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祁越信步走来,这般大雨之中,他浑身上下却半分都未被雨水打湿。 他望着萧郁现下的模样,忽然间轻笑一声,“你也不必对我心存感激。我不出手,绝不是因为我知道你数次自剜心头金血、逆天行事,现如今落了个仙体残缺、神魂有失的下场。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这自剜心头金血到底能有多痛?” 不等萧郁回答,祁越又自顾自的道:“如何痛,应当都比不过生生抽出龙筋的痛罢?萧山主对自己更狠、对萤萤更狠,本君实在是自愧弗如。” 话音才落,暴雨骤歇。 除却忽然变得湿润的土壤和被淋湿的萧郁外,再难看出方才竟然下过一场大雨。 萧郁却立刻觉出不对来! 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用钢刀一寸寸割过,每一处的皮肤都像是落在了炼狱熔炉之中一般,苦不堪言。爆裂的灵力从识海而起,猛地涌向周身各处! 他竭力压制□□内翻滚不休的灵力,开口道:“你竟然将灵力藏……” 才说了几字,萧郁便没忍住,闷咳了出来。 鲜红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倒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显出几分脆弱。 他死死的等着祁越,将话说完:“——藏在雨中……” 要知道每一位修仙之人体内的灵力都是有限的。当然若是法力愈深厚,灵力也会随之增加。可灵力到底是一种会被用尽之物,修炼不易、极为珍贵。一般的仙家都会省着来用,像祁越这般毫不吝惜的将灵力藏在骤雨中的,到底不多见。 不……甚至可以说,当今仙界能如此做的仙者,数不出五个手指头。 历经多世轮回、成功渡劫的仙君,修为自然再上了一层楼。 祁越睨着萧郁的惨状,继续道:“我也不会杀你,你可能猜到缘由?” 萧郁只冷冷的睨着他。 祁越笑的很轻:“我要留着你的命,让小五亲手了结”,他满意的看到萧郁瞬间就苍白的脸色,继续道:“她的飞升天劫将至,你与她的因果必须斩断,到时候……便由她亲自动手罢。” 萧郁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眼眸中那万年不变的平静忽然就碎裂了,好似一面已经支撑了太久太久的破旧的铜镜,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轮番的冲击,露出其下隐藏了太久的真实情绪来。 斩断因缘…… 生生世世,他便再也没有与苏萤在一起的可能了。 面色苍白的男人死死的盯着祁越,此时此刻萧郁才像是一只恶鬼,一只即将被夺取至为珍贵的宝物的恶鬼。 他恨得每一字每一句都染上了深重的怨意:“你,休,想”,萧郁狠狠地喘了一口气,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旁人:“我同萤萤的因果绝不会断,绝不会!你以为萤萤会看上你?笑话……别做梦了,自幼相识又如何、几百年的时光又如何?天时地利占尽了她都不曾对你动心,哈……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还有什么希望不成?” “萧山主,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轻抚玉扳指的动作停了下来,祁越一步踏出,指尖凝着一束青色的闪电,滋啦作响。 两个男人冷冷的对视着,无论谁都不肯退让分毫。 忽然间,不远处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了窸窣的动静。 “怎么会突然下起灵力来?!” “太荒谬了,灵力这种东西竟然能当做雨来下?” “到底是哪位大神在浪费灵力,如果不想要的话,行行好分一点给我啊!” ——几道人声混杂着,逐渐靠近了过来。 祁越抬眼望去,只见几名修仙之人骂骂咧咧的出现在了视野中。 “这击杀鬼王当真有用?可以通过试炼?” “废话,这消息真真的,我敢保证。” “杜贡,我警告你,可别耍花招啊。” “我怎么敢……” 来人竟是杜贡与另外两名生面孔。 这三人方才本在林中摸索着前进,却不知天上为何陡然下起了暴雨,蕴了灵力的雨滴打在身上的滋味别提有多痛了。一时间狼狈逃窜,这才慌不择路的来到了此处。 杜贡抬眼一瞧,却见两名仙者正在对峙,其中那个面色苍白难看、明显处在下风的。不是萧郁是谁? 他反应极快,见这形势就知不妙,立刻就转身想跑,却没料到自己双脚忽然就离了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那黑衣人的方向飘去。 他惊慌的四下一看,只见其余两人也没能逃过,三人狼狈的在半空中扑棱不停,像是三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鸡。 祁越瞧了瞧杜贡一行人,是肯定的语气:“你认识他。” 杜贡的双腿都忍不住在发抖,他本想趁着苏萤混进鬼王宫殿后自己浑水摸鱼,去寻些宝贝。哪里知道他在偷偷跟着花轿的路上,竟然碰到了这两个人,不说一字就要上前来取自己性命。他没办法,只得声称自己知道地宫所在、又知晓如何完成试炼,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他转头看了眼萧郁,却见萧郁只死死瞪着黑衣人,半分眼风也不给自己。 “不回答?”轻飘飘的声音在杜贡的耳边响起。 杜贡立刻颤巍巍的道:“认识认识,认识的”,话才说完他立刻咽下了一大口唾沫,紧张的看着祁越。 祁越又是轻轻哦了一声,拿手指点了点其余两人,继续问道:“想要完成试炼?”