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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莱安陪伴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温妮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不稳定。 她的内心依旧觉得自己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她应该回到那个世界去，可是她无法逃离这里。 她原本谨慎的性格成为了她的压力。 温妮最终还是尝试着运用法术逃离牢笼，可惜牢笼内精灵的法术毫无破绽，凭借她的力量根本无法离开。 温妮更加想念牢笼之外的世界与吉娜他们。 莱安感受到了温妮的情感波动。 温妮从来都不是行为或者言语尖锐的人，她向来柔和，会伤害的似乎也只有她自己。 温妮开始变得更加困倦，虽然与莱安对话时还能展现出难得的精神，可她似乎开始有些暗淡。 很神奇，无论是灿烂还是暗淡本来都不应该是形容人类的，毕竟他们不像精灵那样能发出光芒，但莱安依旧觉得温妮“暗淡了”。 那是年轻的精灵从未接触过的，人类的负面情绪。 负面情绪滋生于温妮的心口，即使她已经在努力调解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她没有办法欺骗心脏。 秋天的落叶很多，温妮与莱安在继续着精灵语的教学时，有一片暖黄色的扇形叶片吹进了牢笼。 那时的温妮正坐在围栏旁边，那片叶子便轻轻落在她的衣裙之上。 温妮捡起叶片，转动叶柄，金色的叶片仿佛被她手中捕捉的阳光，温妮弯起唇角。 莱安看到了这一幕。 .... 神情倦怠的少女似乎因为一小片叶子而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看到了结果。 莱安便在温妮睡觉的时候去森林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放进牢笼。 牢笼很快就被各种颜色的果子，奇形怪状的树叶，圆润可爱的宝石，芳香四溢的花朵填满。 精灵们天生有对美丽的追求，他给予的每一朵花必定是花瓣娇艳的，他摘下的每一颗果子必定是饱满多汁的。 温妮在第一次看到莱安从牢笼外带来的礼物时有着明显的惊喜。 但很快，即使迟钝如莱安也发觉到了，那些东西为温妮提供的喜悦在缩短。 在同样的花儿被送往三次时，它就完全没有了吸引力。 人类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他们不像精灵那样长情，他们脆弱、善变且挑剔。 有的时候莱安也能够感受到温妮对精灵语的懈怠。 她似乎觉得自己脑袋里装的词汇有些过多了，她需要休息。 精灵是不需要休息的，至于人类是否需要休息，莱安并不知道，温妮是她第一个真正接触的人类。 温妮休息的时候很安静，莱安便陪着她沉默。 精灵是不陌生于安宁的。 直到有一刻，莱安看到了温妮的泪水。 她是遮掩着的，仿佛被看到的是难堪一样地，躲避了莱安的视线。 泪水对精灵来说其中的含义同样陌生。 可莱安是见过的。 他见过失去母亲的白鹿低下头颅，用鹿角去蹭不再留有温度的皮囊。 那时的透明的液体，不如眼前的这个令他心脏感到酸涩。 莱安伸出手去触碰温妮的裙角，似乎想要安慰她一些语句，可惜不善言辞的精灵既不懂人类的愁苦，也不知少女心中所想。 然后，他触及到的裙角被少女一点点抽离。 温妮的心情很是不好，甚至开始拒绝他的接触，莱安意识到这件事。 他向长老们提出推迟温妮的刑期的时候，长老们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无论是杀了温妮还是关着她，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如果，他提出让温妮离开牢笼， 他一定会被拒绝，而且会被质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温妮需要走出牢笼，莱安想。 她应该在更温暖的地方露出笑容，而不是在这里披着毯沉默不语。 莱安的咽喉处滚动了一下，这对于强调种群生活的精灵来说，是个过于胆大的想法，已经接近背叛了。 .... 而那个少女什么都没有说，她仅仅是运用沉默，他就已经开始思考这样的事。 温妮抬头，少女的身形在月光之下泛出柔白的色彩，她并未觉察，依旧望向栏杆之外深蓝色的天空。
第72章 救救 温妮做出了选择，她决定使用一个她并不想运用的法术。 作为首届人类法师，温妮知道一些后来的法师们并不知晓的偏僻法术。 那些粗糙、有效但危险的法术大都是从其他种族之中学习而来的，不适合人类使用，它们在后世往往被称作——禁术。 精灵们为了防止囚犯逃跑，为牢笼加持了禁止使用传送法阵的禁令，但其中的法令是有空子钻的，它的前提是“生命体”，即这个禁令只对生命体有效。 而温妮曾经闯进过死灵们的巢穴，从他们那里学习到了死灵特有的传送阵。 与一般的传送阵不同，死灵法师的传送阵并不需要施术者知晓准确的目的地，它们只粗糙地设个范围，传送阵会出现在符合他们预期的任何地方。 温妮当初学习这个法阵是为了最终战，想用这个传送阵带领她的队伍前往魔王的宫殿，现在却用来逃离精灵的牢笼。 精灵与魔王到底哪个更加强大一些，温妮还是不太清楚的。 精灵一直都是传说中的种族，而且有漫长的时间加持，曾经很多学者庆幸精灵们淡漠和守旧的性格，如果不是他们从来不离开森林，怕是这个种族引起的纷争就足够其他种族烦恼。 