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花向晚平静道:“也都交给二师姐验过。” “可狐眠的酒水我没验,你交给了药堂的弟子,什么理由?” “狐眠师姐酒水给得太晚,你怀着孕,我怕你辛苦。” 花向晚垂下眼眸,说着这些话,她莫名觉得有些难受。 虽然她清楚知道,薛子丹的极乐,就算给琴吟雨验她也验不出来,可她却始终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呢? 万一,琴吟雨验得出来呢? 她怎么会觉得,狐眠给的,就一定没问题呢? “你们是说酒有问题?” 狐眠终于听明白,她满脸震惊:“不可能,这酒是我亲手所酿,是悯生交给我,我给你们到的,没有第三……” 话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旁边程望秀冷着声:“秦悯生呢?” 狐眠呆呆回头,她看着面带嘲讽的程望秀,对方又问了一遍:“秦悯生呢?” 狐眠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身,琴吟雨叫住她:“不用找了,他不见了。” 狐眠愣在原地,她下意识喃喃:“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听着狐眠的话,程望秀激动起来,“外门弟子都没事,只有喝了你的酒的内门弟子出事,你还说不可能?!狐眠你瞎了眼!你是不是和他串通好了?你是不是为了个男人连师门都不要……” “我没有!” 狐眠猛地出声,她捏着拳头,一只眼微红,她盯着程望秀,只道:“不可能是他,我这就去找他。” 说着,她拿出传音玉牌,一次次传音。 而对方了无音讯。 只有断肠村坟头,一缕柔光,消无声息从突然中漂浮而出。 琴吟雨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只道:“我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和你们商议,现下我们有三条路。其一,我帮着众位师兄弟妹恢复,但我不确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他们能上就上,熬到救援,但,死伤不知。其二,彻查此事,找到解药,再让内门弟子上去,等到救援。这样一来,外门弟子……怕是死伤惨重。最后一条路,”琴吟雨看着众人,抿了抿唇,“弃宫离开。” 如果此时弃宫逃走,这里的内门弟子或许都能保全性命,但外门弟子绝对来不及逃脱,而花向晚母亲的天劫也必定被打扰,难以飞升,最重要的是,合欢宫之后,一座又一座凡人城池,必然遭难。 以这些兽类迁徙的速度,没有任何城池能够及时逃难。 在场众人没有说话,琴吟雨低下头:“现下,宫主渡劫,白长老也在云浮塔上,另外三位长老在外,我和你们大师兄的意思是,你们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带着想走的弟子离开。” 说着,琴吟雨抬头:“你们意下如何?” 没有人应答,片刻后,程望秀直接道:“师姐,我先去城楼了,你帮其他弟子吧。” 说着,他转身离开。 琴吟雨看向旁边狐眠,狐眠稍稍冷静,她提着手中鞭子,咬牙道:“秦悯生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去守城,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她跪在地上,给众人叩了三个响头,起身走了出去。 琴吟雨看向花向晚,花向晚平静道:“合欢宫不能弃宫,秦悯生找到几率太小,若师姐这里不需要我帮忙,我就去城楼了。” 说着,她跟着走出去。 回到城楼后,她拔出剑来,从城楼一跃而下,挥剑直接砍向兽群。 和记忆里一样,接下来就是无尽的厮杀与挥砍,这些魔兽根本不像以前在边境见过那样,他们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异常凶猛,每一只都几乎是金丹期以上,要好几个外门弟子才能围剿一只。 花向晚不断挥剑砍杀在兽群中,慢慢都快忘记了,这是个幻境。 她好像回到当年,和师兄姐弟们奋战在侧,周边全是兽类嚎叫,漫天血液飞溅。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浮塔上,渡劫期法光猛地轰了出来! 那道法光带着威压,一瞬之间横扫兽群,一只只魔兽在法光中灰飞烟灭,有人激动出声:“是宫主!” 说着,所有人回头看向云浮塔,就看见塔顶天雷渐消。 高处萧闻风脸上也带了一份喜色,所有弟子都欢喜起来:“宫主!宫主渡劫成功出关了!” 花向晚遥遥看着远处,她有些恍惚。 她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退缩着的人群,清楚知道,不是,不是渡劫成功。 这才是开始。 她微微闭眼。 “花向晚。” 云浮塔上,她母亲冰冷的声音传来:“你过来。” “少主,”灵北站在她旁边,喘息着回头,“宫主让你过去。” 花向晚点点头,她看着所有人满脸喜色,提着剑转身。 等路过赶上城楼的琴吟雨时,看着对方满脸欣喜之色,她步子微顿。 她迟疑片刻,终于道:“师姐。” 琴吟雨回头,花向晚带了几分不忍:“你休息吧,别上城楼了。” “不碍事,”琴吟雨摆手,“我虽然是医修,也没这么脆弱。” 