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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你们家被分在剑阁后边。”柯慕儿拿出分布图指给他看，又想起来什么似得，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算了，我到时候直接来找你。” 许茗仪使了些小手段让清禅寺在整个商谈过程中隐身，他们可以在不站队的情况下也能分到一些好处，甚至这个站位，夹在剑阁和御兽宗之间，存在感很弱。 “好。”百里敬从头到尾都没表达出任何好奇或是不满的情绪，这点柯慕儿自认为她一开始也难以做到。 “你知道我们之后要去做什么吗？”于是她问。 “嗯。” “也知道为什么现在叫你来？”“嗯。” “怪人。”柯慕儿的语调和平日不同，在没有许茗仪的地方，她是具有攻击性的。 “就因为相信她？”百里敬偏过头，这几天营地里都是靠【荧惑】照亮，淡淡的荧黄色光线打在他算的上锋利的脸侧，整个人的氛围都有些不一样了。 “不，是像我一样。” 但凡有第三个人在场，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正因为两人是相似的，这场谈话不会变成难解的密语和惹人发笑的猜谜游戏。 即使是柯慕儿，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适应许茗仪为人处事的方式，她大多时候不会解释，你不知道她背地里为你谋划了多少，信任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更何况在他们这样的修真世家之间，感情都很难是纯粹的。 “你很霸道，柯少主。”百里敬也不觉得冒犯，甚至嘴角还残存着笑意。 “是，我不喜欢和别人一样。”特别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故交’，柯慕儿了解许茗仪，更了解自己，所以百里敬这个人的行为就显得更可疑了。 这么多年没联系的人，一上来就对你付以十成的信任，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你准备处理老子？” 一只手横过，接走柯慕儿手中的布防图，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指关节比正常人生的突兀，宽袖底下一串黄花梨从手腕处绕过，珠体细小圆润，约莫有五十多颗的样子，接了盘绳，从身后连上脖颈处的六珠小串。 只不过一瞬间，这个人周身围绕的氛围就变了，眉眼张扬起来，看她的目光倒是不陌生，是柯慕儿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佛子】。 “你是百里生。”“是，怎么样？” “装的？”“呵” 百里生和他哥哥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百里敬虽然总是温和的，仿佛能宽容一切，而百里生，就算被人拆穿，表情也是不屑的。 “你早说啊。”一体双魂而已，整的跟变态似的，柯慕儿明显对前者的接受度更高。 “两个人，没一个会看路，图都看反了，拿来吧你！”难怪许茗仪没和她说，这种情况确实也很难开口。 抢回布防图，柯慕儿毫不留恋，大摇大摆的走了。 “诚明。”她走后，化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 “师兄......”百里敬从呆立的状态中醒过神。 “这种情况外面很常见吗？”他还以为别人听了都会被吓住。 化尘摇摇头，他们这些平日里只顾着讲经的人，哪知道现在外面的风向。 “你今天..也很不常见。” 百里敬敛下眼神，装作听不懂，岔开话题，说起一会儿的安排来。 这具身体是他的，不出意外，非他自愿的情况下，百里生没办法掌握主动权，但今天已经发生了两次转换，化尘是在提醒他 “别越线。” **** “所以你觉得百里敬更好相处？”柯慕儿转头去找许茗仪时，李希阳正在帐门口架火堆。 本来是准备睡回笼觉的，李希阳把她背回来，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许茗仪又不困了，拉着他要吃烤红薯。 “也不是。”柯慕儿不知道怎么说，她的直觉在干扰她下判断。 “吃吗？”想那么多，费劲巴拉的，还有两天就出去了，许茗仪把烧的焦黑的红薯从中间掰开，露出橙黄的内馅，香气扑鼻而来，她还细心地找了油皮纸包住才递过来。 “来一个。”大小姐想了想，觉得也是，只要保证他对她们没有威胁就够了，反正也不会长期相处。 “走了。”柯慕儿把自家的人叫出来，朝他们摆摆手。 目送她离开，许茗仪把刚才串过红薯的木棍折断，丢进火堆里，溅出些火星子，噼啪作响。 “师兄。” “嗯？”李希阳听她冷淡淡口吻，喉结上下微微滚动，挤出一个音节。 “你挺敢的。” “......” 【代物】的副作用因人而异，或许以红绳为代物结的缘，本身就带着点暧昧色彩。 从昨日午食开始，少女的一切行动在他眼里被无限放大。 能看清她说话时嘴唇微张露出的一小节粉色，听见她习惯性发出的微小气音，背过身时白的有些晃眼的玉颈，沾了糖粉更显圆润的指尖。 “难受？”李希阳听见她问，睁着圆圆的鹿眼，直直的看过来。 “会有些疼。”他背过手，声音几近沙哑。 原先绑在手腕处的红绳深陷，紧紧的勒住，心脏鼓动的速度加快，明明没被扼住咽喉，窒息感却从脊骨往上攀爬，叫嚣着让他离得更近一些。 “好些了吗？”软软的指节握上来，和他的指缝完整贴合，隐忍的躁动不安如潮水般褪去，世界安静下来，心口的跳动却仍旧剧烈。 “嗯。” “我不问你，你就不说？”