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树叶,树枝却旁逸斜出,交错缠绕,直延伸至潭水深处。 树上结满血红的果实,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果实自树干上坠落,掉入潭中,在寂静的环境下,‘扑通’一声,尤为诡异。 死寂被打破,潭水的白骨仿佛从睡梦中惊醒,原本散乱的白骨,瞬间聚合。 几只巨兽,自血潭中浮出水面,仿佛有了实质肉身,互相撕咬争斗,夺取果实。 血红的水,四溅! “朱厌兽,不可欺负闻獜兽。”女孩拧眉训斥道。 小孩仿佛生来便是群兽之主,那兽自见到寂了了,巨大的兽身匍匐地面,躬身低头,缓缓向血潭中隐入。 (注:朱厌兽,狮头豹身,背上长翅膀,有五根尾巴。闻獜兽,一种猪头狗身的上古兽。) 血潭转瞬平静如镜,原先的白骨不过是古兽的元神幻境,而真正的原身却不在此处。 前几日,石坑中,万千兽骨,想来应是这些古兽的原身所在。 如今神魂不知道是被困在此处,还是为了守护此地? 寂泽正自思索,高崖上,忽然跳下二个人影,正是昨日遇见的那两个小孩。 二人站在不远处,穿过寂泽,望向寂了了。 二人只望着,并不言语,良久才看向男子,说道,“辞晏,这里是忘川尽头,若想离开此地,只需往忘川河一路往前行走便到达鬼界,到时有一片无荒地,属于三界外,便是神界老祖,亦管不得。” 二人言辞冷傲,说着,又指向那颗枯木,笑道,“不过,你既然来了这里,想必心中已有答案,……若想寻回云苏帝姬神魂,那便去摘下荀草,便会将你们传送进入帝陵。” 说完,二人转瞬消失。 寂泽飞身靠近,数几丈的树身,不见一片树叶,枯木死而不僵,而上面果实,不过是树梢上寄生的兰草所结的果实。 草叶枯黄,远看却如枯木逢春,硕果累累。 寂泽足上轻点,人已飞上树梢,伸手摘果,果实却瞬间消失,手中空无一物,等收回手,草杆上,血红的果,鲜艳欲滴。 寂泽再伸手摘取,依旧徒劳。 而不远处,一颗果实正巧掉入水潭,水花四溅。 寂泽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掌,低眉沉思。 寂了了见寂泽站在树上,久不下来,胖腿往枯木上盘抱着,便要爬上树去。 寂泽见状,忙飞身下去,报抱了小姑娘一同站定树梢。 小姑娘见寂泽只望着果实发愣,便伸手摘去,那果实亦如先前一般,遁入虚空,摸不到实质。 而树枝上,熟透的果实不断掉入血潭。 寂泽沉思片刻,忽然抱紧小孩,飞速往血潭俯冲向下,快近水潭时,一把抓过果实。 血红的荀草堪堪滑过湖面,落入男子手中。 寂泽随即旋转起身,空中一跃,青黑的发丝与枣红卷发互相纠缠,发尾在血潭中微触,一圈水波缓缓荡漾开来。 而二人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血潭半空。 第51章地宫武罗 无尽的黑暗瞬间笼罩二人,男子牵着寂了了,站在一片空虚当中。 死寂蔓延周身,仿佛失去了任何感官,无声无息的世界,只手掌中,女孩儿细嫩的肌肤,才得以证明他未成失去知觉。 “哥哥,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好像看不见了?”寂了了揉了揉眼眸问道。 随着女孩话音落地,周身忽然大亮。 数根灯柱瞬间点燃,幽蓝色的烛火,犹如极夜里的一刀锦缎,将整个大殿烘托如一片幽蓝星空。 随着火焰燃烧,虚空中,出现九块呈阶梯状分布的棋盘,纵横交织的线面,浮在距离地面几尺高度,四个端点,各占一子,两黑二白。 