜欢用蛇尾巴缠着桑晚,活脱脱就是桑晚的一个跟屁虫。 桑榆直接上手,直接动手把一圈圈的蛇尾巴解开,随后抱起这坨盘踞在一起的蛇尾巴,恶狠狠地丢到一边。 紫珏十指流玉般抚弄着发丝,串着珠宝的面帘乱颤,一双紫眸潋滟,魅惑的眼神仿佛能拉丝般,缱绻多情地直盯着桑晚,桑晚准备给他治腿,紫珏就故意拉扯着衣襟,一边摇着狐狸尾巴,一边露出如玉般莹白的胸膛,还有比雌性更加雪白滑嫩的大腿。 桑榆走过去,面色铁青地丢下一件外套,直接把老狐狸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蒙得严严实实。 四月穿上曾经在家的燕尾执事服,柔顺地跪倒在桑晚的脚边,碧眸噙着楚楚动人的芒光,手里高高举起托盘凑过来,都是桑晚最喜欢吃的糕点和茶水。 桑榆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过来就吃,吧唧吧唧地囫囵咽下,明明他觉得好吃,嘴角还残留着甜点的碎屑,却不屑一顾道:“味道一般。” 傲娇的琥珀涨红着脸,故作不经意地蹭到桑晚的身边,他鼻尖耸动,小心翼翼地嗅着桑晚的气息,脸色蓦然变得羞赧起来。 琥珀的喉结滚动,喉咙中忍不住打起呼噜来,但琥珀一向傲娇嘴硬,做不到其他兽人那么自如地撒娇,好半天才羞红着脸颊凑过去。 “……要……要摸摸肚子。”琥珀脸颊滚烫,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终于难为情地说出这句话,一边呼噜着就想蹭桑晚的手心。 “哦?这点小忙我也可以代替我妹帮你,你不介意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桑榆,一脸从容不迫地微笑着。 吓得琥珀活像是看见了什么恶鬼般高高地跳起,尾巴尖簇猛然炸毛,疯一般地逃出去。 至于性格稳重的芬里尔和奥奈蒂斯,他俩倒不像其他兽人那般黏糊缠人,不会时时刻刻缠着桑晚。 但桑榆仍然着警醒,严阵以待地防备着芬里尔,而奥奈蒂斯上次在观赏湖救过桑榆一次,桑榆就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地放水。 就算桑榆在笨拙地试图撩秋箐之时,一旦发现有雄性兽人靠近桑晚,桑榆也会自动拉开警报,飞奔过去试图阻拦。 这样的次数多了,秋箐自然看得出这里的弯弯绕绕,大多时候她都是笑而不语,但这次她却忍不住有些犯迷糊。 秋箐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桑先生会阻拦其他人靠近小晚,却不阻止圣子呢?” 桑榆一脸悠然自得地抱着双臂:“其他人或多或少开跑了,就他这个没上赛道的,根本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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