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夏梦惊愕地死死抓着她的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姥姥什么时候去世的!不可能,姥姥身体一直很好啊!” “肺癌,已经有一年多了,都是我和你舅舅轮流去照顾,本来是说拖到你出成绩的,但是没有拖下来,”毛慧芳泣不成声,“前天人就没了……” 这时,毛慧芳身后的车门打开了。 夏梦惊恐地看到许久不见的夏文斌一身黑衣从车上走了下来。 在极度的恐惧里,她朦胧听到夏文斌说:“小梦,我带你去姥姥的灵堂。” 他站在那,像是狰狞无比的巨大怪兽笼罩了她。 而这一次,可以保护她的老人,已经不在了。 ~ “小梦啊,以后妈妈就是孤儿了。” 毛慧芳悲切地低诉着,这一句话只是这样轻声地说出来,就已经足矣令闻者落泪。 她的父亲死得早,母亲对她来说比女儿还要重要。 虽然早就知道母亲年纪大了或许撑不了太久,毛慧芳还是对于母亲去世的事感到悲痛万分。其实母亲很早之前就已经生病住院了,那时她偷偷哭泣,被夏梦发现了,她只得隐瞒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 或许是不该瞒着孩子的,但是在夏梦的前途面前,就算是亲人的死亡也要让路…… 对于夏梦而言,姥姥不在了,她的世界都快要坍塌了…… 可是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不能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她倔强极了,哪怕心里难受到了极致,哪怕为姥姥哭是再正常不过的,她也强忍着绝不让眼泪出卖自己的无助。 她只想要偷偷地哭,实在憋不住,也要把眼泪立刻擦掉。 她甚至也知道,自己该安慰母亲。 可她反而只想逃。 她甚至有点不想面对这样的母亲…… 母亲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不管是和父亲吵架,还是工作不顺心,抑或者是夏梦干了她无法接受的事。母亲永远粗枝大叶的,活得像戈壁滩上的石头一样粗糙。 但现在的母亲,仿佛被击败了…… 这让夏梦害怕。 三天之后,直到她确认母亲又坚强了起来,她才愿意和母亲说话。 老人死后,需要守夜,还要接待来家里看望的客人。人来来往往,每个人来了都要招待,说话,倒水…… 到了下午,夏文斌已经累极了,他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毛慧芳不一样,她浑身的能量仿佛用不完。她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桌子上的瓜子皮、水果核,又补上了新的。这时,她仿佛看到什么很好笑的场景,叫夏梦过来:“小梦,你看你爸。” 原来夏文斌睡姿不对,嘴巴张开,口水挂了出来。 夏梦笑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应该帮父亲擦一下口水。 事实上,夏梦打人事件后,父女两人一直维持着平和的表象,至少相隔千山万水,夏文斌的脾气上来,等跟女儿打电话的时候,也已经消除了大半,想动手更是鞭长莫及。 夏梦也察觉到夏文斌有意想要与她缓和关系,买这买那,还有点小心翼翼地与她说话。除开内心的抗拒,她面子上与父亲还算友善,甚至能在电话里说笑。 如今姥姥去世了,她的心境有了一点微妙的软化。 她觉得,人生很短,或许她应该和父亲达成新的和解,或许她可以关心一下父亲。 于是,她又重新想起了父亲那些微末又深刻的好来…… 或许她仍旧爱着父亲,或许……她并不想等到父亲不在了才追悔莫及…… 但同时,她心底又有着深刻的畏惧,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对于她来说却像生死抉择一样困难。因为她摸不准夏文斌那古怪的随时会爆发的脾气,她怕自己被伤害…… “我要帮他擦一下么?”她只得问母亲。 毛慧芳累得坐在单人沙发上,随口说道,“纸巾在桌子上。” 夏梦很紧张,像是走上断头台一样,“可我怕把他弄醒了,他发脾气。” “不会吧,我看他睡得很死。再说了,你对他好,他发脾气干什么。” 母亲随意的态度麻痹了她的警惕心。 夏梦像是豁出了性命一般,像一个胆怯的小战士,抽了张纸,走到夏文斌身边—— 可是,纸巾才一碰到夏文斌的嘴角,他就醒了!!! 勃然大怒中,夏文斌的脸顷刻变得狰狞无比,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第一反应就是高高扬起了手!!! “草你妈的!”他大骂。
第34章 死神来了 但也就在0.01秒的时间中, 他看到了女儿手里的纸巾,也感觉到自己嘴边正挂着口水。 夏梦后退了一步,她的脸白得像是扎好的纸人, 看上去像是被吓呆了,目光直直盯着他。 原本累极的毛慧芳一下子坐起身来,骂道:“夏文斌,你是不是有病!孩子为你好, 给你擦口水!”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在夏梦恐惧的意识里犹如慢镜头一般拉长, 她只感受到了强烈的羞辱与愤怒!突如其来的暴力与恶意让她头皮发麻、四肢冰冷, 那种窒息如溺水的感觉没有止境地纠缠着她! 她也看到夏文斌一瞬间变得茫然又愧疚,似乎想要伸手来安抚她…… 可夏文斌还要说什么,夏梦已经一把把纸巾摔在了他脸上, 开门跑了出去! 夏梦也不知道自己跑去了哪里,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她已经来到了学校的操场。她坐在树荫下, 抱着胳膊。炎炎夏日,她一路走来皮肤晒得滚烫发红,可她却感觉浑身冰冷, 打摆子似的发着抖。 久违的委屈连同铺天盖地的愤怒席卷了她,即便那一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但当她的关心换来的是对方的恶意、警惕、与攻击时,这种感觉会比无缘无故挨了打还要难过千倍万倍! 为什么,父亲恨她么? 她做了什么, 要被他这样提防与仇视? 她难道不是亲生的么? 