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方钧笑了,笑得恣意,笑得畅快,方夫人头晕目眩,悲鸣一声冲向方钧,却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方钧用藏在袖中的短剑狠狠刺伤了她,她倒在地上,心道自己还是输了,输得一塌糊涂,然而下一秒,那个胜利者居然仰起头,用那把染血的剑刺向了自己。 疯子,真是个疯子,方夫人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来形容方钧,耳边清净下来后她忍不住想自己这一生究竟算什么。 她认识方老爷的时候才刚过及笄之年,别家女子还在父母的呵护下仔细挑选着如意郎君,她却背上重重的包袱为一个大她很多的男人背井离乡。 她只知道方老爷来自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方家,他还是当家人,这样优秀的人每天都在对她诉说爱意,她既惶恐又欢喜,那个年纪的小姑娘大抵都有英雄情结,她也不例外地将这份憧憬化作了一腔爱恋。 谁知他居然有家室,夫人温柔婉约,和他门当户对,就算不满方老爷带回了她,面上仍保持着世家大族的气定神闲,教人看不出一丝窘迫,虽然方老爷后来总说他爱的是她,但至少在这一刻,方夫人记得自己的自惭形秽。 她气愤不已,吵着要归家,方老爷却揽着她好生宽慰,再三起誓自己和夫人一点感情也没有,他讨厌那种端着架子的呆板女子,还说自己不能失去她。 结果当然是哄得她回心转意,不仅如此,还让她有了与结发妻子一战到底的自信,反正方老爷喜欢的就是她的娇蛮任性,仗着方老爷的宠爱,方夫人干脆把这一点发挥到极致。 她赢了,她终于成了方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可是这一切尚未结束,只要那个女人的儿子还是下一代当家人,她在方府就不可能站稳脚跟,更何况那些老不死的一直不喜欢她。 她试探着向方老爷表达了自己想把方钧弄出府的想法,只是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把继承人看得比天还重,甚至,她觉得从来不曾对她发过脾气的方老爷会因此破了例。 哪料想方老爷只是淡淡说了句:“行啊,钧儿出去闯闯挺好,免得一天到晚除了方府里教的啥也学不到。” 得了方老爷的准话以后,她当天就兴冲冲赶了方钧出府,方钧没带走方府的任何东西,只是临走时用狼崽子一样的目光瞪了她一眼。 方夫人觉得自己打了个胜仗,又恰逢喜事,一直没动静的肚子居然怀上了,这下本就对她百依百顺的夫君更是把她捧成了掌心宝,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人果然是难以满足的生物,方夫人迫不及待地想继续证明夫君对自己的在乎,于是顺着杆子往上爬,要给方离物色未来的道侣。 她故意找了个傻子,故意选在方离跪在门前的时候绊住方老爷,故意授意下人不要管闷在房间里绝食的方离。 她满不在乎地虐待这个和逝去的原夫人眉眼很像的方离,那份胜利感和满足感促使她越来越变本加厉。 或许是听到了风声,方钧赶在这个时候回来,进府后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去了妹妹的房间,可是她却对方钧的背影感到胆寒。 方府避世而居,她不知道方钧修了魔。 听说方钧在后院救回了快要死去的方离,却把自个折腾没了,她第一时间想要赶过去阴阳怪气一番。 然后她就在那里迎来了人生最大的噩梦,在以后的日子里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自量力。 看着“方离”孤零零的背影,方夫人掩嘴笑道:“瞧瞧,一命换一命,多让人感动。” 蹲坐在地上有些木讷的方离像是突然有了知觉似的转过头,一向性格沉闷的她咧开嘴笑了:“谁说的,哥哥还在啊,他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方离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离开,路过方夫人时阴森森来了一句:“千万不要招惹我。” 方离头也不回地走了,从方离巨大转变里回神的方夫人对此不屑一顾:“小丫头片子,看谁治得了谁。” 后面的事就是方府接二连三地有人失踪,连方老爷也不知去向,没想到那些老不死的竟然拒绝施以援手。 失去了主心骨和保护伞的方夫人几近崩溃,可是她还有孩子。 不信任方府里任何人的方夫人打算在密室偷偷生下孩子,尤其要远离方离和后院。 终究是她天真了,且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从小在方府里长大,对这里的一砖一瓦自是比她还要熟悉。 密室外下着大雨,电闪雷鸣,像是要撕破天际。 方夫人正在经历一个女人最无助和煎熬的时候,无人陪伴在侧的她终于在快要昏死过去之前诞下一个男婴,清亮的啼哭声传来,虚弱的她欣喜地去抱孩子,才刚哄了一会儿,暗处走出一个人,一把将怀里的孩子夺了去。 离开了母亲怀抱被人粗暴抓在手里的婴儿哭得更加大声,顾不得半身血污和虚弱的身子,方夫人挣扎着起身:“把孩子还给我!” 一道疾驰的闪电从高高的窗子外飞逝而过,看清了对方的脸后方夫人惊诧不已:“方离?” 她失控地尖叫起来:“贱人!还我孩子!” 方离将她推搡到一边,掏出短剑:“想得美!” 磁性的男人嗓音让两人俱是一愣。 方钧低咒一声:“该死,忘了服用化声丹。” 方夫人认得这声音:“你是方钧,怪不得,”方夫人踉跄一步,“我就知道不是死人作祟,原来是你在暗中作梗。” 方钧本是来趁机结果她的,见方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反倒改了主意,一个新的报复计划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不错,我的确是方钧,你欠了我一条命。” 