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黎怔住好久才堪堪问道:“怎么会中这种毒?” 方芜正低着头,这叫风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声音有些哽咽的回道:“母亲哪都好,就是粗心大意,平常搞混一些相似的药父亲总是包容她,直到那次她采药回来……” 方芜说着忽而没了声音,风黎等了很久还没等到下文,犹豫再三后,她小心翼翼的拍了下方芜的肩,轻声道:“…都过去了。” 方芜突然抬头道:“百草枯也不是绝对会死,对吧?” 风黎知道方芜这句话的意思,百草枯是一种罕见的剧毒,确实没有解药。 但是只要有比百草枯更毒的东西出现,以毒攻毒,那也就相抵了毒性。 换言之,是为解药。 风黎顿了下道:“可并没有比百草枯还要毒的东西了不是吗?” “是啊,”方芜叹道:“可父亲偏要试。” 听到这话,风黎皱起了眉道:“你母亲已经中毒了,以身试毒的话会……” 方芜道:“父亲当然不会让母亲再受到伤害,所以他自己试药。” 风黎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道:“他好端端的拿自己试剧毒?” “父亲是个执着的人,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会拼尽全力去尝试。” 方芜抽了下鼻涕,又道:“只要母亲还活着,他就绝不会放弃。” 风黎彻底没话了,接下来就算方芜不说,她也能猜到结果了。 无非是夫妻双双中毒身亡,两个年幼的孩子成为孤儿。 父母爱情诚可贵,可为了爱情就这么不顾后果的去解毒,是不是一种变相的对孩子不负责呢?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有亲情、爱情、友情等等纠缠不清的关系。 这是风黎作为妖来说难以理解的,因为听再多也无法切实体会,所以她总是不予置评。 她是妖,更是独立的个体。 她总觉得感情是累赘,所以她不需要建立这种联系,曾经是,现在是,以后应该也是。 风黎走神儿回来的时候,方芜正抬头望着月亮。 她好像哭了,因为风黎看见月光映在她脸上的时候,有泪痕在泛着些许光亮。 不似之前那般鬼哭狼嚎,这次她讲话的语气是平淡的,哭的也是悄无声息。 甚至说如果没有这恰好的月光照过来,风黎根本就发现不了她是刚哭过的。 原来真的很难过很难过,是不想声张出来的。 风黎正暗自心疼她的时候,她好像也终于从某种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儿来,与风黎继续道:“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你问我和我哥为什么当了巫师对吧?” 方芜脱离了刚刚的那种情绪,回归了平常的状态又道:“父母亲去世后,街坊邻居们凑钱请了个巫师帮我们兄妹办了父母的葬礼,然后我们就跟那个巫师走了。” 风黎有些不理解道:“为什么跟巫师走?留下经营你父母的药铺不是更好?” 方芜叹道:“当时我也不明白,长大一点后我就懂了。” 风黎道:“什么?” “我们当时很小,虽然懂些草药,但是做医师还不够水平。” 她撇了撇嘴继续道:“生活是很残酷的,两个小孩子赚不到什么钱,难道要去乞讨嘛?” 风黎:“……” “当时那个巫师是不愿意带着俩小孩子奔走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改变主意了,我当时可感动了。” 方芜说着哼了声,又道:“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巫师为什么愿意了,因为我哥把药铺转卖了,然后把换来的钱都给了他。” 风黎大概理解了当时方珞的用意,毕竟年幼的妹妹,是个不能丢掉的拖油瓶,卖掉药铺总要比坐吃山空强得多。 跟着孤苦伶仃的漂泊人士,也总比依靠上有老下有小的邻里街坊要靠谱的多。 风黎道:“后来呢?” “后来啊,那个巫师也去世了……” 方芜长叹一声道:“那个巫师本来就年纪大了,跟我俩没相处多久他就去世了,也算是寿终正寝了,毕竟做巫师的不死于非命可是很不容易的。” 她说着突然转换了情绪,冲风黎笑了笑道:“再后来我和我哥就当巫师了,再再后来不就遇见你们了嘛!” 风黎啧了一声,为凡人短暂的生命叹了口气,才又问道:“你哥之前说是因为你走丢了才遇见那个给他银针的人,你是怎么走丢的?又是怎么遇到那个人的?” 方芜道:“老巫师去世后,我和我哥就独自行事了,那时候还小,做巫师还是很危险的……” 风黎点了点头,大概能想到有多难。 方芜说着说着脸上挂起了自责道:“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个修炼的苗子,我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自己多累赘。” “要是没有我,我哥就不会那么辛苦,也不会常常负伤,所以……” 风黎恍然道:“原来你不是走丢,是自己故意跑掉的?” 方芜没反驳,默认了。 风黎又道:“那你是怎么遇见那人的?” 方芜深深叹了口气,盯着风黎的眼睛无比认真道:“我真不是想瞒你,我那时候高烧,没给我烧傻就不错了,我真是记不清……”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我总觉得那时候遇见了挺可怕的事儿,我捡回条命后我就不敢去回想,时间久了后我也就想不起来了。” 