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所有能被收集的愿望是不是都长那样。”毕竟阿素也只见过浮折一人的遗愿。 “你会有办法的。”阿素不相信命运,但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不只是她选了这个女孩子,也是它选择的。 “你现在比我还像神棍。”许茗仪觉得这事儿看着就像个烫手山芋,而她之所以出现在这,只是为了寻找师门秘籍。 茶壶中的液体流尽了,有一滴凝结在半空中,风声也停止了,时云将嘴里塞的东西吐出,偏过头来讲二人望着,无声地催促昭示着这个小世界要被重新清算,又有人要开始新的轮回了。 留给她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许茗仪。”这是第一次阿素郑重的喊她的名字。 这座楼里凝结了罪恶的花朵,也长出了知识的果实,殷函孟手底下的这些人,做着最残忍的事,也记录下了最权威的符术。 甚至大多数是失传已久的秘技,许茗仪在外面穷尽一生或许都难以接触到。 “它是你的。”许茗仪觉得还有很多事阿素隐瞒了很多事,而她,需要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它,六耳金猕。 “你真的不要再聪明了,小姑娘。”阿素对上她那双再犀利不过的眼睛,心想她明明连殷函孟都骗过了。 若果六耳金猕就是所谓的神之心,那它就不应该是完整的,阿素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心痛,一定是最初留在她身上的感觉,也是她对付殷函孟所要付出的代价。 “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之前那些人在我身上动刀子?”阿素眨了眨眼睛,就像这件事其实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痛苦一般,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拿出来谈论。 殷函孟真的是符修天才吗?或许那张卷轴中画的那个削骨成符的人,真的是他吗? “他不是符修。”阿素也是在后来的轮回中知道的。 符修和画修体内的灵气,属性其实大差不差,殷函孟最开始也许是想符修入门,但最终他却做了画师。 “他想要的是那个人的人生。”那本自传是他杜撰的,或许画是他本人画的,但讲的却不是他的故事。 “换言之,他并没有天赋。”所以对殷函孟来说,时机很重要,他需要阿素的身体适应改造,需要大量前人的经验,以保证最后他的动手万无一失。 “你教给我的那个字。”许茗仪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她顶着殷函孟的皮,所做的每件事都不是多余的。 “没错。”阿素的表情畅快中夹杂着可惜。 就连许茗仪卜出的【彙】,其实也完全符合阿素这个人的形象。 这时候想起,一切也许都有迹可循。 “那张符在符尾稍稍改动一下,就会呈现完全不同的效果。” “这是我给打开这颗心脏的人准备的大礼。”阿素竖起手掌,做了一个‘切开’的手势。 “你自己一个人?”许茗仪知道她是天才,但要清醒的在自己心上扎刀子,她或许离疯子也不远了。 “当时,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阿素无谓的说道,时云在她身后翻了个身,像是不愿面对。 谁是殷函孟的人,谁又能对她施以援手,她不至于全然不知,但她不能拿自己的全盘计划去赌。 “这具身体,能做到,不是吗?”这话说的嚣张,但她确实有资本。 是,融合了神之心,经过她稍稍改动,【反】成了【反掣】,她受到的伤害会完完全全的报应在殷函孟身上,最好是激怒他,只有一次机会,她承受的伤害越高,能反杀他的几率也就越大。 只是没想到,他们都没能撑到这个计划实现。 “你现在的身体里,其实也不是神之心。”阿素指着的是她左胸口跳动着的这颗。 要是这么简单就放在这里,这个阵早就被捣毁了。 “但那只小猴子,你可以看成它的一部分。”那虽然是阿素的东西,但却是灌了神力长出来的。 阿素不知道,到底是她夺了神位,还是神把她当成了载体,从那一刻开始,她的时间被拉成一根很长的线,好像外面的人眨了眨眼睛的功夫,里面就已经过了好几个轮回了,漫长的时间里她成了最熟悉神的人。 “实话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出去。”轮回的起点一直在变化,就算浮二一直老实呆着,也难保这个阵会在哪一天崩坏。 “我不会把它拿出来,你没有别的选择。”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许茗仪心想。 “你可以说下一个了?”许茗仪一本正经的问。 “?” “她的意思是说,威逼利诱,你只打算做前一个?” 贝珠本来觉得她已经派不上用场,毕竟这么多事够她的小脑瓜想一阵子了,甚至她都还没转过弯来,此时对面站着的人,才是阿素,就已经在为许茗仪说话了。 “哼,小狗腿子。”阿素有些不服,明明这小妖怪应该和她更熟吧。 即使时云已经开始消散了,贝珠还是看见他翻了个白眼。 “你想要什么?”四处飘散的光点并没有分走阿素的视线,她直直的盯着许茗仪。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许茗仪并不着急,她还在试探。 