说着,琴吟雨转身急切往城楼赶去。 花向晚捏着拳,她深吸了一口气,像当年一样走向云浮塔。 那时候她很急切,她御剑过去,奔跑着上了塔顶。 可这一次,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她像是走在刀刃上,每一道台阶,每一次抬头,都有痛楚剧烈传来。 等她走到云浮塔时,她整个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推开塔门,就看花染颜坐在法阵中间。 她满头白发,神色平静,白竹悦跪爬在地上,低低喘息,明显是受了很重的伤。 花向晚和花染颜平静对视,过了片刻,花向晚沙哑出声:“母亲。” “回来了。” 花染颜笑起来,花向晚眼中盈起眼泪,又叫了一声:“母亲。” 说着,她走上前,来到花染颜面前,半蹲下身,遥望着这个两百年前的人。 花染颜笑了笑,温和道:“如你所见,我渡劫不成,无法飞升了。” “没事。”花向晚安慰着面前人,“我给您找灵丹妙药续命,我们还有时间,再来一次。” “没有时间了。”花染颜摇头,“我已在天雷中看见未来。” 花向晚动作一顿,花染颜平静开口:“这是天道给我的一线生机,合欢宫注定要覆灭,成他人鱼肉,我的修为也会被一个人吸食,而那个人对你有所图,他不会杀你,未来修真界生灵涂炭,合欢宫,万劫不复。而你——” 花染颜抬头,看着她,微微皱眉:“阿晚,我看不见你。” 她看到了整个合欢宫,独独看不见花向晚。 要么花向晚已死,要么……花向晚脱离天道。 花向晚听着花染颜的话,她勉强维持着笑容:“所以,母亲打算做什么?” “方才我已经在所有内门弟子魂魄上打上魂印,若日后他们身死,你还可以寻着魂印,将他们魂魄找回来。” 说着,花向晚神色中带了几分怜悯:“而我的修为不能给那个人,所以,”花染颜抬眼,将花向晚的手拉到自己腹间,“我的修为,你取走吧。” 一个修士大多有百年千年寿命,这样漫长寿命的维系,基本靠灵力修为。一旦修为尽散,便是寿命尽时。 花向晚看着面前人,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 明明已经在当年跪地乞求,嚎啕大哭过一次。 明明已经质问过一次,有没有其他办法,她不想,她不要。 她可以和合欢宫一起埋在土里,可她不想亲手杀了最重要的人。 “你让我杀了你。” 花向晚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花染颜不说话,她只是看着她。 “你是合欢宫的少宫主。” 她提醒她,一字一句:“你负担着整个合欢宫的兴盛荣辱,杀了我,又如何?” 花向晚不动,她的手微微打颤,面前人看着她:“修道之路本就有舍有得,修士千万年寿命,得道飞升,若非异于常人之坚定,上天又为何要予你天厚不同?动手。” 花向晚说不出话,她眼泪扑簌,低哑出声:“娘……” 听到这个称呼,花染颜眼眶微红,她眼前好像是花向晚小时候的模样。 她牵着自己的手,软软糯糯喊“娘”。 这是凡间的称呼,她是少宫主,不该这么叫她,她不知道花向晚是哪里学的,便冷眼纠正:“叫母亲。” 可小孩子还是固执,继续叫:“娘。” 从小到大,她每次求她做什么,就叫她“娘”。 她总心软,可这一次,她还是坚持:“动手啊!” 花向晚呼吸急促起来,她知道这是幻影,知道这是过去。 她已经动过一次手了,那时候她哭着将手插入对方腹间,握住那颗金丹。 她一辈子记得那种触感,也记得当时的痛苦与恶心。 她太清楚了,以至于此刻她根本不敢将指尖往前一点点。 然而花染颜死死抓着她,犹如这一场命运死死抓着她。 她的手拼命颤抖,眼泪模糊了眼前。 旁边白竹悦也开口出声,声音有些急切:“阿晚,别耽搁了,快些动手吧!” 她与花染颜僵持不下时,谢长寂终于赶到合欢宫。 他御剑到高处,便看见魔兽浪潮一般涌向合欢宫,密密麻麻,犹如当年百宗共犯天剑宗的时刻。 他一眼就看出此处不对,隐约有诡异的灵力流转,似乎在操控这些魔兽,便清楚周边一定是有其他修士在布阵帮助这些魔兽。 可他来不及管其他许多,急急俯冲下去,落到合欢宫前,狐眠正大声询问着程望秀:“这些东西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他们不要命了吗?!” “晚晚呢?” 谢长寂踉跄着冲进人群,一把抓住狐眠。 狐眠看见谢长寂就是一愣,谢长寂大喝出声:“花向晚呢?!” “云浮塔,”狐眠反应过来,抬手指了远处,“宫主叫她……” 话没说完,她就看这个青年御剑疾驰而去。 云浮塔有结界禁止御剑。 他只能从一楼一路往上攀爬,高塔台阶旋转而上,白光从上方漏下来,他身上带着伤,血一路沿着台阶而落,上方传来争吵声,他离花向晚越来越近。 “娘……” “动手啊!” “母亲……” “阿晚,”白竹悦劝说着,“动手吧,你母亲修为给你比给其他人要好。” “有什么舍不得?花向晚,动手……” 话没说完,门口“砰”的一声响,所有人一起回头,就看见光芒倾贯而入,一位青年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看向房中花向晚。 他发冠歪斜,身上带血,满脸风霜,一身狼狈兼尘,似是连夜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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