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递给沈玥的时候,精致的不像话。 沈玥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干净好听的声音,只觉得那声音跌进耳蜗的时候,温柔似一片夜海。 她立刻摇了摇头,看向周晗道:“是这位道友的。” 听到这,那人把目光转向了周晗,淡淡笑了一下,将笔递了过去。 周晗:“!!!” 原本废话马车拉的周晗,这日像是被对方下了哑药一样,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直直地盯着对方,也根本没有要接过那支紫麾笔的意识。 沈玥撞了撞她的胳膊以示提醒。 周晗终于接收到信号,大梦初醒一般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紫麾笔,结结巴巴道:“谢、谢。” 听到这,只见对方勾唇笑了一下:“这紫麾笔贵重,道友下次小心了。” 听到这,周晗立刻点头如捣蒜。 既然已经物归原主,那弟子也没有要留的意思,转身走了,只留下周晗呆呆地站在原地。 等到那人走远了,周晗顿时就不行了,也不管什么紫麾笔的死活了,若不是拉着沈玥,那模样怕是都快要上天了。 她激动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啊啊啊啊啊。” 沈玥茫然摇头。 周晗:“千剑派的封宴师兄!你没有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沈玥被周晗晃得有些头晕,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 周晗继续给沈玥科普:“你竟然没有听说过封宴师兄,据说他有天生的剑修灵根,不到七岁便已经引气入体,十岁灵丹修筑完,不到十五岁就已经是元神,如今刚过十八岁,已经历过第一道天劫了。” “除此之外,还精通文史、音律,画符和炼丹水平不知道比同届弟子高了多少倍,” 周晗:“呜呜呜,为什么冬至要放假,不然很快就能见到千剑派弟子了。” 沈玥:“?” 刚刚还把千剑派骂的狗血淋头,这会子千剑派又成头顶的白月光了? 周晗还在那边意犹未尽,等到封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把什么东西摔了。 远处走过来三三两两的人。 周晗:“糟了!” 说完后赶紧把紫麾笔塞到沈玥怀里,“玥玥你先帮我带回去,我过几天再拿去修,可千万不能让我师兄师姐知道了这件事。” 沈玥:“……” 这么珍贵的笔直接交给她一个陌生人保管。 可以。 她还没反应过来,边被周晗推着往前走,“赶紧走吧玥玥,我师兄师姐马上就来了。” 沈玥只能拿着那支紫麾笔先走了。 这一推差不多就把沈玥推到了谢长钧的门口。 沈玥反应过来,今天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接着,她绕了两步到生果房里,用瓷杯接了一杯水给谢长钧送进去。 推门而入时,他独自在棋盘前摆六奕棋,手执一枚黑子,举落不定。 沈玥把白瓷杯递到她面前,乖乖道了句:“这是师父要的水。” 谁知道谢长钧并没有接过来喝,甚至没有抬眼看一眼,只淡淡道了句:“明天继续拿水过来吧。” 沈玥愣了一下:“师父不喝生果房的水吗?” 谢长钧却没有回答,只听“啪”的一声,黑子落地,全盘黑子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白子全全围住。
第9章 心跳。 沈玥只觉得自己进去的莫名其妙,出来的更加莫名其妙。 在长仙门的十年,别的不好说,倒是把她察言观色的水平培养地一流。 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谢长钧对她送来的水不满意。 具体是哪里不满意,他没有对生果房提出异议,再一种可能,就是水杯了。 难道是因为白瓷杯的原因? 沈玥决定明日换一个杯子试试。 从谢长钧屋子里出来后,她不敢耽搁,直奔自己的房间,一坐下来就翻起那几本大部头书来,从头到尾翻一遍,规划着怎样才能在三天之内把全部内容啃完。 没翻两页,眼前便浮现出一片淡淡白光,沈玥抬眼一看,是天门常用的通讯玉碟。 原来是画上纸璃丢的消息瞒不住了,千剑派弟子也不准备隐瞒了,干脆直接公之于众,悬赏一千灵石寻找纸璃。 玉碟附带了那幅古画。 这副寒梅图画意颇具古风,四四方方的天空下,一支寒梅凛然于风雪之中,主干虬曲,枝干劲挺,节骨清晰,轮廓分明,原本缀在枝头的点点梅花,却了然无踪,虽然整幅画的巧思还在,但是失了原来的点睛之笔,整体暗淡了不少。 沈玥原本还对纸璃的事情没兴趣,但看到一千灵石那几个字,眼睛一亮。 有了这一千灵石,炼剑的本钱就有了! 沈玥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要想找到纸璃,一定要把它的来源和去除搞清楚,才能找到合适的方向。 巧的是,谢长钧给她的那些大部头书里,刚好有一本《六界炼器材料大全》。 沈玥翻开,只见编书人在扉页上写着几个大字——涵盖六界全部法器材料,不服来辩。 沈玥:“……” 六界还有如此狂妄之人。 再一看发售单位和编撰者。 好家伙。 云门,鬼淮。 那没事了。 云门一向傲琚自大,但有一说一,编出来的教材确实牛批,一千年来发行量之大,再无人能出其右。 而那位编撰者鬼淮更不用说了,早八百年前就飞升了,能找他理论才是见鬼了…… 沈玥翻开《六界实用炼器材料大全》,直奔纸璃而去。 结果只在一个法器的边角料里看到了“纸璃”两个字,更重要的是,那一页还不知道被谁吐了一通,法器那几个字只能堪堪看出来一个外形,具体名称要自己猜。 沈玥:“……” 她不是正式弟子,没有资格进入书库借书,只能将那一小部分内容通读一遍,猜测纸璃在法器中的作用。 