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秦云裳定身咒一解,转身就朝着魔宫内冲去。 薛子丹一愣,随后跟着她一起疾跑而入,忙道:“你赶着投胎啊?我救你你得管管我!” 话音未落,他就顿住脚步,看着合欢宫的人仿佛是疯了一般往一个方向涌。 他直觉不对,震惊看着面前场景,就看秦云裳直接冲入人群,一把拽住一个熟悉的人,激动道:“望秀!” 听到这个名字,被她拉着的人顿了顿,秦云裳期待看着面前人,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秦云裳的神色似是有些疑惑。 秦云裳心上一跳,立刻道:“望秀,是我……” 话没说完,刀锋便贯穿了她的腹部,程望秀静静看着她,仿佛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怪物,含糊不清喃喃出声:“杀……” 说着,他拔出刀,似又要再捅,好在一道华光从秦云裳身后猛地飞出,将人狠狠击飞,薛子丹一把拽开她,急喝出声:“被捅了都不知道躲,你是傻子啊?!” 听到薛子丹的声音,谢长寂剑光大绽,“轰”的一下就将人群震飞开去,立刻唤声:“薛子丹!” 薛子丹看了一眼秦云裳,给她扔了一瓶药,忙道:“我去看阿晚。” 说着,他便冲到谢长寂和花向晚身前,花向晚肚子一直在滚动,薛子丹抓起花向晚的手,诊脉片刻后,他震惊出声:“她要生了。” 谢长寂并不意外,他冷静看着薛子丹,将人一把抱起,只道:“走。” 他说着,长剑开路,直接跃向高处唯一还幸存着的主殿。 薛子丹赶过去扶起秦云裳,跟着谢长寂一起冲进主殿,谢长寂合上殿门,设下结界,便抱着花向晚上前,放在高台之上。 秦云裳坐在一边,愣愣没有说话,薛子丹有条不紊准备着东西,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谢长寂在做什么,冷静道:“你将魊灵逼入孩子体内,阿晚听我的用力。” 谢长寂点了点头,握着花向晚的手没放手。 薛子丹将银针扎入花向晚穴位,花向晚开始觉得肚子一阵阵紧缩。 她没有觉得疼,可仍旧有些难受,她轻轻喘息着,只问:“你是不是用双生咒了?” “没事,”谢长寂用灵力压着魊灵,低哑开口,“不疼。” “你……”花向晚转头看他,额上都是冷汗,“你怎么……回来了?” “我没吃相思,”谢长寂温和看着她,“薛子丹告诉我你怀孕,我便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 “我来着守着你,”谢长寂面色苍白,“免得你总说,我不在。” 花向晚没说话,她静静看着他,好久,才解释:“是碧血神君说的。” “他说得没错。” 外面是无数人拍打着房门的声音,花向晚茫然抬头:“他们,是师兄师姐吗?” “不是,”谢长寂否认,“他们是邪物。” 花向晚说不出话,她愣愣看着门外,只问:“邪物吗?” 若是邪物,她这两百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你把他们魂魄找回来了。” 谢长寂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宽慰她:“修士本不入轮回,他们魂魄还在,就可以送他们入轮回了。” 花向晚没说话,她看着谢长寂,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眼酸。 “你以前,”她沙哑开口,“不会懂这些的。” 一个眼神,一句话,他便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长寂为她撩开遮挡住视线的头发:“我去了好多地方,学了好多东西。” “你去……”花向晚笑起来,“你去哪里了?” “就是人间,我先在路上,看见好多流民,我跟着他们进了一间寺庙避雨……” 他细细说着,说他遇到的母子,他遇到的农夫,他所在的村子…… 他学会种植小麦,分辨五谷。 他在雨天看见一直狸猫生产,他为它遮雨。 “那……”花向晚有些虚弱,她感觉孩子一点点往下滑下去,她死死抓着谢长寂,只问,“小猫,活了吗?” 猫活了吗? 谢长寂听着她询问,一瞬知道,她问的不是猫。 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毒在孩子身上,魊灵同时出现在孩子身上,是什么结果。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 而她也没有多求一句,因为她知道,这里唯一能救这个孩子的,只有谢长寂。 虚空之体,身怀九天玄雷劫的谢长寂。 他静静看着面前女子,他突然很想听她说一声:“晚晚。” 花向晚抬眼,谢长寂看着她:“你爱我吗?” 听到这话,花向晚忍不住笑了,她眼里带着水汽,看这个人都有些模糊。 “爱。” 这个字开口,薛子丹手上带着灵力往她腹间一按,她呼吸急促起来,谢长寂死死握着她的手。 没了一会儿,她感觉孩子从她身体中滑出来。 灵力瞬间散开,疲惫升腾而起,她缓缓闭上眼睛。 “睡吧。” 谢长寂开口,他声音仿佛是带着某种魔力,花向晚感觉周边开始变得混沌。 说着,谢长寂放开她,走到孩子面前。 这个孩子呈现出一种特殊乌紫色,是个女孩。 他静静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儿后,他取出一件衣服,包裹着孩子,将孩子轻轻抱了起来。 