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露出一副有几分感动的表情,既没有过分热络,但也不似最初的冷淡,好像真的在慢慢被桑明旭这副慈父之态融化和打动。 桑晚好不容易装出这么几分样子,已经是强忍着心底作呕的冲动。 在她出生的时候,被近乎抛弃似地丢到穷乡僻壤准备过继给别人,在得知雇佣兵禀报说这个小孩不慎坠亡的时候明知有鬼,桑明旭却都懒得调查一番,甚至给了雇佣兵一笔钱财归乡,近乎纵容着他们犯罪,为的就是把这个不详的祸端处理干净。 而如今桑晚成了治愈系,便使用强硬手段带回族里养着,对她不放心,处处派人监视,准备待到桑晚成年,就立马明码标价地联姻卖给君王做生育机器,换取桑氏一族的荣誉和利益。 桑明旭的算盘还真是拨得噼里啪啦响。 桑晚在桑明旭没注意的时候忍不住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可这世界上哪里会总是让人机关算尽,占尽了便宜? 桑明旭既然把她领进家门,是为了把她养成一只可以被吃干抹净的小绵羊。但就怕最后落得引狼入室、养虎为患的下场。 *————— 悬浮车慢慢从天空停靠停车场,刚从一位领主府邸结束完诊治的桑晚跳下悬浮车,抬眸看了看晦暗的云层,一副乌天黑地的景色,她心底遽然浮现出一股隐隐不安的预感。 她匆匆回房收拾了一番,便下意识地走到了安置四月的仆佣房间。 随着桑晚走进去之后,守在房外的几个侍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真是见了鬼,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对兽人奴隶这么好,本来以为只是随意带回来当个宠物养着,她却不仅动用珍贵的异能给奴隶疗伤,食物衣料从未短缺过,每天还知冷知热地疼着。” “其实这九小姐不比二少爷那么可怕,倒是没什么架子的。” “嘁,这九小姐又不是真正养在深闺,金尊玉贵的嫡系大小姐,一个流落了在外这么多年的野种,才会有这些怪癖亲近兽人奴隶。” “嘘,小点声,这九小姐可是家主面前的红人,这样稀罕的异能,是要嫁给君王的——” 侍人们喋喋不休的议论声忽然夏然而止,桑晚不复一向那副早慧沉静的模样,眼底带了几分慌乱地从打开的悬浮门走出来:“房间里的兔子兽人呢?” 侍人们面面相觑,开始慌乱地陪着桑晚查找,然而他们将不算很大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都不见四月的踪迹。 角落一道声音怯怯地开口:“九小姐,这兽人奴隶在里面养了几个月的伤,一向安静乖巧从不乱跑。我们难免就放松了警惕,除了按时给他送一日三餐,没有派人在门口守着,只是您来的时候才候在门外等着命令伺候。” 桑晚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低低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她心底一点挫败和失落都没有,那是假的。 她是真心实意地对四月好,结果人家根本不曾相信过她。 四月就这样冒失地跑出去了,不过他这样虽然极度危险,她也已经仁至义尽,再也管不了他了。 只希望他能成功地逃回到兽人的领界吧。 身侧的侍人却连忙讨好地开口,带着安慰的语气。 “九小姐,您千万别恼。这狼心狗肺的兽人奴隶是跑不远的。” 桑晚见这侍人说得这样笃定,疑惑地反问道:“为什么?” “这些奴隶脖颈上取不下来的项圈,都是管理局为了桎梏控制奴隶们的行为和轨迹专门制造的,里面有着追踪定位的芯片。他现在如果还在内城,马上就可以和管理局联系把他追捕回去。” 桑晚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说不出话来。 四月的脖颈戴着一个项圈,桑晚和他尝试了多次都取不下来只能放弃,四月说是他小时候被抓来的时候就被戴上去的。 侍人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对了,如果他已经离开内城逃到了外城,一经发现,会被管理局巡逻的人员即刻击杀。” *——— 四月从高架桥桥墩后面紧张地探出一个脑袋,一辆管理局的悬浮车遥遥地从远方飞速地略过。 头顶上方暗沉的天空蕴缔着墨黑的颜深色,乌云携裹着狂风骤雨而来,无数垃圾碎屑被烈风带起在空中乱旋搅动,似乎在暗示着一场可怖的风暴即将来临。 眼看内城的城门近在咫尺,四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紧张激动地怦怦直跳,暗中积蓄着自己的魔力准备发动异能逃跑。 可他并没有傻到准备擅闯,反而四月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着那副傻白甜的模样。 他那副怯弱乖巧,楚楚可怜的模样,都是从小到大他为了活下来故意摆低来的姿态和手段。 和他同一批次的实验品,明面上激烈反抗的兽人奴隶们,早就死得骨头都不剩了。 只有四月擅于揣度人心,温驯嘴甜,总是摆出那么一副弱小无助的姿态,靠着献媚奉承,卑微地讨好工作人员才侥幸活到了如今。 他一直苟且偷生地活下来,就是为了今天。 他垂落的兔耳晃动,警惕地观察着值守的人员和换班的次序,计算着自己的逃跑路线,等待着一个最好的时机。 四月的碧眸忍不住有一瞬的失神。 他想起了那个人类孩子,这几月以来真的对他很好,可他欺骗了她,利用她的信任逃跑。 明明和那孩子约定了要一起离开的。 尽管一直以来都是做戏,但他想起那孩子不顾自己的烫伤,却下意识地给自己先疗伤,还安慰自己不要哭的时候,四月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揪紧了一瞬。 忽然天边一阵轰隆巨响,好似在四月的耳畔炸开,道道张牙舞爪的银弧,犹如扭曲的巨鞭般划开暗沉的天空,将夜幕一分为二。 