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犹疑着都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祁越面上竟扯出来一个笑,可语气却是为难:“这可如何是好?试炼的前三名,我都只想给一个人呐。” 三人陡然一惊,正想要开口求饶的时候,就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忽然间疯狂的颤抖扭曲了起来,而后“啪”的一声轻响,杜贡同其他两人竟然消失了。 天地悠悠,鸟飞云阔,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萧郁眼瞧着祁越将杜贡三人排斥出归墟之外,嗤笑道:“原来天界岐山也不过如此而已,这世间秩序在你眼中到底算是什么?试炼本该凭自己本事,你身为阵眼却掺和进来,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祁越笑看萧郁一眼,忽然间将手掌摊开,只见五指一松,那原本束缚住萧郁的力量瞬间便消散了。 萧郁立刻屏神抱心,想要尽快修复身上的伤势。 祁越并不阻止,只是道:“什么是公平?是白云苍狗、还是物竞天择?他们今日若是能打得过我,我无话可说。可他们偏偏打不过,这又能怎么办?” 萧郁冷道:“物竞天择并非长久之计,若是一家独大……” 祁越不耐的打断他:“所以你母亲一族才选择屠龙?那为何现如今真龙仍在,屠龙一族却消失殆尽?” 屠龙一族、真龙濒死,那些原本只存在于隐晦故事中的人与事,就这样被祁越摊开在了日光之下。 萧郁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厉,喝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祁越笑道:“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口口声声公平公正,那你不妨猜猜屠龙一族为何会覆灭,你亲身父亲萧阳煦又为何不替你母亲复仇?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萧阳煦他其实压根也不认同屠龙一事。” 萧郁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眼底猩红弥漫,却是说起了其他:“看来当年我母族覆灭,凶手不止雷泽山一个,天界也是帮凶。” 祁越半眯了眸子,倒也没否认,而是缓声道:“你母族固执己见,屠的天地之间真龙仅剩数条,若是照他们所为的天地平衡一说,这般状况应当收手才是。可他们做了什么?” 祁越五指张开,如同抚开卷轴一般在半空轻轻划过,一幅水墨画便出现在面前。 只见五只真龙正在云端飞舞,画面绝美至极,可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们哪里是在飞舞,分明是在逃亡。数名手持利剑之人正尾随在真龙身后,面无表情的将剑尖刺向龙身。 耳边恍然都能听见真龙的痛苦怒嚎。 祁越也瞧着这幅画,继续道:“天地之间仅剩下五尾真龙了,他们却要赶尽杀绝,这是什么道理?” 他看向萧郁,又问,“你同我说说,天地平衡,为何偏以一族覆灭为代价?” 萧郁道:“龙族修行,所耗天地之间灵力太多——” “可真龙才几条,天地之间修行之人又有多少?屠龙的原因当真是因为龙族耗费天地灵力太过?”祁越缓了缓语调,才又继续开口:“这个问题,怕是你母亲也不敢回答是……可本君敢说不是……你母族屠龙不为天地、不为生灵,只是为了夺取真龙灵力罢了!” “你胡说!”萧郁立刻反驳,但下一瞬间,他又想到了困龙滩…… 困龙滩不就是用阵法吸取了龙族的灵力,趁着他们虚弱之际夺取龙筋、龙鳞吗?想至此处,萧郁整个身形瞬间摇摇欲坠。 他刹那间又回想起了苏萤当年所受的折磨。 祁越看着萧郁摇摇欲坠的模样,淡淡道:“如何?你也发现了不对之处吧?” *** 苏萤正使出吃奶的劲儿,朝那锁链上不要钱一般的招呼。但凡她灵戒中有的兵器,都拿出来一一试过、但凡能沾上一点边的灵宝,她也毫不吝惜。 可那锁链就好像是死了心的女人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萤头脑一热,一时间简直恨不得化身成龙形,直接崩碎这地宫算了!她愤愤的将手中的匕首随意扔开,说着便想直接开变,哪里晓得就在此时,忽然有幽幽的声音自一角落处传来。 “你,想做什么?” 这幽幽的语调激的苏萤打了个激灵,一时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极慢的转过身去,只见鬼王正站在窗棱下,正好整以暇的抱臂望着自己:“这窗上嵌着的红丝宝悬石到现今为止,也只有数百之数……” 正打算鱼死网破的苏萤瞬间收回了试探的爪子,裙摆下的龙尾忽而一晃,立刻不见了踪影。 祁越又指了指八宝阁中放置的一座玉兰木牙罗汉,“此物乃是天界帝君亲手所制,取极北之流中千年才能长出一朵的木牙花,又夜以继日的耗费无数灵力细细打磨而成,放在房中,于修炼大有裨益。” 苏萤脖颈上隐隐闪烁的龙鳞也瞬间隐了去。 祁越望着忽然间无比乖巧的苏萤,从鼻中哼出了一口气来,往桌前坐下了。 苏萤暗道我的个乖乖,这归墟秘境也太舍得花钱了,比起她那到处撒钱的老爹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方才说及的这两样宝物,就连雷泽也只有一份,在此处竟然就这般随意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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