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家中祖传的玉佩,又怎么会轻易卖给别人?” 陆柒抢道:“不管多少钱我都买!” “这位小姐,我并不缺钱。”索琳琅带着笑意,语气倨傲又讥诮。 “可……”陆柒还想说什么,延卮言将她拉到身后:“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 说完,他转向陆柒:“柒柒,我们回去吧。” 索琳琅笑容僵在脸上,捏着玉佩,心有不甘:“等等,也不是不可以……” 陆柒旋身,看见索琳琅的目光紧紧地凝在延卮言的身上,原本喧嚣的情绪就像被浇了一瓢冰水。 她心里一急,拉住延卮言,赶紧道:“我不要了,玉佩不要了,我们回酒店吧!” 延卮言虽然不明白她倏然转变的态度,但是望见她恳求的目光,还是打算顺着她的意思。 索琳琅看着两个人渐渐走远的背影,捏着玉佩的手不自觉用力,玉佩的边缘大约是有裂痕,刮破了她的掌心,丝丝血迹顺着裂痕往玉质深处浸透,慢慢汇聚成暗红色的纹路。 身后有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掰开她的掌心。 索琳琅扭头看一眼,男人正拿着一方素白色的手帕擦拭她的掌心,一向漫不经心的狭长双眸,此刻满是专注,耳畔的黑曜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冰冰的光。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啊,顺便拿回这块玉佩。” 索琳琅皱起好看的眉,几个月前,这个神神秘秘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手里有这块玉佩,缠着她说不论出多少钱都要买下它。 “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卖。” “但是你刚才是打算把它卖给延先生。”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令索琳琅有几分恼怒。 “但是我现在又不打算卖了。”索琳琅睨他一眼,抽回手,并不打算和他多说。 男人也不恼,只是在她转身后幽幽道:“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你什么意思?”索琳琅转过身。 男人不答反问:“你知道,这世间什么样的记忆不会被时间涅灭?” “每个灵魂的降世,都拥有三次享受人生的权利,而在这过程中产生的执念,会依附某种媒介存在这世间,如果有机会,记忆会找到他们的主人。” 男人的眼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他紧紧地盯着她,令她毛骨悚然。 索琳琅就像被魇住一般,喃喃道:“什么样的执念?” “达不到的期许、完不成的愿望、不得圆满的爱恨……还有附骨之疽一般的愧疚。”男人深深地看她一眼,“你有没有过那种感受?你以为是荒诞的梦境,其实那是漂泊的记忆。” 索琳琅心神一晃,耳边突然涌动起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的脚步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她看见炙热的火舌舔舐着空气,满目疮痍让她浑身忽冷忽热。她蓦地捂住胸口,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憋闷的感觉令她倏然回神,刚才的画面烟消云散,只有男人静静地站在面前凝视着她。 “你在说故事吗?”索琳琅觉得诡异。 “你觉得是,就是吧。”男人又恢复他一贯漫不经心的语调,半晌又戏谑道,“你跟这块玉佩,没有缘。” 他的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令索琳琅浑身遍布寒意:“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经营一家古董铺子,替人保管生命中最重要的物件,偶尔也会替人寻找遗失的东西。”男人轻笑着走向她,在经过她身边时微微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姓楼。” 索琳琅看着男人渐行渐远,良久才回过神,看向手里捏着的一方丝帕,帕角上用黑色的线,针脚密实地勾勒了一个篆体的小字,隐约看得出是个“楼”字。 而此刻,延卮言和陆柒已经回到酒店。 电梯里的气氛有些闷。 延卮言思索了一路,还是决定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那块玉佩……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你的?” 陆柒盯着脚尖,闷声道:“那本来就是我的!” “但是,索小姐说那是她家祖传下来的,你……” 陆柒说不出的心头愤恨:“那明明就是我的东西!” “柒柒,不是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就像那颗珠子,总有个来历,说不定,只是两块差不多的玉佩,你记错了也说不定,像今天这样,我如果不在你要怎么收场?人家只会觉得你很奇怪,把你当成一个疯子。”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陆柒莫名地执拗起来。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今天在看到玉佩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灵魂中的熟悉感,那上面的每一块纹路,每一丝裂痕,她闭着眼睛都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种温润的触感,就好像多次握在手心把玩。 她相信那一定不是错觉。 延卮言感觉到头疼,身边发生太多诡异的事情,甚至连陆柒这个人的出现,都让他有种理所当然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一些事情发生,那些梦,那种时不时涌现出的熟悉感,那些忽然回旋在耳畔的声音…… 他几乎分辨不出真实和梦境,或许是因为那些他以为是错觉的片段都太过于真实…… 他相信陆柒,即便他的理智一次次地悖驳,告诉他这不可能,但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声音告诉他:她说的都是真的。 