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娜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刚才编织时留下的凌乱针线,然后捏着那个亲手制作的香薰包准备离开。 就当她靠近门时,那道高大坚实的身影从黑暗中闪出,将离开的整条道路遮挡。 琳娜抬起头,毫不意外地对上阿诺德那双坚韧无比的眼。 “怎么了?”她勾唇,向他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阿诺德的呼吸还算平稳,可就在听到她这句云淡风轻的话后,他开始不那么淡定。气息声变得急促,阿诺德还在回避琳娜的视线。他慌乱的动作,却被昏暗的烛火整个放大。 琳娜撇过头斜视着他:“阿诺德,我要去休息了。”她语气稍有些严肃,视线也凝聚在他面上一动不动,仿佛在警告。 男人接触到她眼底的警告,却无动于衷。看来这一次,他确实有些难以控制。 思考一番,琳娜再度开口,语气却骤然下降了一个度:“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阿诺德,我的耐心可没有那么好哦。”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善,男人那绷紧的沉默终于产生了一丝碎裂。 深呼吸好几口,阿诺德看似万般纠结,过了很久后他终于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声音略显沙哑,还夹带着明显的隐忍。 休息室的窗没有关紧,阵阵涌入的风将带动着烛火不停跳动,琳娜逆着微光将视线紧锁在阿诺德身上。 “虽然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但是阿诺德你要知道,但凡换了个人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早就被我撵出庄园了哦。” 她的指尖又开始下意识地敲打着身旁的东西。按照阿诺德的经验来看,这是琳娜失去耐心的前兆动作。 将人放置在心尖上的后果,就是她的一举一动,即便是再简单不过的眨眼,也能够牵动阿诺德的心弦。就好像无形之中,拴在他脖子上的一条绳索,总是能控制着他的所有。 但是就是今天、现在,阿诺德不是那么地想要妥协、臣服。 他想要让自己的情绪爆发,让这个自己心爱的少女彻底明白自己内心的那一腔爱意。 他…… 阿诺德呼吸开始变得十分剧烈,他双目有些无助,手掌也抬起,停顿在半空无比犹豫。 琳娜看着他这般模样,毫无波动。 “我不是别人……我是我啊小姐。那么……那么爱您的阿诺德……” 最后已经紧绷到极限的他开始喃喃自语,手掌捂着脸,企图将一切失落、卑微遮挡。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到最后一下将蜡烛吹灭。 休息室仅剩下月光维持,蜡烛残留的青烟缓缓而上,黑影洒落在墙壁上,略显落寞。 看着男人这般不受控制的失态,琳娜依然不为所动。 她静静地站在跟前,感受着阿诺德宣泄的情绪。终于等到差不多时,她唇间发出一声不耐烦的气息,接着扭头便要挤过阿诺德身侧的空隙。 琳娜力气不小,外加男人早已松懈,休息室的大门被轻而易举地突破。 她离开得猝不及防,并且不带任何犹豫。阿诺德被狠狠地撞到,整个人朝旁边一个趔趄。在这过程中,他意识到是自己做过了火,便急忙伸手想要拉住琳娜。 谁知她此刻无比决绝,动作越是果断,就越是让阿诺德感到心慌。 他快步走到她跟前,双手禁锢着肩膀,迫使琳娜停下脚步。 “抱歉小姐,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阿诺德垂下头,任由头发被密汗打湿。“请您不要在意我刚才的那些话……一切都是我的不好。” 出自内心被抛下的害怕,阿诺德最终依旧选择向琳娜屈服、妥协。 只是即便像他这样卑微,琳娜也还是久久都没有给出反应。 最后,阿诺德带着惶恐稍稍抬起头,想要看看此刻的少女究竟是什么状态。 谁知他冷不防地对上了琳娜幽深的眼。 她始终都盯着他,根本没有动过。 久久过后,阿诺德听见一声来自琳娜的叹息,接着她轻轻执起他的手,将一样什么东西放进了他的掌心后,径直离开。 脚步声被长廊无尽渲染,琳娜离他越来越远,也牵动了阿诺德不断加速的心跳。 “砰!” 厚重的房门被关上,这响声惊动了阿诺德,他终于低头展开手掌—— 被放置在那里的,正是刚才那个由琳娜亲手编织而成的香薰包。 - 大风永远都只限定于夜晚,第二天风和日丽,海面波光粼粼,隐约还有海鸥在低翔。 琳娜坐在梳妆台前,亲自指挥着侍女们来梳妆打扮。 她手指缠绕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 尽管知道奥卡姆也绝非善类,但既然承诺了约定,自己便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况且按照现在,奥卡姆表面对自己的态度,琳娜能够感觉到自己计划的成功。 从诺玛手里接过唇纸,她轻轻抿了几下后,起身朝外走去。 祈祷仪式的地址就定在萨罗扬大桥上,连接着平民与贵族,并且还能借着河流与海风,将演讲者的声音发挥到最大。 琳娜一出门就看到阿诺德毕恭毕敬地与护卫站在一块,她仅仅是正常无比地挪开眼,在楼梯口撞见母亲西莲亚后例行问候。 西莲亚冷眼看着她:“今天打扮得还不错,是想攀上图尔斯家的那个男人吧?” 面对母亲的冷嘲热讽,琳娜并没有受到影响,她仅仅只是笑了下便不作回应。 反正她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感情,所以无需在意。 况且…… 琳娜很早前就发现,城堡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对西莲亚的脾气见怪不怪了,包括诺玛与伊蒂。