因为纸璃过于昂贵,所以只有极其名贵的画会点缀几颗,世人都知纸璃华而不实,应用极少,据沈玥推测,纸璃在这件法器中的作用是是用来塑形而已,而现如今所用的塑形材料通常是便宜常见的罗英,纸璃自然配不上“实用”二字,因此只在角落里出现一下,算是来凑个数。 沈玥又看了一遍,确定书缝里都没有出现过“纸璃”这两个字后,合上书,寻找下一个线索。 她发现传讯玉碟里的那幅画极干净极自然,没有任何的作案痕迹留下来,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幅画原本就是这样,况且天门有回溯□□,但如果是回溯□□都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话,只有一种可能…… 纸璃自己长腿跑了。 沈玥先是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仔细推下来,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她按照自己这个清奇的思路埋头研究了好几个时辰,从书中抬头时,已快将近寅时三刻。 匆忙赶到时,他竟然还是不在,只留了一张字条给她,极漂亮的簪花小楷,清隽有力,写着:我有事,你自己先练剑。 沈玥:“……” 他或许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没有剑。 看来寻找纸璃的任务要抓紧了。 沈玥将脑袋往外探了探,发现谢长钧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这么晚了,他会去做什么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已经过了子时了,便已算冬至了。 周晗说千剑派本来打算把这幅画当做冬至贺礼送出去,而冬至的时候那个小破庙有祭祀仪式。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一点,沈玥就再也坐不住了,寻找纸璃的想法几乎将她的心占了满满当当。 也不知道谢长钧什么时候会回来。 沈玥拿出那张字条看了看,用手试了一下墨迹,发现墨迹还有些潮润的感觉,推测谢长钧不过刚刚离开而已。 既然这样…… 沈玥一个飞身,从侧门而出,直接奔向了小破庙。 寅时三刻,整个学宫都在沉睡着,月光像一层清辉,淡淡铺洒在大地上,没有行人,没有巡视弟子,周围落针可闻。 沈玥走近小破庙,惊喜地发现,那个原本挂在门上锈迹斑斑的锁竟然开了。 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发现这个小破庙的内部空间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小,或许是因为要祭祀的原因,地面已经被打扫干净,或许因为不是什么重要活动,负责打扫的弟子打扫的并不走心,只把面上的尘土擦了擦,犄角旮旯还是脏得很。 沈玥借着月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只见正中一个紫檀雕花的几案,几案后的神龛里,肃立着一个木雕的神像。 排位上面几个鎏金的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无上真神玄泽敬位。 玄泽是天门的创始人,也是天门第一个飞升的人,传说他是以武入道,毕竟创立门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要有筚路蓝缕、披星戴月的精神,更重要的是有能够臣服并领导一众弟子的真正的武学实力。 天门发扬光大的时候的玄泽早已飞升入天了,因此后人对他的外形容貌早已模糊不已,供奉在这里的真人,不过是后世弟子想象的产物。 既然以武入道,便要多几分凶狠的意思在里面。 只见中央正龛,玄泽真神披发跣足,左足踏龟,右足踩蛇,身披玄氅,手执斩魔利剑,身着缂丝玄墨九龙云纹袍,断须垂面,目光炯炯地端坐于王座之上。 神龛周围的墙壁上,是彩漆已经剥落的壁画。 沈玥大致看了一下,壁画的内容大致是玄泽修道飞升的全过程,只不过因为年久失修,许多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了。 神龛后面原本是隔绝前后的木制屏风,但因为木头腐朽,缺了重要的几块内容,为了祭祀时看起来没有那么寒碜,被挂上了一面帷帐。 沈玥本想往帷帐后面张望一下,忽而一阵风吹来,直接将帷帐吹了起来。 她立刻紧张起来,正准备隐藏踪迹,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人会是谢长钧。 沈玥心里更慌了。 他是在她身上施了什么能定位的咒语吗?怎么这样直接就找到了这里。 沈玥怕他生气,立刻低头认错,“师父我错——” 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传来。 谢长钧没有犹豫,直接一把揽住沈玥的肩,悬身躲在神龛后面。 沈玥吓了一跳,还没出声,他的手指便轻轻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嘘。” 内堂里顿时落针可闻,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她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划过她唇边的温度,让她近乎心里一颤,因为靠得近,他身上的那股冷香,像缥缈的晨雾,不自觉的在周围蔓延,一点点浸满了她的感官和触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在这无尽的寒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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