她难道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甚至在心里不断骂自己:“你为什么就是这么贱!你为什么这么贱!!!你为什么会心软, 你为什么会以为他改了!你这是自取其辱!你活该!” 她抬手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唯有身体的疼痛,才能转移心里的疼痛。 “让你贱!让你贱!狗改不了吃屎的贱货!!!” 她这样胡乱地骂着自己。 ——用父母骂她的话骂着自己。 姥姥,要是姥姥在就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见姥姥最后一面…… 突然,她弯腰干呕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土崩瓦解,原本愈合的心又被撕裂了开来!溃烂且发臭的伤口重见天日,疼得她四肢都跟着痉挛,抽搐…… 为什么每当她试图捧着自己的心靠近父亲,父亲总是会用最粗鲁最残暴的方式伤害她! 她做错了什么啊…… 猛然间,她的脑袋剧烈地疼了起来,好像什么东西要破开她的头骨奔涌而出。 太疼了! 太疼了!!! 她无声地叫着,猫似的发出了“哈,哈”的声音,她面目狰狞,黑眼珠几乎消失在了眼眶里。 在这一瞬间,夏梦几乎以为自己可能要死了! 突然,疼痛消失了,所------栀子整理有的难受都消失了,它的消失和到来一样奇怪又毫无预兆。夏梦像是被抽了筋的龙一样瘫软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头发遮盖在她的眼前,漏下一些斑驳的阳光来。 随即,阳光被遮住,她面前站着一个人。 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这人好像是穿了一双奇怪的黑色的鞋子,但那双黑色的鞋子,是与一条黑色的裤子连在一起的,不辨材质。 而这个人的脚,很小,仿佛是个小孩子。 她费力地支起瘫软的身子来,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浑身漆黑的小孩儿,正和自己坐着一样高。 “你……”她惊恐地发现,那连在一起的鞋子和裤子还向上连着衣服,把这个小孩的头都包了起来,连眼睛都不露出来,这让她完全看不出来它的性别。而那一片黑色并不是任何布料,只是黑色,好像融合在了一起的墨水,好像一片什么都不存在的黑洞。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在梦里蹲在她胸口上的小孩! 难道她现在又在做噩梦了么? 她颤声问道:“你是谁?” 小孩发出了“嘿嘿”的笑声:“你知道我是谁。” 夏梦感到呼吸一窒。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小孩后退了一步,做作地微微鞠了一躬,“自我介绍一下。”它很戏剧性地顿了顿,“我就是你们俗称的,死神。” 夏梦依旧呆呆的。 “你居然没有笑。你的幽默感都没有了么?”小孩有点失望,“那我可就自封死神了。” 夏梦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你……你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你已经可以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似乎是唯一合适的解释。 但她并不知道分裂出来的人格会这样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而且她还能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她分裂出的人格。 可她和眼前的人又确实仿佛有一些奇怪的精神上的联系,某一瞬间,她好像心有灵犀般能够洞悉对方那时的想法的,但若细细去追究,又仿佛一片虚无,全然是两个不同的人,精神世界并无交互。 小黑冷冷地说道,“唔,要是在临床医学上好像也可以这样说吧,但是其实是不准确的。我本身只是类似于一种磁场,没有实体,不能说话,更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意识,因为我本身就是意识。大部分时间我是无形的,没有感情的,我能变成这样,需要一个载体。或者说,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纯粹的我,我当中,有别的部分,所以,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体验呀……当然,身为本体的你,也需要有很强大的意志力,不然不等我变成现在的样子,你就会被人们诊断为精神失常。” “你……是我的大脑分裂出来的么?” “我是被载体邀请来的,所以我也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死神,我拥有一些载体的东西,这让我也很不舒服。我说了,这对我来说,也尚且是第一次。” “那你的载体是什么?我的痛苦么?”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小孩反而反问道:“你认为人死后有灵魂么?” 夏梦迟疑了一瞬,说道:“或许有。” 小孩轻声道:“灵魂只是对死后的形态的一种描述,就好像神是对于所有无法解释的规律的描述。人死后会经历三个不同的空间,第一个空间,是意识与物质的分离,但是很多人接受不了自己的新形态,会在这一阶段停留很久,第二阶段,就好像一个等候的状态,在这里,你最亲近的人会来带走你的意识。那么,一旦步入第三个空间,就会彻底脱离了你们所谓的人间。而我需要把第一空间的的人送进第二空间。所以,我被邀请了来,或者说,我被下载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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