所以或许,即便是前十八年面对另一个琳娜,西莲亚也都是这般模样。 算了,这不重要。 在行礼问候结束,琳娜便将注意里投向了庄园外。今天的仪式过于隆重,走出庄园大门就能看到其他贵族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正一齐朝着萨罗扬大桥上走去。 大老远就看到卡萨一身华丽正装,站在大桥的正中心,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注视,还有海风的倾情照拂。 琳娜看到这个老男人此刻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他甚至还看向了死对头西奥多与图尔斯,满是得意与显摆。 祈祷仪式正式开始,琳娜对这没有任何兴趣,她依旧习惯性将视线抛向远方。沿着奔腾不息的萨罗扬河,蔓延到了无尽的海面。 海面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深蓝,它无限延伸着,直到在地平线处与晴空交汇。像是一块还未被开采打磨的水晶,自然纹路清晰又漂亮,从哪个角度看都毫无死角。 眺望看不见的彼岸,都比看卡萨如同小丑一般的演出有趣。 琳娜眼底擦过海鸥的掠影,她不禁这样想道。 无聊的仪式在不停地进行着,卡萨结束后又有新的人上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琳娜的心思几乎已经要飘荡到海对岸的幻想世界中去时,奥卡姆作为最后一人登上了仪式的演讲台。 琳娜的眼神第一次放在了当下。 她看到奥卡姆演讲所面对的方向,刚好能看到自己后,瞬间目光中流露出了崇拜与热忱。 这一切,还是通过回忆阿诺德看自己的眼神才有的成果。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琳娜内心笑着说道,但她依旧凝视着奥卡姆,并且毫不避讳。 台上那个端庄的男人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在朦胧的对视中,奥卡姆朝着她的方向微笑一番。 琳娜听见身旁有女孩倒吸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奥卡姆那勾人心魄的笑,也许是因为—— 一群突然从萨罗扬大桥下方攀爬而上,身披黑色并且纹着巫术图纹的人。 很显然,这是一群巫师。奥卡姆还站在演讲台上,背对着桥延,是离他们最近的人。 他自然成了被攻击的第一个目标。 紫红色的图纹被凭空画出,巫师手掌一挥将它送到了奥卡姆的身侧。 男人随即口吐献血,他丢掉了原本的高贵优雅,脚步踉跄着朝台下摔去。 人群显示一愣,随后爆发出了轰动整条大河的叫声。 “巫师!!是巫师!!!” 女人们开始因为害怕而哭喊,男人们一边叫骂着她们,一边飞快躲到她们身后。现场直接乱成一团,平民那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着飞扬而来的石头,琳娜抱着头不断闪避。她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逃离现场,而是逆着方向,朝奥卡姆那里走去。 他还有价值,不能就这么死了。 至于为什么巫师们会贸然对王室发起攻击……等之后再找玛格丽特他们算账。 琳娜咬着牙,在萨罗扬大桥一下又一下的晃动中,终于来到了昏死过去的奥卡姆身旁。 他的头被磕破了,并且浑身上下被巫术图纹所攻击,受了很严重的伤。琳娜草草看了眼,这个图纹……的确是巫师联盟的首领哈维·马格律的惯用图纹。 她抓着奥卡姆的手臂搭上肩,华丽的长裙在这个时候成了累赘,好几次都害得琳娜无法站稳。 “呲啦——” 裙边勾到了什么东西,随着她强行站起身被撕扯开来。琳娜扛着奥卡姆,开始颤颤巍巍地往回走。 可巫师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随随便便一个攻击就能要了她脆弱的生命。 琳娜忍不住在内心将哈维从头到尾都骂了个遍。 正因如此,她没注意到脚下的障碍。被磕绊到,整个人都朝前摔去。 在这一瞬间,琳娜脑海里浮现的,是阿诺德曾经在危难时挺身而出的模样。 要是这个时候他也出现就好了。 她这样想着,但他也确实来到了她身旁。 阿诺德一把将琳娜扶稳,看着她略带狼狈的样子,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脏污。接着,阿诺德从琳娜手中将受伤的奥卡姆接过,快速朝安全的方向撤离。 有了他的出现,琳娜这才毫发无损地脱离危险。 …… 巫师在那万般隆重的祈祷仪式上突然发起攻击,致使图尔斯家二少爷奥卡姆重伤昏迷长达半个月,以及萨罗扬大桥受损严重。 这件事在整个哈金斯王国蔓延得飞快,“黑玫瑰之夜”的余烬还未熄灭,现在不光是平民,就连贵族对于巫师,也恨得极其彻底。 无数人向王宫请愿,请求哈金斯二世派遣人力彻底根除巫师这个邪恶阵营。请愿信一封接着一封地送往王宫,然而毫无回信。 关于巫师的请愿他们没有收到回音,却收到了国王准备筹办王宫舞会的消息。 大伙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们无话可说。 突然间,王国里对于哈金斯二世的信任度大幅度下跌。 正当大伙因为内心突然浮起的危险念头而惊慌失措时,琳娜却靠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撑着栏杆,视线在下方的鹤望兰图案上来回飘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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