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亲娘也是如此。 可刚才游走在他经脉的灵力,分明同十年前的不一样。 那人的灵力炽热无比,好似火焰。 可她的灵力初时温暖,游走之后,却隐隐透着寒芒。 正如她的人一般。 面上常带笑意,可骨子里,却是冷的。 她应当不是他认知里七星剑的原主。 可不论怎样,他总要去确认一番,那把丑陋无比的黑铁剑,究竟是不是七星。 他屏息静气地躺在干草上面数羊,竖耳听着隔壁山洞的动静,静等深夜降临。 他听见她练了一番剑,又喝了会儿酒,叮叮咣咣地折腾了一番瓢盆之类的物什,接着一趟一趟地运了些泉水,而后就是水花扑腾之音。 她不会偷偷做饭去了吧?那不是他该做的活吗? 他一个猛子起身,刚走到洞口,后知后觉,她应是在沐浴。 难怪她没差使他。 想到这儿,江陵的耳尖有些烫,他回身躺在石头上,暗骂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屁孩,不该揣测姑娘家的事情,倒像是个登徒子。 就这样,时光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渐渐流逝,直至谢扶玉所在的山洞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唉。” 江陵坐起身来,整理一番身上的衣袍,默默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今夜也得做一回夜闯姑娘房间的登徒子了。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进谢扶玉住的山洞,目光飞速掠过各处,瞥见那把黑铁剑正挂在山洞深处的墙面上,于是,小心翼翼地绕过她的床榻,来到了黑铁剑前。 然后,望剑兴叹。 他算准了一切时机,唯独没算到,以他现在的身量,完全够不着这把被她高高挂起的剑。 躺在石头上的谢扶玉悄咪咪把眼睛撑开一条缝,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笑话。 她堂堂一个天才剑修,怎会有人近身,还全然不知? 除非她装的。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踮脚取剑,踩在石块上取剑,攀在山石上取剑,还不忘回头看看是否惊动了她,最后,终于将这把剑拿在了手中。 江陵小心翼翼地褪下剑鞘,看向左手食指。 白日里溶山中结界的伤口已经结了层血痂,他再次用牙将其破开,缓缓放于剑柄之上。 黑铁剑突然迸发出一道冷光,将整个山洞照得大亮,他忙用自己的衣衫拼命遮盖,再次往后看了眼谢扶玉,见她仍安稳地睡着,便又放下心来。 血液顺着剑柄的纹路缓缓向前渗去,所到之处,皆亮了起来。 此时的江陵确信无比,这就是七星剑的原身。 至于为何只是原身,因为剑柄之上的坑坑洼洼处,恰恰少了七颗灵魄。 正如人不可以失了魂魄,灵魄亦是法宝必不可少的内核。 失了灵魄的法宝,便与废铁无二。 难怪,他一醒来便法力全无,竟变回孩童时的模样。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禁喃喃出声: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把它封印了。” 洞内剑光大盛,江陵猛地抬头,看着衣衫齐整的碧衫少女迎着冷光,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他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试图把剑收回鞘中,却被她径直拿了过去。 剑光在她的灵力运转下迅速收拢,最终又变回了原先丑陋的黑铁模样。 她的声线格外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切冰碎玉的寒意: “你的血......竟然可以解开我的结印,说吧,神魔妖鬼,你究竟是何物?接近我,又是为何?”
第4章 雪中送炭(四) 然而,她言语间的冷箭好似戳在了一片棉花上,不痛不痒。 只见丝毫没受到惊吓的江陵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认真思考片刻,道:“我都不是啊。” 最后一个字刚从他的口中蹦出来,下一瞬,那把剑便抵在了他的喉间。 “还想糊弄我是吧?” 他先瞧了瞧女子的凌厉眉眼,再垂眸凝着乌黑的剑尖儿,默默往身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糊弄你。” 可他退一寸,剑尖便往前跟一寸,直至他整个后背抵在石墙上,不得不挤出一个天真中又带着两分谄媚的笑容: “真没有!阿姐,你先别急,给我一个狡辩......啊不,解释的机会!” 谢扶玉没接话,只冷冷地瞧着他。 虽然与她相处不久,但他已基本摸透了眼前人的心性。她若是真有伤人的意图,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此刻怕是早已挂了彩。 与她在一处,着实比外面安全上太多。 他保持着那个笑容,小心翼翼捏起剑尖儿,望一旁挪了挪,待与剑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本正经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阿姐是修士,且仔细想想曾经读过的书册,六界中有何物种,能有此等作用?” 谢扶玉沉思片刻:“好像确实没有。” “对嘛,我都说了,我没有糊弄阿姐!” 他登时笑逐颜开,目光黏糊糊地落在她的面容上,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谢扶玉觉得先前幻视出来的尾巴,下一秒又要摇起来了。 