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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炼瑶的话，胖婶的手指再也戳不下去了。看着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病怏怏的样子，难过心疼之余，一时之间竟有了想哭的冲动。 掩饰地抹了抹眼角，胖婶逃也似地离开房间：“那个，你不说想喝南瓜粥吗？我去给你弄去。” 看着胖婶难过，炼瑶心里也不好受。她知道胖婶是真心疼爱她，不希望看到她用这种伤害自己的办法去瞒天过海。可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有时候她会想，干脆跟药老头同归于尽算了，自己解脱，也免得他再去害人。可是怎么才能干掉药老头呢？ 武力？ 自己是药老头教出来的。药老头所学很杂，身手也极为了得。 自己现在所学的，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身体更强健一点，好多活些年头，让他多炼几回药，才挑出一套适合自己体质的吐纳功夫。 虽然她现在的身手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但在药老头面前就是个渣。想通过武力反抗，死路一条。 下药？ 药老头一生沉浸炼药当中，对药性极为了解。而且据炼瑶的观察，他似乎特别中情于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物，喜欢养一些毒物，还是越毒越好。 他不喜欢那些专注治病养生的医药典籍，那些书被他随意地堆在杂物室里，炼瑶可以随便去翻看。 自己的这点皮毛，便是在那些书里学到的。她要真下了药，毒不毒得死不好说，只怕隔老远就会被识破。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举报？ 附近的人都畏惧药大师的名头。光从国忠叔还有胖婶畏之如虎的态度，还有司机李大志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知道这些普通人压根不敢与药老头正面对抗。何况还有那些求助于他的高官给他当保护伞，自己上哪去举报？ 这样一想，炼瑶顿时更蔫了。完全无处下手。要想摆脱，难不成要自杀不成？ 炼瑶打了个寒颤，迅速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她还年轻，不想死得这么憋屈。 难道这世上就真没有什么人能治得了这个药老头？总不能真就天下无敌了吧？ 正在她苦恼的时候，熟悉的发动机声音传了进来。炼药一惊，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车子没有停留，直接通过侧门进了后院。炼瑶竖起耳朵用力听，发现不止一辆车。发动机声音又重又闷，应该是货车。 药大师每年要消耗大量药材，而且时常有人给他送礼，货车进出大院也很寻常。炼瑶并没有过多在意。 只是这一次，卸货的时间似乎格外的长，一辆车出去，又有一辆车开进来。炼瑶忍不住开始好奇，药老头怎么会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药吗？ “胖婶！胖婶！” 自己出不了门，炼瑶只好打开嗓门喊人。 胖婶一边应着，一边跑进来，身上围着围裙，手上湿漉漉的，显然正在厨房准备做饭。 “瑶瑶，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胖婶进来看到炼瑶斜靠在床头，以为她拿不到水，赶紧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炼瑶顺手接过喝了一口，然后问道：“胖婶，这次来了很多车吗？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胖婶立刻来了劲，兴致勃勃地说道：“哟，还真是，好几辆大货车呢！院子里停不下，还有几辆停在外面。我看着前面两车都是药，后面东西可就杂了，吃的用的穿的都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光粮食都有两车。你说这住在村子里，还能缺了两个人的米不成？ 用得着买这么多吗？你们两人得吃到猴年马月去？吃不完不都白白生虫吗？这么多米，可真够浪费。你说这药大师怎么想的？” 炼瑶皱了皱眉，又问道：“是不是别人送的？” “不象。”胖婶摇摇头，“谁没事送这么多大米呀？” “奇怪！”炼瑶陷入沉思。 药老头脾气古怪，但也不会做些无的放矢的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买这么多药和粮食，有什么用呢？疫病？ 可是疫病总是有迹可寻，以药老头的水平，应该用不着很长时间就能研究出解药。他也不是乐善好施的人，不可能想着要药济天下。 或者是别人请他代为制药？可是没听说哪里发生了疫病啊。 而且，怎么解释这些粮食呢？一车粮食得有二三十吨，两个人都能吃一辈子了。 犯得着准备这么多吗？而且药楼除了药老头谁也不许进出，他怎么可能把药楼当转运的仓库？如果是给别人准备的，根本不会搬进后院。前院还有空房间呢。 “瑶瑶啊，你好好躺着休息，别想太多。看这景今天一时半会是搬不完了，我得去多准备点饭菜，这么多人，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干活吧？” 胖婶见炼瑶没再说话，打算继续去干活，临走还特意交待：“你的南瓜粥我已经熬好了，正放那凉着呢，一会就给你端过来。” 炼瑶随口应了一声，继续在猜测药大师的行为。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反而让自己脑子更晕，只好暂时放弃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重新躺回被窝养精蓄锐。 既然已经回来了，最迟明天就得面对。虽然该做的准备都做了，可还有一个词叫「万一」呢！ 炼瑶闭着眼睛，嘴角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人生啊，怎么就这么艰难？
