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了炭,但短时间还驱散不了寒意。 “现在怎么办?”大丫有些丧气地问,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无论哪一等的学子,都不再安全了。” 他们从前或许会挑选甲等的学子,那些盛放的桃花,是用他们的命灌溉出来的。 但周子洋的出现,就意味着甲等的供不应求,他们迫不得已要开始降低标准了。 “如果我要皇宫外面的东西,你有办法吗?”这是沈茶唯一担心的。 “可以是可以。” “只是不一定能找到你要的。” 沈茶松了口气,“实在没有的我再想办法,先弄几样进来。” 她将写好的单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交给大丫。 “这些是......药材?” “对,能弄到吗?” “嗯......这几样很容易,除了这个马蹄草,这个贵,你要多少?” 沈茶眨了眨眼,好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有多少就拿多少?” 大丫:“......” 即使大丫说这件事应该能办的下来,沈茶身上的危机感似乎也没消失。 大丫发现 ,她开始频繁的晚归,好几次都差点碰上陆簪行。 “还差......”有天晚上,沈茶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喃喃道。 “还差什么?” “一股东风。”
第117章 东风来了 幽暗的密室里, 浓重的血腥掩盖在熏香之下,透着一股腐朽的郁气,像是一场风也吹不散的, 临近死亡般的宣告。 “老头儿。” 陆簪行身上的斗篷还带着外头的风雪,有宫女想替他更衣,青年摆摆手,自己抖了抖雪,随意的坐下。 “咳咳......”有人倚着床柱,发出几声咳嗽,当做回应。 “怎么样了?”盛喻仁看向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陆簪行没接话,偏过头,吩咐下人熬一碗热汤端上来。 “是。”宫女退下了,屋内只剩师徒二人。 “您昨日去看了?”陆簪行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语气像是调笑。 “有左三看着就行了,更深露重的, 你老人家亲自去, 也不怕雪地里闪了腰?” 陆簪行于床榻边坐下, 将老人背后的软枕垫高了些,一边又拨弄起脚边的炭盆来。 顾左右而言他。 “咳...咳时日无多了。”盛喻仁泛黄的眼珠子里有些涣散。 青年拨弄的动作顿住, 好在这时候下人进来送汤,恰到好处地掩饰了某种情绪。 “给我吧。”陆簪行端过玉碗, 神色讪讪。 “簪行, 我许是等不到那天了......” 沧桑的面容之下,抖动的手和紧绷的眼角, 藏着难以言明的迫切。 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碗壁,陆簪行的笑不达眼底 “怎么会......” “你那办法, 根本......”老人踉跄着想要起身抓住他的袖子。 热汤洒出来弄脏了淡青色的袖子,很快便晕染成了一片脏污。 “师父。”陆簪行打断他。 仅仅两个字,盛喻仁下意识的松了手劲,颤了颤。 有眼色的手下连忙屏退了屋里侍奉的人,只留下师徒二人。 陆簪行吐出一口气,背过身去,将碗放下,脸色重新变的柔和。 “这不是您老人家该操心的事。” “昨日带回来的药材您用了可觉得好些?” 他频繁出去找药,是为了吊老人的命。 只有左三和他知道,弟子们都以为国师尊贵神秘,执掌大权。 两年前或许如此。 现在,他只是个病弱得没剩几日的老人罢了。 “我最近总觉得心下不安咳...咳。” 陆簪行眼里闪过一丝厌烦,但还是笑眯眯道 “老皇帝尸体都臭了,您只要听话,养好身体......”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簪行是盛喻仁一手教养大的,相处了十几年,他不是从前那个会叫他阿叔的孩子了。 自己衰弱老去,而他春风得意,正值年少。 性子倒还是同他小时候一般的顽劣,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变了,让自己有些胆战心惊,但又没人比盛喻仁更清楚,他是因为什么变的。 以至于青年的沉默让盛喻仁心生怯懦,老人干巴巴的开口,像是为了缓和气氛,僵硬道 “左三说你最近带回来个丫头。” 陆簪行眼角轻微抽动,有些无奈。 “这小子连这个也跟您说?” 盛喻仁见他答话,松了一口气,也自知尴尬。 “为师只是,闲来无事。” 明面上是师徒,其实两年前两人的关系更像是父子,如今反是生疏了。 “所以才忙里忙慌的去看了?”陆簪行说的是昨日夜里他亲自去刑场的事。 话头又转了回来,盛喻仁不知他是话里有话,还是只随口一提。 “嗯。” “看来昨日那药确有奇效,都能让老头你到处撒欢儿了。” 看似是回答,其实是回避,盛喻仁知道自己不该催得太紧,从前这件事没那么紧迫,三人只是有了一个共同的期许。 如今不同了,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所有事务都由自己的弟子一手操办,精细到他每日的吃食,用药。 