她把剑收回去,转身走向那只摇摇欲坠的柜子,片刻,取来一股粗麻绳。 江陵本放心地呆在原地,一见这场景,刚拔腿欲跑,便被她拽着衣领上的绒毛给拎了回来,又三下五除二,绑成了被人抓着时猪肘子般的模样。 他所幸任由她摆弄,并没像白日面对那些修士一般拼命挣扎。 他算是明白了。 眼前人看似没心没肺,实则警惕得很。 他在算计她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在将计就计? 若是用这种方式能打消她的疑虑,那便随她吧。 她同那些想取他性命之人,终究是不同的。 谢扶玉把他绑好,丢在地上,自己坐于石榻,居高临下道: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是答得令我不满意,我就在你身上划一刀。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丢进池子里喂鱼。听明白了吗?” “阿姐,鱼不冬眠吗?” …… 谢扶玉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正欲开口,他当即话锋一转: “不必阿姐问,我一五一十告诉你!” “我确实不属于六界,却偏偏活在六界之中......连我娘,也说我是怪胎。” 他四肢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地上,诚恳地瞧着她。 “阿姐自诩天才,天才呢,也是异类的一种。你应该可以想象,我从前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吧?亲人的忽视,朋友的排挤,陌生人的嘲笑......都压得一个弱小的孩子……呜呜……抬不起头!” 江陵为了渲染自己的悲惨氛围,硬生生挤出两滴泪来。 “所以,我就从家里顺了点法宝,跑了。我立誓要闯荡江湖,混出一番名堂!让从前嘲笑过我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这是什么狗血话本? 谢扶玉默默腹诽。 “但你也知道,我没有法力,活得比你这个散修还要艰难些,于是,我就开始给人家打工。” 江陵七分假三分真地编造着自己的身世,其间还不忘时常冲她眨眨眼睛,试图蒙混过关加萌混过关。 “喏,我身上的衣裳,就是在仙家织造坊打工换来的。这原本是做给一个宗门的小公子的,谁料那小公子修为进益颇快,衣裳还没做好,尺码便小了。但人家出手阔绰,当即赏了那时跑腿送货的我。他们宗门太大,我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迷了路,跌了一跤,流了点血,不偏不倚破了他们的一个阵法,这才知道,我的血还有这等用途。” “等等,你说的这宗门叫什么?”谢扶玉半信半疑。 “金玉山庄。”他诚恳道。 关于这阵法,他可没乱编。 金玉山庄内有一处上古禁地,外设玉华阵法,其间财宝无数,但千年来无人可破此阵。 十多年前,他年少轻狂不信邪,偷溜进去破阵,没曾想,还真成功了。 那时,金玉山庄的家主并未责怪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反倒对他千恩万谢,好吃好喝招待一番,恭恭敬敬送走了。 从前,他还感慨家主大度,谁料后来得知,历代家主早就想破此阵,只是全庄上下都是笨蛋,没一个行的,久而久之,便放成了禁地。 他误打误撞,帮他们解决了千年未解之谜,几顿饭而已,还谈不上美味,这是他应得的! 听他说完,谢扶玉沉思片刻。 她还是七剑阁弟子时,确实听说过这回事。 玉华阵法一破,令金玉山庄的财力顿时翻了几番,广募修士,日渐声势浩大。 如今,已经稳坐荆州第一道门。 想到这儿,她略带嫌弃地瞥了眼江陵: “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难道不会长大吗?” “阿姐不是不知,修士所诞之子,与凡胎不同,其容貌不会随年岁增长,只有修至灵力半盛时,才能维持成年模样。若是个废柴,就只能一直保持孩童大小,我毫无灵力,现在还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确实不大了解。”她凝着他,淡淡道,“毕竟我是凡胎修道而来,得道时是何种模样,便保持何模样。” 江陵有些吃惊。 他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凡胎出身。 如此说来,她得道时年岁也不过二十左右。 可恶! 若非他现在只是孩童模样,他多少得喊她几声小妹妹,把面子扳回来! “那你又为何会被天魂宗的人追杀呢?小弟弟?”谢扶玉坐累了,撑着脑袋半倚在石榻上问道。 这声“小弟弟”,恰恰把他方才的小心思反将一军,令他脸颊蓦地飞上一抹羞恼。 她是不是会读心啊?! 这个女人可怕的很! 想归想,他还是老老实实继续瞎编:“天魂宗修行进益,倚仗吞噬妖灵。他们许是不知从哪儿听说我的血有此等妙用,想把我抓回去,以后直捣妖洞时都带着,多好的一把钥匙啊!” 确实,多好的一把钥匙。 她也不大想放他走了呢。 谢扶玉心中盘算着,面上流露出些愤慨: “太过分了,你只是个孩子,他们怎么可以只想把你当工具!” 起码应该学学她,把他当成工具人。 江陵默默盯着她:“......阿姐,你很少与人做戏吧?” “你怎么知道?” “演得很假。” 谢扶玉吃瘪,顿了一顿,接着问道:“那你偷偷跑来动我的剑干嘛?” “好奇。” 他斩钉截铁,抬抬下巴,指向那把已经熄了剑光的黑铁,道, “今天那些人不是说你没带那什么......七星剑还是九星剑嘛?可你的招式,不似一把寻常铁剑可施,所以,它肯定有端倪。我怕血脉一事会吓到你,就想趁你睡觉,前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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