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绾愣了愣, 没想到寂卿会想通过她获得的记忆,来窥探姜菀眉的真心。 她沉默了半晌,说:“根据记忆来看,惜雪她爱你们每一个人。你一定要问她最在乎的……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姜菀眉从未自己思考过哪个人才是她最在乎的。 寂卿扯了扯嘴角,敛眸道:“我知道了……谢谢。” 梅绾看他完全没有得到宽慰的样子,不禁感觉有心无力。她只得说:“寂卿师兄,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如回房休息吧。” 寂卿摇了摇头,说:“我无需休息,劳烦梅姑娘带我去佛堂,我想诵经。” 梅绾点点头,将寂卿带到佛堂,见他撩袍跪坐到蒲团上,拿出了佛珠,她退出门外前说:“寂卿师兄,这里平常少有人来,不太会被打扰,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喊门口守着的小厮。” “贫僧明白,有劳梅姑娘。” 这间佛堂是蓝老爷建来装样子的,他本身并非虔诚的佛·教徒,但内城佛·教、道·教颇为盛行,他就随大流,逢年过节的时候来拜一拜,平时几乎不踏足,每日只有来洒扫的丫鬟会进门。 寂卿独坐佛堂,手指捻动师傅赠予他的佛珠,口中吟诵经文。 他以为这样就能帮助他凝神静气,将浮躁的心情归于平静,可是他错了,脑海里依旧一团乱麻,充斥着姜菀眉和其他男人亲热的身影。就连吟诵了许多年,早就烂熟于心的经文都出了错。 师傅曾说嫉妒使人面目可憎,永远不要去妒嫉任何人。感恩自己所拥有的,才能心下无尘,处之泰然。 过去他一直做得很好,而今的他却忘了师傅训诫,变成了面目可憎的人。 一股强烈的对自己的怨气与恼怒直冲心头,寂卿手中用力失控,将师傅赠予他的手持佛珠串扯断了。 一颗颗白玉菩提珠洒落在地,滚向佛堂的四面八方。 他手中仅剩一条穿白玉菩提珠的米白色线,孤零零的挂在他手上。 寂卿看着散落一地的珠子,鼻尖一酸,眼眶发热,胸中更是痛苦难当。 他恨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更恨自己经受不住诱惑,永远无法抗拒姜菀眉对他的吸引。 寂卿在佛堂枯坐了一夜,期间梅绾来看过他两次,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仿佛是一座入定的雕像,一动不动。 姜菀眉因为和寂卿闹不愉快,在雅轩阁喝了不少酒,喝到醉意朦胧,她就拉着碧荷找了间空房直接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她才惊觉一夜未归,府里的那些男人指不定该怎么胡思乱想。她叫醒碧荷,收拾收拾回府。 一到府门口就被伽图堵了个严严实实。 “一夜未归,姜菀眉,昨夜你躺在哪个男人怀里睡的?说出来,本尊去杀了他。”伽图的笑容十分瘆人,他虽没有大发雷霆,却让人感觉背脊发凉。 姜菀眉指了指身边的碧荷,说:“我躺碧荷怀里睡的,你总不能女人的醋也吃吧?” 伽图看向碧荷,碧荷被他的眼神吓住,哆哆嗦嗦道:“小姐确实和我同睡一屋,屋里没有男人的!” “你心里到底把本尊放在什么位置?你是以为一夜未归又不告知我去向,我不会担心你对吗?”伽图紧紧锁住姜菀眉的眼睛,“还有其他几个,没有一个你在乎的?” 姜菀眉自知理亏,她昨夜若非喝醉酒,不会夜不归宿让他们担心。喝醉了迷迷糊糊,也没给他们发个传讯符。 她上前一步抱住伽图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这回是我的错,以后不敢了,我若再犯,你就打我,好不好?别跟我生气了嘛,气坏了身子,心疼的还不是我。” 碧荷第一次见自家小姐跟男人撒娇,惊得她杏眼圆睁,仿佛不认识小姐了一般。 碧荷心说,过去小姐倒追七公子时,也不过就是装装淑女,没见她跟七公子撒娇啊。不过,小姐撒起娇来真要命,连她一个女子,听了她的娇声软语都感觉腿软。 伽图最扛不住姜菀眉跟他来这套,明明憋了一肚子火,就这么轻易被她三言两语化解了去,想想她真当是他的克星,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记住你说的话,下次再犯,本尊绝不手软。” 姜菀眉踮起脚尖在伽图唇角吻了一下,笑道:“我保证!” 她挽着伽图的手臂往她的院子走,走到半路撞见了行色匆匆的梅绾。 姜菀眉喊住梅绾,问她何事如此着急。 梅绾一看见姜菀眉就冲过来拉住她的手,急道:“惜雪,不好了。寂卿师兄在佛堂昏倒了!” 姜菀眉听了,心猛地一沉,当即转身向佛堂的方向行去,嘴里问道:“怎么回事?” 梅绾愁眉苦脸道:“寂卿师兄他昨夜回府后就去了佛堂,一个人在佛堂里呆了一夜。刚才小厮进去给他送早食,发现他晕在地上,我正要赶去看他。” “他受伤未愈,应当好好在房里修养,去佛堂瞎折腾什么?!”姜菀眉不悦道。 梅绾叹道:“他看起来心情不好,像是有很重的心事,我想他去佛堂是为了静心。”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佛堂,寂卿被小厮放到软垫上躺着,小厮不敢随意带他去主子的房间,才去寻了梅绾定夺。 姜菀眉蹲身探了寂卿的脉,判断他是忧思过度加上内伤未愈,才导致昏迷。 她将一脸苍白的寂卿抱起,跟梅绾说:“绾绾不用担心,寂卿服用些灵丹,再卧床休息几日便好。” 伽图跟着她回房,见她将寂卿放在床上,阴阳怪气道:“臭和尚之前利用假身份接近你,现在怕是用苦肉计让你心软原谅他。” 