在他抱着孩子起身那一刻,孩子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酷似花向晚的眼睛呆呆看着他,那双眼睛很干净,不染尘世半点污浊。 谢长寂动作一僵,片刻后,就看婴孩缓缓笑开,她深处稚嫩的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那一刻,他从她眼中看到勃勃生机,看到盎然春日,看到希望和光明,看到浩瀚宙宇。 “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薛子丹看着谢长寂的神色,艰涩开口:“你……不用太伤心,总会有下个的。” 听这话,谢长寂缓缓抬头,只问:“下一个,还是她吗?” 薛子丹一僵,过了片刻,他道:“谢长寂,你……还有晚晚。” 谢长寂说不出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花向晚。 他突然想起雨中那只狸猫,想起农夫带着儿子走在阡陌上。 他突然有些明白。 他垂眸看着怀中婴儿,好久,只道:“我会回来。” “什么?” 薛子丹诧异,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谢长寂的手点在孩子额头。 感受到他的召唤,魊灵几乎是毫不犹豫,便顺着他指尖奔入他的身体。 薛子丹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慌忙:“你……” 话没说完,灵力在谢长寂身上暴涨,轰向周边,除了花向晚之外,屋里屋外所有人都被谢长寂的灵力轰开。 薛子丹狠狠撞在柱子上,随后赶紧起身,就看见谢长寂的眼睛变成红色,他惊得往后缩了缩,又看谢长寂神色清明下来。 他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颤抖着弯下腰,将孩子放在花向晚身侧。 花向晚隐约感知到周边在做什么,她想过来,可她又做不到,她只能听见谢长寂的声音:“晚晚。” 他低低开口:“我本来……想自己陪你。可以陪你很长,很久,可是……我看见她,我做不到。” “我,是你丈夫,亦是,她父亲,”谢长寂勉强笑起来,“对不起……晚晚。” 他俯身到她额间,轻轻落吻。 “我先走了。你说爱我,我无遗憾。” 花向晚说不出话,她努力挣扎着,眼泪滑落下来。 谢长寂颤抖着身子,撑着自己起身,婴孩似乎感知到什么,开始哇哇大哭。 秦云裳抬头,看着谢长寂捂着胸口的伤口,似乎是竭力控制着什么,往着门口走去。 他走到门口,艰难打开大门。 门开一瞬,风雪夹杂而入,合欢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正挣扎想要起身。 他听见远处人声,应当是云莱的人快到了。 云莱人到了,他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仰头看向天地,见冬雪飘然而下,听着身后婴孩啼哭,看周边邪气横生,隐约可闻远处百姓哀嚎。 片刻后,他终于提步,缓缓走了出去。 他踩着鲜血,踩着落在地面的雪粒,踩着翻烂的青石板砖,一步一步往外。 他想着花向晚,想着他身后的孩子,想着那些流离失所之人,想着痛失至亲之人。 他不由得握紧手中长剑。 天道似乎感知到什么,乌云密布上空,隐约有闷雷之声传来。 他在怨气横生的人间,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死生之界,谢云亭以身祭剑、花向晚纵身一跃。 他曾于人生无数次问—— 为什么。 为何选择善而非恶; 为何选苍生而非我? 所有人只告诉过他应该,他听过无数道理,却都未曾在这一刻——在婴儿啼哭,在妻子无声落泪之时,如此清晰感知。 因我有所爱,故而有所怜。 被人爱着,便会共情于他人,会忍不住想起那树下狸猫,寺庙思妻商贾,阡陌父子相扶,人间芸芸众生。 于是心存不忍。 哪里来这么多大道理,选择一事,无非心系于情,择于爱。 他曾经游走于善恶边缘,曾经一念堕道,他已知恶是恶是何种模样,终究选择善。 携剑寻过千山万水,他终于明白,当年的选择,缘何而来,因何而选,他不后悔。 想明白这一刻,他终于走到尽头。宫门缓缓打开,他看见门口站着的云莱修士。 云莱各大宗门齐聚于此,为首的是天剑宗掌门苏洛鸣。 他呆呆看着谢长寂,感知到他身上魊灵的存在,不由得慌乱出声:“长寂,你……” “是我。” 谢长寂平静出声,众人看着他,便见他笑起来:“私放魊灵者、杀人者、祸世者,皆我——谢长寂。” “你……” “故而,长寂愿自请九天玄雷劫,”谢长寂抬起头来,平静出声,“以消孽障。”
第94章 全文完 乌云盘踞于顶,有闷雷涌动,似在蓄力。 这一道悬于他头顶两百多年的利刃,终于展露锋芒。 所有人静静看着面前青年,青年白衣染血,黑白分明的眼平稳从容,昆虚子红着眼,只问:“长寂,你想好了?” “魊灵祸世,生灵涂炭,”谢长寂声音平稳,“天道因果相循,总有人要为此承担结果。” 没有人该白白死去,也没有人能满身罪孽好好活着。 放出魊灵是她被逼走到绝路,可因此无辜受害之人,却从需要有人偿还。 天道会将因果降在花向晚身上,总要有人,去为她消除这份孽障,她才能一身清白,飞升渡劫。 听着谢长寂的话,昆虚子便知道他的决定,他说不出话,过了片刻后,苏洛鸣颤颤抬手,哑声开口:“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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