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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后悔基于很多复杂的情感。 温妮给莱安将她以前的事情，在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地方。 她天生体弱，即使小跑两步就会气喘吁吁，心跳加速，从小被家人小心翼翼对待，后来成长为少女也没拥有过朋友。 在他人看来柔弱又沉默的她是生活枯燥又单调，依靠着幻想才能度日的少女。 她渴望冒险与旅行，又清楚地知晓着那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温妮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很年少。 “我还没有老过。”温妮与莱安说她的经历。 她明明已经转生过多次，却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她即使逃离了身体的苦难，似乎依旧被未知的力量束缚着。 生命漫长的精灵自然也不知晓老去应该是怎样的，“你老了以后，头发会变白吗？” 他见到的老人头发都是白的。 “会吧。”温妮拽了一下自己棕褐色的卷发，“莱安你的头发颜色其实已经很接近白色了。” “那我已经老了吗？”莱安有些疑惑。 ……倒也没有，温妮看着年龄成谜的精灵的少年长相，实在难以拿他的年龄开玩笑。 “还好吧，”温妮说得含糊。 莱安却突然开始在意起年龄问题，“佣兵大叔说，男人年纪大了之后会因为体力不行而被抛弃。” 温妮啧了一声，因为自己迅速能挺懂这句荤话而为自己的纯洁哀叹一声，自从她出了村庄开始旅游后，她真的懂了好多她这个年纪的纯真少女不该懂的东西。 “你放心，”温妮安抚地拍了拍莱安的肩膀，郑重地安慰他，“你原本就不行，和年龄没有关系。” 精灵这种纯洁无污染的种族就应该到死都是处男！ 温妮为他竖起大拇指，还在记恨她那时为两人的关系跨近一步而努力时，莱安义正言辞的拒绝。 以莱安对人性的理解能力，他难以分辨出温妮此刻是真心还是假装，他侧过头，纤长的眼睫划过微小的弧度，半透明的水雾鸽子如同一个气泡一样嘭地出现在他的发顶。 “它还没有消失呀？”温妮有些意外这只“鸽子”的长寿，在她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胸口时感应到其中的力量流动。 “莱安你做的？”虽然依旧有着她的气息，但是其中的力量是莱安在提供。 温妮又一次赞叹了精灵被大自然偏爱的天赋，只有魔力足够相似时才能让这样脆弱的法术保持原状。 精灵们模仿和学习魔力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温妮大人，”房间的门被敲响，“您的晚餐时间到了。” 温妮推开门，见到招待她的魔物，有些愣神。 少年完全是人类的模样，只有双腿是属于兔子的脚掌。 按理来说，即使是混血儿，在外形上大多是种族选其一，而不至于这样不搭。 少年面部没有什么表情，看到温妮的视线，也低了头，露出疑惑的神情，并不知道温妮为什么在意他的双腿。 这个世界的秩序正在崩溃，温妮知晓着这件事。 “不好意思，”温妮努力露出笑容，“今天我就不去了。” 少年的目光移向温妮身后，莱安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名义上的上司。 他眸色很浅的上司露出比他更加冷漠的神情，他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少年继续迟钝地站立在这里了。 各国的人类还在抵抗，莱安身为魔王大人的手下大将不仅没有冲在第一线，反而与魔王大人的女人有所纠缠。 “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少年颤抖着开口，他自己原本想把这句话说得严肃硬气，但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似乎都没有办法做出个样子。 莱安虽然知晓少年是在对自己说话，但完全没有明白对方的意图。 “那我们就出门好了。 ”反倒是温妮笑眯眯地接过话，“附近有哪里是比较有趣的吗？” 他并不是为了让两个人出去玩才说这句话的！ 少年咬了牙，却看到温妮身后的精灵抬了一下唇角，流露出的表情。 那并不是特意的流露，那是他很熟悉的，高阶种族随便一个言行就能流露出的对低等魔族的压迫感。 而人类少女疑惑转身，看向精灵后，那只精灵就像变脸一样忽然变得温柔和煦。 有大问题！魔王大人头上要绿了！
第94章 救救 温妮从来都不是那个能够站在人群中心的人，也不是所谓的领头者，甚至她还有着明显的逃避习惯。 她是很难做决定的那个人。 她将莱安带去她曾经见过的，魔物们的集市。 黑暗的力量剧增，魔物的数量越来越多，集市越发热闹，冲天的火光几乎要把夜晚照耀成白昼。 但温妮很清楚地知道着，魔域这样日光鲜少的地方，白日已经不曾光顾了。 温妮戴上斗篷，拉住莱安的手，与他一同和形态各异的魔物们擦肩而过。 烟火气息不仅仅是人类才拥有。 浓烈的香料气息蔓延鼻腔，地狱的火焰撩过肩头，半透明的水球在空气中为行人指路，在沙土的小路上留下不同种族的足迹。 穿过半透明的，果冻一样的魔物的身体，来到魔物稀少的草地。 温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冬日来临的凉意。 