延卮言的沉默令陆柒陷入一种深深的失望里。 陆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眼眶发红,胸口剧烈地起伏,脑海里浮现起刚才进退得宜的索琳琅,还有刚刚坐在车上不停迅速向后倒退的景色,与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交织在一起,火红的花轿,漫天飞扬的鞭炮纸皮,欢天喜地簇拥着的队伍…… 一切的一切,使得她像是溺在深海之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是嫉妒,又像是绝望。 “明明我先遇到,为什么又要来抢?我已经让过一次,为什么还叫我让!” 延卮言被她吼得一怔,心头闪电般地窜过一个念头,但是来不及等他去捕捉,就见她冲出缓缓打开的电梯门跑回房间。 “柒柒……”延卮言来不及细想,立马跟上,房间的门在他面前用力关上,落锁的声音穿过厚厚的门板。 “柒柒!” 没有人回应。 延卮言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拧着眉垂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疲惫感就像潮水涌动在黑暗里,他叹了口气,想明天再找陆柒好好谈谈,却没想到等到第二天,陆柒已经不见了。 二) 楼婆婆蹒跚着步子靠近埋头在书桌前苦思冥想的女孩。 陆柒察觉到脚步声,回过头:“婆婆。” 楼婆婆沟壑纵横的脸上牵起一丝笑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又用手指遥遥向上斜指着一个方向,殷切地看着她。 她指的是后山的方向,古德寺就在那个上面。 陆柒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寺里。” 明天是她的生日,他们这里的人,生日的时候是必须要去古德寺里走一遭的。 楼婆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往西边的空屋子走,从屋子里抱出一床被子,费劲地铺在枝干密实的结香矮树上。 陆柒赶紧跑过去帮忙,细碎的棉絮洋洋洒洒地飘荡在浅金色的阳光里。 回头看一眼西屋,这栋古旧的宅子里有许多空房间,但是居住在此的人只有她和楼婆婆两个,除了常用的房间,其他的都许久没有人住,陆柒偶尔会去打扫,每次都是积灰深重。 而此刻,房间拾掇得一尘不染。 “婆婆,有人要来吗?” 楼婆婆皮包骨的手,细细地抚摸着枝头丰盈的花苞。 结香花开,客自远方来。 楼婆婆眯着眼睛,想起二十年前,结香花一夜之间挂满枝,她打开门,门口就多了个抱着八音盒,怯生生的女娃娃,骨碌碌的大眼睛,就像躲在清晨迷雾后的初生幼鹿。 风颂镇外,棘刺丛生的隐秘小路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延卮言小心地别开挡在眼前的藤条,踩着有点松动的青石板,四下环顾一圈,按照刚才那个大叔的指引,应该马上就到了。 他仰着头望了眼将要到顶的日光,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雾汗,饶是他平时没少锻炼,现在也是气喘吁吁。 他暗自咂舌,想起知夏说过,风颂镇是一个鲜为人知的隐秘村落。又想起半个月前不告而别的丫头,好气又好笑。 那天晚上陆柒的异状,实在是吓到他了,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天后,他的心就没有安定过。 并且,他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去风颂镇。 大概也和那些莫名的梦有关。 他许下了很多好处贿赂詹知夏,才套出详细地址。 他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找对地方没有。 延卮言又走了十来分钟,才看到几栋错落的房屋,房屋中间空出很大一块平地,一棵高大的榕树拔地而起,看起来像是有百来年的树龄了,枝干舒展,叶片柔软,阳光洒在油亮亮树冠上,繁茂的气根向下延伸扎进土壤里。 他缓步走到树下的竹桌边,拉过东倒西歪的竹椅,浑身散架一样瘫在椅子上。 延卮言打量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路过的人都用诧异的眼神回望他。 令他惊奇的是,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好像都是老人和小孩,青壮年一个都没有见到。 他微微扬起头,密密匝匝的树冠有碎光闪烁,微风拂过,层层的树叶抖动着,好像一个个生命在颤动。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他扭头,一个老大爷闭着眼拉着一把破二胡。 延卮言拖着竹椅往那边靠近几步,试探地问:“大爷?” 老大爷依旧拉着二胡。 延卮言干脆开门见山:“老爷子,这里是不是风颂镇?” 大概是离得近了,二胡声嘎吱嘎吱的,老大爷拉得陶醉。 “大爷,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叫陆柒!” 大爷眼皮都没有掀动一下,延卮言泄气,垂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屏幕刚亮又闪烁两下直接黑屏。 延卮言强忍住暴躁,后脖颈上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窜过,伸手一摸,捉住一把一条条的须状物,正要挥开,一股突兀的拉扯感从手心传来。 延卮言心里一惊,连忙放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倒退着往树冠里看。 一把须根大幅度地晃荡着。 老榕树成精了? 就在延卮言惊疑不定时,树上传来一阵小孩的笑声。延卮言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从树上刺溜下来。 “你……”延卮言指着他。 男孩朝他嘿嘿一笑:“我叫榕生。” “你怎么在树上?”延卮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刚才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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