而魔族，成为魔王的魔族大都有着“魔王的眷顾”，被“眷顾”的魔王大都不是因为强大，而是因为合适。 各届魔王有强有弱，有的魔王硬是扛到践踏无数勇者的鲜血，最后是因为精力不足而被耗死，也有的魔王无比弱小，比他的手下还要轻松地被勇者击败。 温妮咬破指尖，用血液在地上混淆精灵的法术。 死灵法术的好处是，它非常隐蔽，虽然也有着代价和不确定性。 但是温妮必须要试试了。 - .... 森林深处的莱安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安，他抬头，看到天上的明月依旧明亮。 他还在为温妮能够露出笑容而寻找稀有的树木或者花朵，被月光女神祝福的精灵在月光的照耀下并没有感受到平日的安宁，他有一些莫名的焦躁。 这种烦躁就像陌生的入侵者踏入了森林，或者他偶尔想要的东西被其他精灵拿走，是一种事态不在掌控之中的情绪波动。 他还是回去了牢笼。 莱安像往常那样携带着他采集的花朵来到牢笼之前。 原本用来装野果的竹篮被精灵填满了花朵，竹篮落地，花朵飘散在地面，沾染牢笼之中的血迹。 温妮离开了。 .... 莱安垂眼。 他一直以为温妮是安宁的，弱小的，需要他守护的，只依靠她一个人根本无法逃离这个牢笼。 可是他忘记了，他见到少女的第一天，就知道她是与那个女性一样的法师。 温妮与那个死在他箭下的少女一样，是人类法师，她们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关且性格不同的人类，莱安却在此刻看到了她们的相通。 她们拥有非常明确的方向，并且不愿停留。 人类是否都是这样，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格外坚定？ 莱安的蹲下身，指尖触及到地面的血迹。 温妮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应该也没想着给自己留后路，她是宁愿死亡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通过血液追踪对方的去向对莱安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可他还是三次都扑了空，温妮的混淆法术让他都不由得有些赞叹，少女对于精灵来说是与幼儿相仿的年龄，使用法术的技巧性却已经到达了这个程度。 莱安最终还是找到了温妮，她并没有离开森林。 伤痕累累的少女长裙裙边已经被她撕成绷带，用来为身上的伤口止血。 在牢笼之内避开精灵的法术使用传送阵，莱安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显然少女已经为自己的莽撞而付出了代价。 善于藏匿的精灵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寻找高大的树木。 莱安记得温妮曾询问过树木与树洞的事，那时候他只觉得奇怪，现在却有些因为少女的执着而感到钝痛。 他表情平静地看着少女分辨着一棵又一颗树木，看她急促地穿行在树间，寻找着她所描绘的，那个莱安从未亲眼见证过的树洞。 他想打断她，让她不要再去寻找，将她拉回那个她不愿意停留的牢笼，但却自虐一般地守在少女身后，一声不吭。.. .. 她不属于这里，而按照精灵的美好的本能，对于他们所喜爱的个人，他们会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所有帮助。 天快要亮了，温妮抬头看向天空，而她依旧没有找到那个树洞。 按照莱安的日常活动，他此刻应该也快要回到牢笼，他会发现自己已经消失不见。 温妮的魔力因为传送阵和搜寻已经快要耗尽，即使她拥有治愈自我的能力，也因为身体的疲劳而进展缓慢。 她会被囚禁在这个时代，直到死亡。 温妮生出绝望，一直被压抑的情感突然爆发，濒临失控。 然后，她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 事实上，在精灵隐匿自己时，人类的听觉是很难听到他们的声音的，所以温妮将这个声音认为是——莱安想让她听到的，他的脚步声。 温妮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体，面对莱安，事实上，她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如何面对这个为了让自己能够心情愉悦一点而在秋天踏遍了森林寻找花朵的精灵。 高挑的精灵眉眼冷淡，平静地看她。 莱安看到少女眼中的恐惧，以及她逞强一般的，忽然挺直的腰背。 眼前的少女显然将他当做敌人，或者其他什么企图伤害她或者攻击她的类别，隐秘地守护着自己的行踪，虚张声势地恐吓着对方不要靠近。 可莱安还是走近了她一步。 “我帮你。”莱安知道，他此刻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你不用怕，”冰冷的精灵露出浅淡的微笑，像是在教导她精灵语时那样耐心和宽容，就好像温妮此刻逃离牢笼的行为与她学习精灵语时发错一个音节是同样大小的错误。 “我来帮助你。” 他背叛了森林。
第73章 救救救 “我来帮助你。” 眼前的精灵从阴暗处走出，秋日的冷光洒落在他立体的面容明暗不清，不知跟随了她多久。 温妮虽然知晓莱安对她应该没有恶意，但此刻两人身份的差异还是让她不能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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