莱安帮助温妮摘下斗篷的帽子，将她的面容完整地露出来。 少女露出白皙清秀的侧脸，望向魔物集市散发出的光亮。 “你很喜欢他们，”莱安开口。 他与温妮牵着的手还未松开，少女略高于她的体温透过手心传递过来。 温妮抬了面容，远处的暖色照映在她眼眸。 她当然喜欢魔物，她喜欢过很多魔物。 给她祝福的红龙，嘴巴恶毒却总是担忧着的人鱼少年，与她牵手的巨石魔物，能够用尾巴卷起她腰部的沉默蜥蜴人，骑在鲨鱼脊背的锯齿小鬼，曾经停留在她肩头的白鸽…… 她喜欢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不同视角，她喜欢每一个自由的生灵。 夜色之中，旧绿色的叶片已成纯黑，被风吹拂出沙沙的声响。 温妮明明什么都没有回答，莱安却感受到了她的疼痛。 她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依旧在清醒地动摇着。 温妮的目光还在追随着热闹的集市，却被莱安轻轻拉了一下。 温妮转过身来重新看他。 .... 火龙长啸一声飞向天际，滑翔着多骨的双翼，在空中甩过燃烧着火焰的尾巴，照亮夜空。 属于精灵的轻巧的的吻落在温妮的眼睑，像是一枚雪花落在她的眼处。 温妮因为他这突然的动作而愣住。 她其实是经常被莱安缠着的，他像一只混乱生长的藤蔓，居住在她这棵苍白弱小的树干之上，但是此刻莱安这样轻巧又微小的触碰，好像她是一个很脆弱的宝物似的。 很奇怪的感觉，精灵们是自然的代言人，他们遵从一切自然规律，便也无所谓伤春悲秋，他们平和又温顺地看待着一切事物。 温妮也曾被莱安当做一朵花，或者是一片叶片来看过，他喜爱着但不会伸出手挽留。 现在温妮觉得自己像是一团火焰，莱安在挽留火苗的持续，以一个他并不熟悉的方式。 她隐约觉察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即使她从村姑成为了法师，莱安一直都将她视为弱小的，需要保护的生物……而且是他唯一需要保护的。 她是正义他便是正义，她是黑暗他便是黑暗。 .... 温妮曾担心过莱安背叛森林，背叛光明，却从来没有担心过莱安背叛她。 也许像她这样残破又浩瀚的孤独，只有莱安能将它填满。 温妮伸手触及莱安微凉的下颌，摸到他骨头的漂亮弧度。 少年便顺从地低下头来吻她的唇角，淡色的樱粉染上绯红。 “我稍微离开一会儿，”温妮说。 “好，”莱安回答，垂下细密的眼睫。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像是很早就知道这个答案。 “再过两百年我们还会相见。” “好。” .... “你……要记得我，不要把我忘了。” “好。” 温妮紧紧拥抱莱安，感受到他温柔地抚摸过她的发顶。 莱安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温妮闭上眼眸，她听到远处深谷之中的，鲸鱼发出的寻找同伴的巨兽声响。
第95章 救 【你真的想好了？】深海巫师的声音传入温妮的脑海之中。 【想好了。】温妮回答。 她一直都不太敢看魔物占领人类居住地是怎样的情景，如果深海巫师按下重启按钮时，她依旧躲避在魔族的领域，她不想这样。 在地面画出传送阵，复杂的图案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温妮看了一眼还在床的一侧熟睡的精灵。 原本精灵是不需要多少睡眠的，莱安在这两天却有些过度的嗜睡，仿佛冬眠一样很难被人叫醒。 温妮在他耳尖落下轻吻，踏入传送阵。 - 魔域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分不清白日与黑夜，还有四季的变化。 她到达的地方是个大型的城镇，雨下的很大，温妮并不清楚这是冬日原本的自然状态，还是黑暗蔓延对世界环境的影响。 想来魔王的名声已经在人群之中流传，原本应该拥有大量人口的城镇此刻残余的只有装备利剑的佣兵，和对未来不再抱有幻想的留守者。 佣兵们无法对抗数量庞大的魔物，即使珍贵的牧师为他们祝福与祈祷，也没有造成实质上的帮助。 地面一片狼藉，毁坏的建筑与佣兵的尸骸碎了一地，骑在暗色红龙脊背之上的魔王正漠然地看着一切。 卢克前段时间在温妮面前时已经完全是魔族的模样，不知为何此刻又恢复成人类，金色的短发，偏重的金框眼镜，青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像是一切与他无关。 低等魔族与人类语言并不相通，热血的年轻佣兵咒骂着带着恨意想要与魔物同归于尽，却被魔物一口咬断手臂。 佣兵铁制的头盔已经变形，沾染了同伴的血迹。 温妮轻叹一声，抬了手臂，柔软的白光护住佣兵，想要一口将他吞掉的魔物便也像黑雾一样散开了。 红龙之上的魔王缓缓垂眼，无比精准地看向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女的身影。 温妮从来都是朴素的打扮，最常穿着的也是年轻少女间最为流行的浅色束腰连衣裙。 她并未在身上施加什么避雨的法术，雨水便毫不留情地打湿衣裙，惹得她看起来更加瘦小，柔弱不堪。 劣等的魔物没有头脑，分不清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挥动了螳螂一样的手臂收割她的生命，却仅仅是靠近的时候便化成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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