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一定,还会爱上你。 徐真看着那张鲜活的照片,觉得周围突然特别安静,仿佛连风都停滞了。 姜竹春拿出一枚小小的U盘放在她的手上:“这是我们在姜涣的遗物中找到的,如果你想的话,回去之后可以打开看看。” 刘筠英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睹物思人,不外乎如此。 “无论他是不是自杀,活着的人总归是更重要的。我们可能马上就会衰老死亡,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真真,放下吧。” 真奇怪,她明明早就已经放下了,为什么这些人——苏晓杏、张正谊、姜涣父母……他们一个两个都要劝她呢? 徐真的头晕晕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她是明明真的已经放下了啊。 ☆、爱别离
徐真在墓地便跟姜涣父母分开了。 天上云拢了起来,抬头看不见太阳,四周很安静,显得萧瑟且荒凉。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徐真看到了柴湘。她一身红衣,穿得像个小米辣,在灰白的墓碑之间显得很扎眼。 “……徐真?”她盘着腿坐在地上,见到徐真有些犹豫地抬手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过几天就是我前男友的忌日了,我来看看他。”徐真转过头看着柴湘正前方的墓碑:“你呢?” “我?我就是来见一个故人。”她稍稍前倾,拍了拍洁白的碑石。 “这是我老公,死了好几年了。” 墓碑上的记载着男子的死亡日期,正好是八年前的今天,柴湘看着上面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眉眼舒展,眼神坚毅。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打火机,点燃一只香烟夹在指间,仿佛并不觉得在墓前抽烟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没事,坐吧,他不会介意的。”她拍了拍身旁的地面。 这是要大白天来一场坟场奇妙怪谈? 徐真点了点头,把行李箱立在一旁,坐在她旁边。 …… 柴湘不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却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 她是家中长女,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弟弟从小便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可以说,她的人生就是徐真梦想中的生活。 正是因为家人一味的溺爱,柴湘要比同龄人更加叛逆一些,她喜欢抽烟,喜欢喝酒,喜欢赌钱,热爱蹦极之类刺激的东西,等大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早就从原本的道路上完全跑偏了。 那时的她,没礼貌,没规矩,任性恣意,一次又一次的让疼爱自己的父母失望。 可是这又能如何呢?柴湘看着他们疲惫苍老的面庞毫不在意的想。 她有很多朋友,几乎把全省的酒吧夜店都逛了个遍,每次沉醉在灯红酒绿中,用酒精麻痹着自己的大脑,她都能获得无限的满足感。 刚满二十周岁的生日那天,她在一个饭店的门口认识了卢君秀。 哪怕已经过去八年了,她依旧记得那天的场景。 那时他还在读研,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他便只好勤工俭学,每晚在学校旁边的饭店当保安。 柴湘喝的烂醉如泥,被朋友们架着出了门,一抬眼就看到了他。 他长的说不上有多好看,但眉眼间有一种沉稳的气质,白皙的皮肤被街边的彩灯染上了光怪陆离的色彩。 简而言之就是看起来就是个老实人。 柴湘生的美艳,平常在任何场合都是焦点,但这个小保安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样有些禁欲的气质让她逐渐起了捉弄的心思,她恶劣的笑着,借着酒意主动上前攀谈,还抢过他的手机,强迫他与自己交换了联系方式。 两周之后,她便与卢君秀闪婚了,父母早就习惯了她的肆意妄为,便让卢君秀提前退学,又随便在公司中给他安排了个职务。 没想到,这却是两人不幸的开端。 …… “他其实什么都好,也很爱我,但我却早早地厌烦了。”柴湘慢悠悠的吐出烟雾,声音平缓的传到徐真的耳朵里。 “当时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这么早就要随便找个人结婚……当时的情况就是,我结婚了之后,就没人约我出去玩了。所以我还挺讨厌卢君秀的。” 徐真看向她的侧脸,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大少爷爱上贫穷的农家女子,强娶豪夺后逐渐腻味了,将对方弃如敝履之后摇身一变成为著名负心汉的狗血戏码啊。 在徐真看来,柴湘的故事就好像女儿国国王逼迫唐僧跟自己成亲之后又找了其他的面首一样。 “再然后,他就死了。”柴湘把烟掐灭,随手揣进兜里。 “他这个人,了解之后才知道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迟钝木讷……他其实很大男子主义的。”柴湘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就笑了:“当时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住,连修个灯泡他都不让我干,总说这是男人才能干的活。” “不过他也挺蠢的,干点活连站都站不稳,当时他还握着换下来的灯泡,就这样直挺挺的摔在我面前,脑袋装在了桌角上。” “谁知道他会这么容易死,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呢。”柴湘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当时他特别想来这个地方旅游,我就把他安排在了这里,省得他来怪我。” “你最后爱上他了吗?”徐真轻声的问道。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柴湘垂下眼睫,盯着墓碑前早就干枯的花束:“谁知道呢。” “在那之后,他的家人来找过我很多次,尤其是他父母,天天跪在我家门口,给多少钱都不走。”她抬起手抹了一下脸,声音有些干涩:“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杀人凶手。” “卢君秀用他的命来告诉我,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任性的,但是一切都晚了。如果不是跟我结了婚,他可能早就顺利毕业了,然后回到家乡找个喜欢的人,过他的小日子去。” 