四月忍不住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兔耳朵,瑟缩着抖做一团。 这样电闪雷鸣的夜晚,是他最可怕的记忆。 也是这样的雨夜,在振聋发聩的雷电声中,几个找球的人类孩子闯入了奴隶市场,正巧捡到浑身是伤化为兔子原型的四月。 只有手掌大的兔子瑟缩着想要逃跑却以失败告终。 兔子无声地嘶鸣求饶,视野里只有无数只白嫩的小手撕扯着它的耳朵和尾巴,而它一遍遍地想要逃离,却被那些白胖的小手一遍遍地揪回去, 被玩弄地像是破烂的玩偶般的小兔子被管理员在垃圾堆发现,最后勉强捡回一条命。 而这样的童年回忆,成了四月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过去桥墩那边看看。”守在门口的守卫踢了旁边打瞌睡的同事一脚。 打瞌睡的守卫摸了摸身后的配qiang,怠惰懒散地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往桥墩下走。 四月死死地咬着唇,蓄势待发正要使用异能负隅顽抗,斜里却忽然横插出一双柔软的小手,而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敏感的兔耳被用力地揉搓一番,他只觉耳尖一痒,眼前白光显现。 “咦,这是哪家的小姑娘,雷雨天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打着哈欠的守卫慢悠悠地转到桥墩下,看着眼前锦衣华服,细品嫩肉的小孩,好心地提醒道。 桑晚忍着剧痛,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多谢提醒,我的宠物兔丢了,刚才才找到,马上就回去。” 她的手掌心中,正伏着一只小巧可爱的棕色垂耳兔,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只垂耳兔的脖颈皮毛之下藏着一个黑色的项圈,而垂耳兔的碧眸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尖牙正恶狠狠地咬着她的手指,鲜血横流。 桑晚死死地盯着自己手掌心的垂耳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以为自己出了这道城门就可以逃出去了吗?没用的。 “尽管我并没有通报给管理局,但只要你一旦离开内城的范围,就会被视作逃奴,脖颈上的项圈里的定位芯片会被立即激发,管理局的人马上就能找到你,到时候就连我这个名义上的主人求情也没有用,会即刻将你就地击杀。” “幸好刚才我动用关系提前从管理局的内网上查找到了你的下落,才在你离开内城之前找到了你。” 垂耳兔不敢置信地松了口,呆呆地看着桑晚。 桑晚收回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指,掌中绿光涌现,她自顾自地给自己疗伤,没有再看垂耳兔一眼。 “我说过很多次。我和你一样,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里。” “可你并不愿意相信我。” “我被桑明旭的人一直牢牢监视和跟踪,想要逃跑同样难如登天。桎梏你脖颈的项圈是有形的,桎梏我自由的枷锁却是无形的。” “这是我最后救你一次。从今以后,你可以选择回到奴隶市场,也可以选择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我的敌人很强大,我需要很多盟友。我们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至于其他的关系,什么都没有。” 垂耳兔缩成一团,身体僵硬地趴在她的手心,没有说话。 经历过一次背叛,桑晚的态度不复之前的和善,她冷冷地挑起眉毛:“告诉我,你的答案。” 良久的沉寂之后,一道带着哭腔的少年音嗫嚅着响起。 “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主人……”
第七十三章 “艾琳娜冕下, 今天的治疗就先结束到这里,我下周再来。” 一个身材丰盈窈窕,绰约多姿的女人闭着眼睛斜躺在美人榻之上,金色的大波浪卷长发垂落, 只随意地穿着居家的丝绸睡袍, 半敞的蕾丝领口大开, 春光半泄。 艾琳娜闻言懒懒地睁开一双蓝眸, 语气隐约带了几丝惊诧:“这么快就结束了?我差点舒服地睡着了。这都快治了两年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全痊愈呢?” 一枝盈翠欲滴的藤蔓被收回掌心, 身侧的少女款款起身,乌发黑眸,肌肤胜雪,面对着君王级别的强者,也只是不卑不亢, 态度平和却又有礼地解释道。 “我理解艾琳娜冕下想要尽快修复经脉的暗伤,但这种事情并不能操之过急。如果我一次灌入的修复能量过多,会让破损的经脉伤口无法承受,反倒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艾琳娜用手撑着下颌, 勾起艳红的朱唇。 “行吧, 毕竟这两年我也体验到了你的本事。” 艾琳娜涂满蔻丹的指尖,慵懒而优雅地抚弄着自己的发梢。 “还别说, 每次你施展完异能之后, 我都感觉浑身发热, 火辣辣地疼。有陈年旧伤的地方酥酥麻麻像是蚂蚁在啃噬一般,却又带着股积蓄已久的湿寒终于得以释放的感觉。最直接的是动用异能的时候不再像是之前有淤塞窒碍的感觉, 让我无法发挥实力。” 桑晚却仍旧是那副不矜不伐的平淡模样, 半点也没有居功自傲的模样:“我每次都要借贵府邸的重力修炼室磨砺异能, 艾琳娜冕下还经常指点我修炼的问题,自然要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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