风黎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了。 她之前对这对兄妹的来历,和方珞脸上的红痕确实有些好奇,但如今知晓了,反倒没那么想去探究了。 风黎的共情能力很差,尤其不能体会别人的悲伤,但她又不愿意看见别人痛苦。 她这么想着忽然觉着自己适合飞升,因为她听说那些神都是生性薄凉却心怀众生的。 方芜打了个哈欠道:“都这么晚了,该回……” “糟了!”她话还没说完,风黎突然一怔。 方芜不解道:“啊?什么糟了?” 风黎光顾着跟方芜聊天,完完全全把正事抛之脑后了。 她大晚上出来的目的是要去门口找那灵的,现在这个时辰,那灵怕不是已经消失了吧? 想到这,她来不及跟多做解释,大步流星赶紧奔向门口。 方芜看她似乎很着急,顾不上问,只能加快两步跟了上去。 两人急急忙忙来到门口,却刚好撞上从外面刚回来的方珞和温焯,四人面面相窥。 方珞道:“为什么才来?” 风黎道:“问出什么了吗?” 温焯道:“怎么都来了?” 方芜道:“你们俩这么晚去哪儿了?” 四个人同时开口,各问各的,互不相干,谁也没听清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在说什么。 安静片刻,方珞大概是觉得四个人杵在门口这个地方不太方便说话,便道:“先回去。” 四人折回了小院子,风黎环顾四周,确认此时只有他们四个人在,才开口道:“有收获吗?那灵肯说什么了吗?” 温焯道:“那必须有收获啊!他……” “他想见一位故人,在韩府。”方珞难得抢话,因此收获温焯白眼一枚。 风黎对此浑然不知,只关注事情,赶忙问道:“谁?” 方珞道:“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在四月七的韩家少爷。” “他要见个死人?” 风黎十分不理解,转念想了想又道:“死了的话应该早就去冥界了,他为什么要来韩府找?” “对啊,”温焯上前一步道:“我也是这样和他说的,但是他不信,还说什么那人不会自己先走,说那人一定是有原因没法儿见他。” 他话音刚落,方珞便道:“我猜想韩家少爷在头七那天,被韩家招魂回府了。 风黎听言,逐渐皱起眉头道:“你是说他变成了鬼,因为结界原因被困在韩府出不去了?” 方珞点头道:“嗯。” 风黎又道:“可是我并没感受到这宅子里有邪祟的气息啊?” 方珞抬头看了眼四周,继而道:“不曾作恶的魂魄气息不是很明显,这宅子范围大,须得好好查看再做论断。” 风黎略有赞同的点了点头。 温焯一直被无视,终于是忍无可忍道:“你为什么只问他?” “啊?”风黎先是一懵,随即敷衍道:“行行行,那换你说。” 温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翻了个白眼道:“他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风黎:“……” 她打量着眼前俩人,又道:“你们是怎么问出来的?之前我都快磨破了嘴皮,他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这不重要。”方珞道:“当务之急是找到韩府少爷,让他们见面。” “说得容易。”风黎苦着张脸道:“这么大个韩府,从哪儿找起?” 方珞似乎早有论断,回道:“祠堂。”
第32章 逐渐熟络 方珞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像韩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肯定有历代的祖宗牌位在家里摆放的。 而他们要找的是韩府少爷,既然是少爷,那死后肯定是有牌位要入祠堂的。 牌位受香火供奉,是鬼魂寄宿最适合的地方,若是韩家少爷被困韩府,就算再乱游荡,最长停留的地方也非祠堂莫属。 此时,在一旁眉头紧锁,认真听了半天的方芜终于茅塞顿开道:“我明白了!你们是去找门口那个深夜会现身的灵问线索了!要帮他解开执念!” “嚯,”温焯道:“你这反射弧真够长的。” 如今总算有点进展了,风黎兴冲冲道:“走吧,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祠堂!” 温焯双手抱臂不为所动,挑起一边眉毛对风黎道:“往哪走啊?你知道祠堂在哪儿?” 风黎噎住了,是啊,韩府这么大总不能一间一间找吧? 就在此时,方芜连忙道:“我我我!我知道在哪儿!” 温焯扫量她一眼道:“你知道?” “咱们留宿韩府总得找点正当理由吧?” 方芜难得派上用场,得意洋洋的又解释道:我呢,当时急中生智,知道临近中元节了,韩府这种大户人家都会有家祭的。” “这种仪式定要请巫师,我便跟韩老夫人说咱们刚好路过此地,不请自来了。” 说罢,她又道:“家祭当天,要设香案、摆供品、焚纸衣,这些可都是在祠堂前进行的,我当然得提前了解才好布置祭礼仪式啊!” 风黎听完,一脸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有价值过,真棒,赶紧带路!” 就在三人准备走时,方珞却道:“不行,天快亮了。” 众人抬头,此时的月亮朦胧模糊,已然要被晨光冲散。 风黎心里不可置信,他们竟然就这么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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