不知是哪一次的质问和争吵,轻易地便生了嫌隙。 大抵是从他问的那一句“簪行,大权在握,你可觉得好?”开始。 有了怀疑,又被病痛消磨了耐心,结果可想而知。 但他仍旧会想,陆簪行确实想他活下来吗? 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因为一尾鱼而欣喜的少年人了。 他想要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盛喻仁知道,自己能一眼看穿的那个孩子长大了。 “左三说她是个短命的......” “不过也无伤大雅,反正师傅会一直陪我。” 只有这时候,盛喻仁才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点从前的影子...... 依赖他的、需要他来庇佑的、听话的陆簪行。 盛喻仁听见微弱的木炭劈裂声,这才觉得屋子里暖和了些。 “我如今帮不上你的忙......” 陆簪行知道,这便是要他做些保证了。 他隐去眉间的不耐,笑的有些憨诚道 “老头儿,等开春了,咱们再去垂钓,你说了要教我的。” 春日,也就是两月后。 “......” 师徒两又说了些什么,多是陆簪行在说,盛喻仁身子不好,不过半晌便觉得乏累。 青年人将被褥整理好,将床帐放下来,缓缓走出去。 宫女们守在门外,提着灯,行了礼,领头的紫衣女子跟着陆簪行走到廊上。 “是奴婢失责,那日国师大人支开了我等......” “好在下面的人及时将消息递给了护法大人。” “只是锦绣她......” 陆簪行脚步未停,也没说什么苛责的话,盛喻仁疑心重,能闹出这一遭来,他并不意外。 “死了?” 紫衣惊诧于他的漫不经心,顿了顿,触及到对方的视线后,忙俯下身行了一礼,道 “是。” “自刑场回来,便发了怒,屋里能砸的都......奴婢们都没办法,锦绣怕国师伤了自己,没成想......” 风雪倒灌进廊下,陆簪行的话落进白茫茫一片,也变得冰冷刺骨了起来。 “再找一个进来,以后这种小事不必和我说。” 紫衣想起几日前,女孩子捧着香囊,一脸期翼的样子,没再说什么,叩了首。 “是。” ****** “你今日也去吗?”大丫捧着包子,看着正埋头捣鼓药材的人,好奇地问。 沈茶将手边的红豆汤递给她,想了想道 “今日不了吧,怎么了?” 其实她们住的小院足够偏僻了,除了来送饭的人,平日里连个路过的也没有。 大丫和甲等的那些人处不来,和底层的好几个学子倒是关系不错,不过那些人都有活儿要干,无事也不会来访。 所以,就算沈茶在院子里晒草药,也不会暴露什么。 但李希阳好像很想她去阁楼的样子,在那儿处理一些药材也很方便....... “那你今天和我一起去拿货吧?” 沈茶来了兴致“不是说那个学子胆小怕事,只能接受一对一交易吗?” 大丫摸摸脑袋,皱着眉道“不知道,他最近好像接了很多单子。” “陈丕说,他最近在宫里见了不少奇怪的人。” “什么意思?” 大丫吃好了,将碗筷放进篮子里,坐到沈茶旁边帮她弄药材,小声道 “我也觉得不对劲。” “你还记得月初来的那一批人吗?”那天她们不在南殿。 沈茶手上的动作微顿,仔细想了想,那天过后,她要么是早早就出去,要么是趁天黑透了偷摸着去找李希阳,没碰见什么人。 倒是有一日来收碗筷的人变了,是个生面孔,约莫比自己大四五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的青年。 “我就见过一个。”沈茶老实道。 “我昨天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去墙那边。”大丫小脸皱起来,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他们好像在打探布防和换班的时辰。”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人,大丫也是听了沈茶说才知道,宫里的日子比外面好。 但不妨有些本就是达官子弟家的少爷小姐被送进来,考不了上等,干不了底层的活儿,自然想着逃回去。 大丫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有些不同,大抵是各殿的人今日都有些躁动的缘故。 “陈丕说,又好几个被分到东殿的人,看起来都不太好惹。” 沈茶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我们自己小心些便好。” 吃过早食,等上殿的时辰一过,宫道上就没什么人了,沈茶跟着大丫出了门。 人是陈丕介绍的,这人在东殿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发现了一条墙缝。 那儿本是死路,从别的院子里翻进去,能避开值守的人,是个不走近就发现不了的死角。 只是墙太高,若是有人想攀过去,便会惊动东殿四座高楼上的守卫。 那人和外边的人牵上线,做的是传递书信的买卖,要是需要什么,宫里每日只有一辆采买的马车可以进出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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