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棘手,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我会帮你找你要的书。”阿素叹了一口气,觉得此刻她有些了解许茗仪了,聪明的,不好拿捏的,因为这就是她要找的,她要合作的人。 “月结。”许茗仪不爱吃饼,她需要双方都有紧迫感。 “好。”阿素同意了,其实能实现双向的雇佣关系她并不吃亏,她能窥探许茗仪想法的事情瞒不住,与其等对方明说出来撕破脸,不如她先坦荡的承认。 “只此一次。”这便是保证了,她不会再利用她识海的六耳金猕做其它事。 “好。”许茗仪一开始也打算答应的,苏锦衣对这件事应该也很感兴趣,但她还是喜欢做明白生意。 直到整个四周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她和阿素两人无声地面对着面,贝珠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许茗仪什么也听不见。 无数光点中,阿素伸出手来用力戳了戳她的眉心。 最后的最后,许茗仪看到年轻男子的面孔又变得狰狞起来,只剩嘴角还是温和的...... 那个口型,是阿素见她第一面时就想对她说的话。 “谢谢你。”
第31章 疾行千里,不落囹圄 潮水退去, 礁石显露,谁又哼起了小调...... 许茗仪觉得耳边有些湿润,淅淅沥沥的声音弥漫开来, 灵体突然被身体摄入,她能意识到自己的五感渐渐回归,这个过程并不漫长,甚至有些突兀。 像是从云端坠落到一个封闭的瓦罐当中,一下子拘束起来,但又带着沉重的安全感,叫人不知该怎么适应才好。 许茗仪能看见这地底厚重的灵雾凝聚成一滴滴的珠状, 她睫毛纤细,有几颗小小的露水挂在上面要落不落的,忍不住眨了眨,就顺着弧线滑过梨涡, 然后又悄悄的砸在淡青色锦面绣鞋上...... 许是这雾气太浓了,众人若此时能抬头往上看, 就能瞧见顶上要将月光吞噬殆尽的暗紫色旋涡, 大量的灵气被搅动了, 一层又一层的团在一起,看不见边界...... 等天地间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许茗仪, 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似得向后倒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有人先从束缚中挣脱, 从身后接住了她。 “疼?” 李希阳常年练剑的手带着薄薄的茧, 牢牢的遮住了许茗仪的上半张脸,指尖落在她耳侧, 带起一阵阵的酥麻。 “不疼。”只是有些耗费精力,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晃了晃胳膊腿儿,表示自己没事,至少直立行走是没问题。 “累就休息。”李希阳没放手,就这么让她靠着,语气平缓,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样靠着其实两人都不太舒服,但两人都坚持着,比起惊魂未定后得到的安全感,身体上的疲惫也不算什么了,过了半晌,许茗仪才轻轻拍了拍他覆上来的手,示意自己休息好了。 李希阳晃了神,没能领会她的意思,又无声的将她往自己颈窝里塞了塞。 “咳!” 柯慕儿大咧咧的躺在刚刚踩过的位置,头还磕在百里敬的脚上,她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的发小们。 “嘶!我脑袋疼!”百里敬突然将脚抽开,这一下子大小姐的后脑勺就降落在地了。 “怎么回事啊刚才......”她边说边揉着,此时四人的姿势各有各的不正常,那边两个将脸别向同一个方向,一幅心虚的样子,百里敬显然是听见她头磕在地上的那一声响了,那手伸出来要扶不扶的,好似在生怕被讹上和慈悲为怀之间摇摆不定。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许茗仪梳理了一下经过,简单的和众人交代了一番。 “还挺好看的。”大小姐盯着许茗仪的眉间,安慰道。 【踏寒】的剑身拿来当镜子很是不错,它甚至能聚起灵气来让许茗仪瞧的更清楚。 柯慕儿在一旁咂舌 “剑修到你师兄这个地步也算是绝了。” 这要是剑阁的人知道了,估计几天都睡不好觉,连夜写出一本《论剑的居家使用小技巧一百种》来。 百里敬也觉着稀奇,毕竟前不久这把利器还曾卡在他的佛珠之间,他能感受到光其散发的千帆肃杀之气就足以破开一个金丹期的皮肉了。 “正阳兄是不拘小节之人。”百里敬双手合十道。 “你倒也不用这样勉强自己......”柯慕儿还记得刚见面时这和尚一脸凶相,和现在的样子大相径庭,但好歹说话是实诚的。 许茗仪自己用手摸了摸,那印记消失了一会儿便又出现了,她的修为不够,不能内视识海,只能隐约察觉自己和什么多了一丝联系。 她默念阿素的名字,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算了,到时候应该会派上用场的。”小小的一个红点,倒是像用朱砂点上去的似的,还挺合适许茗仪个小圆脸蛋的。 许茗仪有些微微圆润饱满的面庭,让她就算冷下脸来,也只会显得有些呆楞,着了这一笔,倒是给她添了半分娇气和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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