第7章 药大师 那天卸货一直卸到了晚上九十点钟。炼瑶在北窗下默默看了一会，看着那些工人成箱成箱的东西往药楼里搬，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也隐隐有些不安。 司机李大志跟了药大师有好几年了，三十多岁的年纪，西州市人。 千岁村虽然偏，但离市区也不算太远，开车两三个小时就到。 因此除了偶尔接送药大师会过来，很少会在院子里留宿，除非时间太晚，不然都是送完人就直接回家。大多时候都是接了大师的电话，在外面替他办事。 李大志指挥完卸货的事，将最后一辆车也送走，喉咙里早就开始冒烟了。 不过后院没有厨房，药大师的饭都是胖婶在前院做好了送过去。 李大志也不能跑到大师的药房里找水喝。看前院还亮着灯，便寻到厨房去了。 他虽然很少留宿，但这么些年多少也熟悉院子的结构。因此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倒了一大杯凉水给灌了下去，才灭了嗓子里的火。 喝完水，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赶回去。这几天大师没有吩咐他办事，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 只是刚出厨房门，便看到外廊的柱子旁靠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小姐……” 炼瑶的暗紫色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诡异，让没有心理准备的李大志着实吓了一跳。 他知道炼瑶是药大师收养的，但见药大师平时并不怎么与她亲近，完全看不出父女间该有的那种亲情。加上炼瑶那异于常人的相貌，因此也不是十分敢亲近这个名义上的小姐。 只是平时忽视了就忽视了，这碰见了他也不敢真就不理不睬。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炼瑶盯着他看了一会，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这往常也不这样啊！两人碰面的机会很少，他不会主动跟炼瑶说话，炼瑶也从来不会主动与他说话。象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样，各自运行在自己的轨道上。 可是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 “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用？” 阴影下的少女缓缓开口，语气平平，但李大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些拘谨。 即使眼前的人身形娇小，声音还有点沙哑，但却有种气场，让人不自觉地矮上三分。 听了炼瑶的问话，竟一时没回过神来：“啊？” 见炼瑶还盯着他，才猛然醒悟她问的是今天送来的那几车东西。 只是平时和这位接触得太少，也不太拿得准大师的态度，鉴于大师吩咐过不要乱说。 因此他这会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只得含糊地答道：“都是大师要的，我也不敢问啊！” 炼瑶估摸着他的态度，猜测他大概是得了什么吩咐，并不是很想告诉自己。但她不能去问药大师，只好截住李大志。 “都是你去办的？” 李大志也算药大师的心腹，如果是他去办的，那多半就是药大师自己掏钱买的。 “是。”李大志这下倒是回答得很痛快。因为没必要隐瞒，毕竟他本就是专门给药大师跑腿的。 “只这里放了，还是其他地方都放了？” 药大师不是只有这一处地方。以前炼瑶情况不稳定的时候，药大师没办法，只好将她带在身边，也去过其中两处。无一例外，都是面积不小，独门独栋带院子的房子。 李大志被炼瑶的问题惊了一下。 药大师其他住处他当然知道。但自从他跟着药大师后，从来没见药大师带这个养女去过其他地方，只当是因为她身体原因，一直被圈养在这个村子里。没想到她居然会知道其他地方。 这个问题就不太好答了。李大志搓了搓手指，有些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炼瑶从他的犹豫中就知道了答案，如果只这一处，李大志根本不必这么为难。 “算了，你回去吧。” 见李大志不肯说，炼瑶也懒得浪费时间。很干脆地转身离去，留下李大志愣在原地发呆。 一阵冷风将李大志吹醒。他紧了紧外套，快步回到车上。 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嘀咕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养父女脾气都这么古怪。” 炼瑶本来以为第二天就能见到药大师，说不定能从他那漏点口风出来。 结果一连三天都没见人。直到第四天，药大师才匆匆来到前院，二话不说抓起炼瑶就走。 “哎……” 胖婶见他们是往药楼去，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想喊住他们，可又没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瘦小的炼瑶被药大师拎小鸡一样拎进了药楼，然后那道厚重的防盗门立刻被关上，隔绝了胖婶忧心的视线。 药大师一进药房，立刻将一个白玉盏和一把柳叶刀递给炼瑶。 “动作快点！”冷厉的声音在药房响起，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命令着。 炼瑶沉默地接过刀碗，心里念头百转千回，但在药大师冷戾的目光下，还是不是很情愿地拉起袖子，动作轻巧熟稔地往左手腕上割了一刀。 暗紫色的血液立刻奔涌而出，顺着苍白的手腕，全部流到了下面的白玉盏里。 这活炼瑶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放血之余，还有闲情打量几天未见的药大师。 这几天在药房里，药大师估计也没休息，整个人显得乱糟糟的，头发打结，胡子拉碴，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长衫，上面满是黄褐色的药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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