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于卢君秀的家庭来说,这的确是一场无妄之灾,但他们总不能去怪那个坏了的灯泡吧。 所以柴湘只能担下这一切。 “不是所有人都会死在巨大的灾难中,人太容易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而离开了,当时他站上去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他会直接掉下来呢?” “在那之前我还挺想跟他离婚的,我受不了日复一日柴米油盐的生活,甚至也想过,他死了我是不是就能清净了……只不过,当时我没想到,死是这么容易的事。” 不知从哪儿突然吹来了一阵大风,将地上干枯的花卷起,吹的老远,柴湘的短发被吹的乱七八糟,她就静静地看着那几朵散落的勿忘我,仿佛透过它们又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她小的时候觉得活着的人总是会变心,只有死去的人才会永远的爱一个人,因为所有的情感都会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成为永恒。 现在卢君秀死了,是不是会留给她永恒的爱呢? “那你呢,你的前男友又是怎么回事?”柴湘又拿出一支烟,随口问道。 她并不觉得这句话直接问出口有什么不礼貌的,因为她好奇,所以便这么问了。 徐真在心里反复掂量着,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她。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季三辰那样,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我的前男友叫姜涣,他在六年前被人害死了,现在成了一只鬼……” 柴湘静静的看着她,发丝被风轻轻拂起。 这个故事说长也不长,几分钟就能讲完,但其中若干年的光阴,却不是只言片语就能概括的。 讲到一半,徐真突然有些迷茫。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找到的那些线索,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几乎可以称为胆怯的情绪,让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她还能做到现在这么洒脱,像个旁观者一样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吗? 徐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到现在我还没能找到凶手,不过距离那一天应该也不远了。” “你现在还喜欢那个叫姜涣的鬼吗?”柴湘问道。 “我不知道。”徐真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想到了姜涣头发的触感。 毛茸茸的,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唉,她现在真的好像狠狠地摸一把,摸到爽为止。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应该是不喜欢他了……但是我也没办法在明知道他是被人杀害情况下装聋作哑,置身事外。” “既然这样,那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柴湘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徐真,这不很好吗。” 她站了起来,眼中有飞扬的神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会竭我所能,找到真正的凶手。人就活这一次,哪能有那么多顾虑啊。” 徐真看着她凌乱的短发,突然觉得很久以前的她可能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明明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却凭着一腔热血做了很多常人不能理解的傻事。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柴湘指着周围的墓碑:“这些死者的家属,说不定有一些也很羡慕你。我们不像你,还有所谓的凶手和真相可以寻找。” “所以,你怕什么啊。”她将徐真拉了起来,平视她的眼睛:“管他找不找得到,干就完了。二十多岁就有这么多顾虑,等你老了可怎么办,买个菜都得盘算半天吧。” 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且短暂,就好像那几朵勿忘我一样,风一吹就四散开来,无处找寻。 但人的生命好像也可以很坚强,坚强到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使无常的世道做出一些改变。 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她希望徐真可以做到。 “……我才不会怕呢。”被柴湘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徐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柴湘说得对,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她怎么能畏惧和抵触。 如果真的就这么放弃,从此当一个闭目塞听的胆小鬼,那她就不是徐真了。 柴湘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有事联系我,我帮你想办法,毕竟我们互相知道了对方的秘密,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 朋友? 徐真琢磨着这两个字,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有大姐护着的人了! ☆、致谢文
当徐真再一次走进机场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昨天跟柴湘分别后,她找了个宾馆过夜,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姜涣的尸检报告,看着上面的记录的检验结果和鉴定意见,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要暂停了。 明明是那么温顺平和的青年,为什么会遭受这么残忍的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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