方钧将婴儿举起,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要不就用这个孩子来还吧。”作势就要将婴儿掷在地上。 方夫人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给方钧磕头:“我错了,你放过他,我的命,我的命赔给你行不行。” 刚才还在嚎啕大哭的孩子哭声渐小,方夫人心如刀绞,可她不是方钧的对手,眼见地上都磕出了一片暗红色,方钧仍没有松口的意思,方夫人心一横,站起来就要对着墙狠狠撞下去。 方钧懒洋洋开口:“你要死了,我就让这个孩子去陪你如何?” 方夫人的脚步硬生生顿在原地,看到平日里在兄妹俩和娘亲面前趾高气扬的恶毒女人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怂样,方钧心里痛快极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夫人仍然是方府说一不二的主母,只是她成了方钧报复方府的工具。 要么把他想要对付的方家人引到后院,要么让方夫人配合他演戏给外人下套,方家向外界寻求援助的消息正是方钧授意方夫人去做的,原因无他,维持后院的幻术需要大量的修为,所幸他修魔时学会了从别人身上夺取修为的法术。 方夫人就像一具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任由方钧摆布,她本不是好相与的性子,却给逼得没了脾气,她曾渴望和方老爷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也没了念想,情情爱爱仿佛是上一辈的事了。 没想到她还是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若有来世,她再也不要任性了,愿在父母身边好好尽孝,在这最后的时刻,向来要强的方夫人终于生出了悔恨和罪恶感,瞪着两只眼睛却没了呼吸。 江羡云和谢盛辰早已退至小屋外,方钧说过,这法阵会除掉那些该死的人,看来方府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谢盛辰背起张岚宇,对江羡云说:“走,去前院看看。” 江羡云点点头,才出了后院,就遇上四处流窜的方府下人。 谢盛辰伸手拦住其中一个:“府中究竟出了何事?” 那人急得跺脚,夸张地比划道:“快别拦我了,长老们一个接一个暴毙,方府成了凶宅了,再不走下一个就是你。”说完就挥开谢盛辰的手自顾自逃命去了。 江羡云瞬间明白了方钧口中该死的人指的什么,凶宅倒是未必,方钧在他们身上提前埋了法阵才是真的。 江羡云问谢盛辰:“接下来怎么办?”方府已经乱成一锅粥,想必没了他们可以插手的空间,突然她眼前一亮,转头去问谢盛辰背上的人:“你怎么样?”。 张岚宇刚刚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江羡云满是关切的脸,他红着脸小声回答:“我的自愈能力很强,已经无碍了。” 谢盛辰利索地将他从背上丢下来:“那便好。”眼睛紧紧盯着张岚宇脸上的红晕。 顾不得计较谢盛辰不太温柔的卸货方式,张岚宇皱了眉头:“那边有大量魔修留下来的邪术痕迹。” 正是万灵宗众人之前住着的客房。
第13章 尘埃落定归家去 江羡云听了这句话后不淡定了:“所以方钧还留了后手是吗?咱们在那住了几天为什么之前你没发现?” 张岚宇分析道:“说明这个邪术是刚刚才启动的,不然我一定会察觉到,可是,”张岚宇不解,“它怎么会突然启动呢?” 在场的另外两人心知肚明。 果真是狡猾的狐狸,死了都要给人下套,谢盛辰抽出腰间佩剑:“我去看看,你们可以呆在原地。” 张岚宇立刻跟上前表示:“我要去,关键时刻我可以解邪术。” 江羡云亦是同样:“我也去,关键时刻,呃,你们可以拿我挡刀,邪术对我无效。” 张岚宇和谢盛辰齐齐回头望了她一眼。 江羡云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她故作轻松快跑几步到两人前面:“行了,还看什么,出发。” 谢盛辰扯住她拉到身后:“别冲那么靠前。” 三人来到客房,张岚宇锁定了谢盛辰和江羡云之前一起画符的空房间:“就在那里。” 房间里一片狼藉,和原先的干净整洁差之甚远,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洗劫了,素雅高古的小方凳四脚朝天,雕饰精美的梨花红木桌也未能幸免,倒在地上被摔成了两半,墙上琳琅满目的挂饰花花绿绿散了一地。 地面正中央裂开了一个大洞,周边的泥土塌陷下来露出一条密道。 江羡云忍不住吐槽,这也太吸睛了吧,想看不到都难,简直是故意勾引人下去似的。 张岚宇艰难咽了一口,结结巴巴地说:“咱...咱还是不要....下去了,之前去...去一次后院...差点全军覆没。” 可有的时候,你越是怕什么就偏要来什么,江羡云等人不想下密道,密道深处却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到地面上,那声音由远及近,仔细一听,竟是有人上楼弄出来的“哒哒”声。 谢盛辰握紧了剑:“小心,有东西要上来了。” 江羡云掏出了高级驱邪符,阴损这点心思算是被方钧给整明白了,你不去招惹他,他反而还要主动来招惹你。 很快,众人视线可及的那截密道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皮肤因长时间不见阳光少了血色,呈现出异常的苍白感,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氤氲着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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