姜菀眉蹙眉:“不管是不是苦肉计,他眼下是真的昏迷,我总不能不管他。” 伽图哼道:“他心眼多如马蜂窝,你可得小心点,别又被他骗了。” 好不容易把伽图哄走,姜菀眉取出治疗内伤的灵丹,喂给寂卿,奈何他牙关紧闭,一点都不配合。 她只得将灵丹放入茶水里化开,含到嘴里,捏着寂卿的下巴,贴上他的嘴唇,将灵丹混合的茶水哺入他的口中。 姜菀眉又用灵力为他疏通因受伤而淤堵的经脉。 她坐在床边守着寂卿,夕阳西下时,他才醒了过来。 见她满脸倦色,他将手覆盖到她的手背上,说:“辛苦你了。” 姜菀眉皱眉:“你瞎折腾什么?受伤就躺床上修养,非要去佛堂跪一夜,怎么?跟我使苦肉计呢?” 她挣了挣,没能挣脱他的手。 他执着地握着,诚恳地跟她说:“我是业火。我道歉,隐瞒了你那么久。” 姜菀眉哼道:“怎么不继续装了?” 业火犹豫了半晌才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我保证句句真话,绝无半句虚言,你一定要信我。” “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信用?”姜菀眉说,“罢了,你先说,我听了再决定要不要信你。” 业火说:“我是寂卿,我也是业火。隐瞒你的事,是我个人的行为,和寂卿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怪他。” 姜菀眉听得云里雾里,“你和寂卿是一个人,怎么一会儿又说是你个人行为和他无关?你们还能劈成两半不成?” 业火知道这样的事一般人很难相信,这就是他一直隐瞒没敢告诉姜菀眉的原因,他怕姜菀眉会把他当作怪物看待。但身份已经被她发现,他再继续隐瞒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疏远。 “这么说吧,我和寂卿共用一个身体,你就当作是一具身体里塞了两个魂魄。寂卿从不知晓我的存在,我用身体时的记忆他没有,但他的记忆我全部知道。至于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小时候我和他就是如此。” 姜菀眉听完惊愕了半晌,才缓过神,她总算明白他们是什么情况了。如果不是玄幻世界里的一体两魂,就是现代人所知的心理疾病人格分裂,分化成了两种性格的人格。 在现代她所得知的情况人格分裂似乎两个人格之间的记忆并不互通。但业火又说寂卿的记忆他都知道,这就有点奇怪。不过,她不是心理医生,也不认识从事这个行业的朋友,对人格分裂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多。 姜菀眉问:“你们具体是怎么转换的?” 业火没想到姜菀眉接受度如此高,竟然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解释。他原以为会很费一些功夫才能得到她谅解。 “根据多年转换的经验来看,当寂卿受到伤害,或是他内心感到恐惧,都会转换成我。总之,他总会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把烂摊子丢给我解决。”业火无奈道,“所有他人生的黑暗经历都是我熬过去的,他的记忆里都是与世无争的美好,干净而纯粹。我呢,肮脏而复杂。” 姜菀眉低声喃喃自语:“那就是说……寂卿是主人格,业火是副人格。寂卿分裂出一个人格,就是用来逃避现实的痛苦与磨难。所以,寂卿其实是一个敏感而脆弱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变得坚不可摧,解决所有难题,就有了业火……”
第72章 独一无二 业火听到姜菀眉的分析, 疑惑道∶“主人格、副人格?你这说法倒是挺新鲜,过去从未听过。不过为何我是副人格?寂卿那家伙记忆不全,算什么主人格?” 姜菀眉吐槽道∶“你和寂卿同一个人, 你和自己争有意思吗?” “说实话, 我和寂卿性格想法都不同, 我不想做他,不然我也不会易ˇ容成另一个身份。”业火叹道, “他想继续当和尚我可不想。我想学会内城塑造身躯的法子, 把我和寂卿分开。” 姜菀眉发现业火对寂卿的认可度很低,这种情况想必是寂卿对自我不满厌弃的体现。这世上有人自恋, 就有人自厌。 “你和他除非一体两魂, 才有可能分离到两具躯体里。若是一魂,你就是白日做梦。” 业火无奈道∶“我和他除了喜欢你这事有共同点,其他事没半点相似,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就罢了,我天天看他瞎折腾,和你闹不愉快,能把我急死,你知道吗?” “油嘴滑舌。”姜菀眉哼道, “你真不想看我和寂卿闹矛盾, 就该早点坦白, 等我揭露了才说,安的什么心?” “你别怨我, 我是怕你把我当怪物。这情况就连我师傅都没见过,恐怕余生会一直如此。”业火牢牢握住姜菀眉的手,期待地问,“寂卿和我……你更喜欢谁?” 姜菀眉说:“有你这样的吗?自己和自己较劲, 还自己吃自己的醋。” “寂卿那家伙经常惹你生气,还不肯还俗。我事事顺着你,愿意还俗,你总该更喜欢我。” 姜菀眉捋了捋鬓边碎发,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倔强有倔强的滋味,顺从有顺从的感觉,偶尔强扭的瓜也挺甜。就像吃菜,辣与不辣我都爱吃。” “呵,也就你能把贪得无厌说得这么顺理成章。”业火气哼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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