不等寂泽将棋盘看清,寂了了自男子掌中脱离,虚空中,径直跑进棋盘,胖腿颠颠站与白子上,手指往前一指,白子随即移动,而女孩却突然消失在棋盘上。 寂泽忙上前阻住,却不及,只扑了个空,而双腿却被牢牢定在白子中,动弹不得。 眼见得寂了了不知所踪,男子眸色黑沉,一股深沉玄力直击向棋子,白子瞬间粉碎。 原本半透的线网刹那染成明黄,玄黄的光芒在半空中一震,向四周蔓延扩散,犹如一张云罗地网,将寂泽团团困住。 男子剑眉微沉,手中□□浮现,寂泽腾空跃至半空旋身,银枪随之掠向四周。 随着寂泽身姿在半空中站稳,漫天玄黄,犹如流星坠雨,飘飘渺渺飞落。 “何方妖物,再不放人,便将这九星棋盘,击个粉碎。”寂泽望着远处沉声说道。 等了片刻,幽蓝的烛光微微一颤,空气中却依旧死寂一片。 男子手中银枪如游龙一掷,发出‘铮铮’低鸣,枪意凌空而下,一刀斩下,银芒将大半黑寂折亮。 殿顶横梁上,女子一身雪衣轻纱,银白长发如瀑垂落数丈,怀中抱着小孩,正是寂了了,一双冷眸淡淡眺向寂泽。 寂泽的目光直直扫向女子,女子自殿顶轻轻一跃,苍白幽冷地脚腕,踏与半空,身姿袅娜,缓缓往寂泽走来。 随着女子动作,身下的棋盘自行聚拢,转眼,寂泽身下出现一片平整的地面。 女子苍白地指在空中轻打响指,幽蓝的光芒瞬间聚与大殿炉鼎中,通红的火光,从炉内熊熊燃烧。 女子将寂了了轻轻放下,牵着手,走近炉鼎,幽冷的声道,“万年来未成有人闯入过地宫,辞晏,你为何而来?” 说完,望向寂泽,薄唇轻勾,美艳的面上轻讽嗤笑。 寂泽不言,青衣犹如一阵疾风,闪瞬将寂了了抱入怀中。 小孩似乎感知到了男子不稳心绪,胖手拍了怕寂泽后脑,仿着美妇平日宽慰寂羽的语气,柔声道,“哥哥别怕,阿罗不会伤害我的。” 男子望向白衣女子,沉声问道,“你是武罗神女?” 武罗懒懒看了眼男子,雪衫轻舞,转身往殿内深处走去。 寂泽沉思片刻,跟上女子脚步。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又问道,“既是神女,为何出现在此地?” 女子脚步一顿,望向四周,偌大的宫殿漆黑阴冷,仿佛忆起些事情,懒懒道,“我奉命看守这处行宫罢了,只是没想到…沧海桑田,天地间竟已无人人记得我。” 武罗忽然转身,轻笑道,“辞晏,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好好地天帝不当。” 冷眸睨向男子,又道,“你可知?……进去了,你便没命出来。” 寂泽淡淡看了眼女子,径直往前走去。 武罗见男子不语,看向他怀中紧抱的女孩,缺失神魂,如今云苏年幼懵懂,又怎会忆起前世。 他与她的事,她一个外人又何必多管,谁欠了谁,错付与否,又有谁道的清说的明白。 她哂然一笑,随即飞上半空,人已站在秋千上,一双赤足站在木板上,随着秋千来回摇荡,雪衣蹁跹,细软银发随风飞舞,如一段上好银帛。 武罗自袖中取出一根长啸,一段幽冷啸声,彷如置身于一片荒凉沙海,孤寂爬满周身。 啸声渐落,殿门缓缓打开,朦胧雾光自殿外缓缓渗入。 眼前是一段低矮崖壁,回廊拱桥蜿蜒看不见尽头。 “我便将你们送到此,以后的路,辞晏殿下,你自多保重。”随着殿门缓缓阖上,女子的声音亦随着消失。 寂泽望着殿门,良久,转身往回廊走去。 石栏上覆了厚厚的青苔,栏下是一片披了蔓藤的草地,瀑水自崖壁上坠落,落入数丈外的水潭。 寂了了自寂泽怀中挣脱,望向瀑水,声音带着浅浅忧伤道,“哥哥,我想羽哥哥了,还有美妇娘亲,从从兽。” 男子蹲身,将女孩眼角泪渍抹去,柔声道,“等过几日,哥哥便带你回家。” 顿了顿又道,“如今,我们暂去一个地方,拿回东西我们便走。”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二人越过瀑水下的拱桥,眼前豁然开阔。 