李希阳不知道情绪传递的效果是双向的，其实许茗仪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想法。 “不是很疼。”只是疼过后，骨子里痒痒的，想拨一拨她颤动的睫毛，许茗仪的脑袋靠在他身上时，会想怎么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不让别人看见一丝一毫，仅此而已。 “你别狡辩了，我都知道。”许茗仪用谴责的眼神瞪他。 “你都知道？”少年剑修脸上有些错愕，试探的问道。 “对。”许茗仪勾了勾他手腕处的红绳，那里现在放松了一些，只是勒出的红痕还未消。 “你......”许茗仪修为低，其实感受的不怎么完全，只知道他不舒服，并不清楚她的结缘对象心里具体在想什么。 “算了，你今天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吧。”如果握着手能好受一些的话。 “就只是这样？” 像大型猛兽一瞬间制住猎物那般，许茗仪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猝然被更高的体温包裹。 “嗯？”她的目光原本被红线勾住，此时却忍不住抬头，猛地陷入对方暗沉又饱含诸多心绪的眼眸里。 “不够。” “我受伤了，茶茶。”
第43章 大善 “要一艘船。” “好嘞, 您四位。” 此时夜已过半，江水中飘着绿藻，船夫起了杆, 引他们进船舱，内部空间有些狭小，船头挂着一盏渔灯，内置矮桌，待他们入座，船夫提醒，“雨季, 未免有些潮湿，几位客人多担待。” “不碍事，麻烦老汉。”百里敬用一旁放的干麻布擦了擦，将烛台重新点燃, 放到桌角处。 “到碟骨洛凡，乔家关是必经之路, 过了江离村落不远, 上空不允许飞剑通行。” 这也是为何宗门多建在荒野偏山上的缘故, 修士修行，也不能影响凡人的正常生活。 “百里敬, 我们到船头吹吹风吧！”柯慕儿挤眉弄眼的，不知道脑子里想到哪一出, 拽着人大胳膊就出了船仓。 “柯少主, 晚风凉。”百里敬眉峰微蹙，担忧的看着眼前人, 一面又将她扯乱的袖子重新整理好。 “你过来，坐下。”柯慕儿压低声音, 支船的老汉站起来，给她们让出了一块地方。 “你不觉得他们这几天都不对劲？”边说还边往船仓内瞟，摇曳的烛火照出两人冷肃的脸色，比这寒江夜晚的风还要让人觉得冰冷彻骨。 “师兄妹之间，这样相处不算正常？”百里敬只有师兄，唯一能被他拿来对照的只有见过数面的徐巽冰，他们家确实吵闹。 “很不正常。”许茗仪脾气软，最多也是懒懒的不搭理人，在柯慕儿的印象里，她这样面无表情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不知道......那天” “慕姐姐。”很简短，船舱里许茗仪探出半个头来，很显然，大小姐对这个称呼也并不熟悉，但不妨碍她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那天柯慕儿其实什么也没来得及看见，就听到许茗仪结巴的语调，明明两人的位置和她离开前没什么两样，但柯慕儿的直觉告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我不知道，我不不不是那个意思。】 大小姐只看到她通红的耳背，和地上被掰成一截截的木棍，她的好姐妹就逃跑了。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后的几天，她也多次看到两人双手交握，几次下来，柯慕儿的心情没有一开始那么复杂，晚上许茗仪还会到她的帐子里通宵。 不对劲，柯慕儿躺在榻上，仔细琢磨，当时是否有什么细节是她遗漏了的，就听见许茗仪问 “我【结缘】是不是还是学的不够好？”没等她回答，许茗仪又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因为用的代物不对，但我也是没有办法，那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但要说私心，肯定我也是有的，可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好？”几句话的功夫，许茗仪没得到回应，翻过身从被子外面拍了拍柯慕儿的头，“你怎么不说话？” “......”因为我没有机会。 “那你把他娶回家。”柯慕儿不知道【红绳】的副作用，随口建议道。 “他不愿意怎么办？”许茗仪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睁着一双圆圆的鹿眼，眸子里泛着水光，好似真的在为这件事忧愁。 “......”大小姐很纳闷，她的朋友们看上去好像都不太聪明，在处理男女问题上，没等她安慰，又听见许茗仪语速极快的叭叭了一段。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又会画符又会种地又会挣钱，还能给踏寒做全套养护！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了！”许茗仪把头捂在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小，但听的出来，语气愤愤地，话毕又悄悄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的问柯慕儿“你觉得呢？” “他有啥好的，我娘说让我打死都别选剑修，木讷不会疼人，你看，他都不来哄你的。”而且听你这么说，你会的这么多，我觉得他反而有点配不上——一点来自闺蜜的小小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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