他们正身处天梯石栈,回廊沿着岩壁盘旋,身下是群山峻岭,入眼皆是绯色,仿佛进入幻境之中。 如梦如幻的景致,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寂了了仰起白嫩胖乎的脖颈,闭上水蒙蒙地眼眸,深深的吸了一口。 香甜入喉,只觉心旷神怡,因着几日里饥一餐饱一餐明显消瘦了几许的小身子亦瞬间有了活力。 小姑娘拽起男子的手掌,兴奋的走上栈桥,一时望向群山峻岭,一时停顿下来,摘了绯色叶子,在手中把玩。 等寂了了同寂泽走尽石栈,只见眼前出现两株千年老桃树,树身宽几丈,枝干互相缠绕,淡粉的花开满枝头,远看如一片桃色云霞。 走近是,两树交错的顶端,一块漆黑的晶石上,四个鎏金大字‘东尽水栏’。 “水栏,东尽头。”寂了了望着树上抬匾,似自言自语。 回过头望向男子,黑亮的双眸撞入寂泽,认真问道,“哥哥,这几字好生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子一怔,犹记得梦中,冰雪封盖的世界,少女墨发绯衣,手中拽着细长绳索,身后几米外,少年随着少女的步伐,懒懒移动。 “哥哥,哥哥?”寂了了见寂泽不语,转身唤他。 寂泽回神,淡淡一笑说道,“许是了了做梦时见过。” “是吗?”小姑娘低头想了片刻,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相信哥哥了,是再梦里见过。” 说着,二人走进水栏。 一声极轻的撕扯声,仿佛将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撕开,等他们越过桃树时,面前是去外面全然不同的世界。 冰蓝的沙海,零星的冰草,寂泽手上猛一收力,将女孩抱入怀中。 眼前的景象与梦境中的景物完全重合。 男子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欲离去,只身体却僵在原地,深邃的眸盯着寂了了,半响,才又回身,放下小姑娘,牵着继续前行。 第52章东尽水栏 行了数十里不见一丝生灵迹象,远处是连绵不尽的沙丘,灰暗的日,仿佛被人吊挂在沙丘上,始终不见升起落下,亦透不出一丝暖意,整个世界笼罩了冰寒压抑。 寂了了早已走的乏力,一整日,未曾喝上一滴水,口中干渴,乘男子望向远处,胖手极快地往地上偷偷抓了一把冰沙。 杏眸瞟一眼男子,见他未曾察觉,快速喂入口中。 冰凉由着喉间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先时小姑娘只觉神清气爽,视野亦变得豁然明亮,可瞧的万里外,几个人影正往这里走来。 寂了了扯了扯男子的衣角,示意男子往东北向望。 只胖手堪堪抬起,一股冰寒自脚底窜起,瞬间将小姑娘圆胖的身子冰封定住。 手腕上,一股黑烟飘出,几丈高的黑翼兽瞬间出现在眼前。 青焰自小兽喉中喷涌而出,对着寂了了凶猛喷火。 等火焰熄止,冰雕上露出女孩被灼烧的滕红的圆脸,而脖颈下,依旧被冰封印。 黑翼兽正欲发起二次喷火,女孩儿大叫道,“小兽,不许再对我喷火了,要不然我得被你烤熟。” 小兽呜咽一声,巨大的兽身懒懒趴下,鼻子闷闷喷出几口粗气。 寂泽忙俯身,见她神气十足,杏眼黑漆漆的盯着他,心知应是无大碍。 手掌握上女孩冰封的手臂,刺骨的冰寒,一瞬,手臂已被冻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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