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告诉他我马上就来。” 待妖兵领了命离去,临渊笑着面向翩落,“那卿儿就先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话音一落,他化作一团黑雾,飞出门外。 翩落张嘴,正欲说什么,他已然离去。 她欲言又止地抿住唇。 看向昱霄,青年神色黯然,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慑人气场,让她有些无措。 这怎么办呀? 她正尴尬,昱霄斜目扫了眼殿门,确认临渊已经走了,他一把拽住翩落,迈开脚步。 “少、少主?”翩落受宠若惊。 昱霄拽着她走到黑暗处,反手往她背上一推,声音低沉,“带我去寒霜峰。” 翩落被他推得往前冲了几步,正好停在角落里。她转过身,惊诧无比,“什么?”她左右看了一眼,这里黑色布幔遮挡,十分隐蔽。她压着嗓门,“这可使不得啊少主,宴会就要开始了,你现在走,冥王知道了怎么办!”她顿了顿,“就算你不怕,可寒霜峰是个脱离三界的缥缈之地,我也去不了呀!” “你去不了?”昱霄微微眯眼。 黑暗中,他瞳眸闪着阴冷寒光,仿佛盯上猎物的豺狼虎豹,令人胆慑。 “是啊!”翩落如实道,“寒霜峰受丹青菩萨法力笼罩,无论神仙妖魔都进不去!” “那临渊怎么可以?” “他没告诉你吗,几日前丹青菩萨托梦送给他一粒佛珠,他可以用佛珠带你过去。”翩落对答如流,神色坦然坚定。 昱霄没看出破绽。 该死的。 他侧头看向别处,眉峰微耸。 看来只能靠那老头。 翩落观察着他,瞧他一脸烦躁,显然心已经飞了,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少主,冥王是不会让你去找怀绮的,你死心吧!” “你管不着。”他冷声道。 翩落无奈极了,“少主!” 那一晚他在月光下被怀绮抱住的画面萦绕脑海,翩落知道自己没可能了,可她还是想亲耳听到他的回答,哪怕是残忍的拒绝。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存留着一丝一毫的幻想,才能彻底死心。她鼓足勇气,绕到昱霄面前,闯入他的视野,“少主,能看看眼前人吗?” 昱霄垂眸,神色有几分懒散不屑。 “喜欢我?” 翩落噎了一下。 她知道昱霄说话直接,但也只是以为他会直接地拒绝她,而不是像这样……直接地点明她的心思……这样真的很让人窘迫。 红晕爬上脸颊。 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神色闪躲。 “嗯……” 从小她就喜欢他。 在他还是个粉团子的时候,她就喜欢他。她喜欢他安静睡在她臂弯中,小脸儿无意识地蹭她胸口,她喜欢他清澈眼眸看着她,对她甜甜地笑,她喜欢他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奶声奶气求抱抱,她喜欢他乖乖趴在她身上,用软糯糯的声音喊她姐姐,她喜欢他那日,懵懵懂懂地点头,然后亲手在婚书上画了押…… 那真是个能软化人心的小男孩儿。 他们定了婚约,她本以为可以和他一同长大,在他成年之时开开心心嫁给他。然而这个梦持续得时间不长,一场战争粉碎所有美好。 再见面,他已是别人的。 性格也彻底变了。 可这样的他,杀伐果断,感情淡漠,遇事永远都那么镇定,像是无所畏惧。他明明可以做没有软肋的强者,却甘愿在所爱之人面前保留着一份纯真与执着…… 他有别样魅力,反而更让她心动。 她还是很喜欢他。 “喜欢我──”昱霄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帮我把佛珠偷过来。怎么样?” 翩落神色微变。 昱霄薄唇轻勾,笑容浅淡又凉薄,眼里却透出几分野,“只要你能偷过来,我可以答应你任意一个要求,亲一下抱一下,都可以。”青年说得随意极了,“上床,我也奉陪。” 条件是这样开,但遵不遵守是另一码事。 他早就在人界学会了。 翩落不可思议地皱眉,“少主,你把我当什么了?”她口气很重,脸上也染了些愠色,“第一,我不是那种女子,我要的是真心的情谊,而不是掺杂着利益与目的的床笫之欢。第二,我是冥王的人,不可能做背叛冥王的事!哪怕你是少主,让我偷佛珠,办不到!” “这都办不到,说什么喜欢。” “即便是真的喜欢,我也不会做这种事!少主,难道你会为了‘喜欢’,背叛冥王、背叛冥界吗?你也不会的,不是吗!” 昱霄笑意散去。 他不说话,眼里像淬着冰,冷意逼人。 反正他和冥界没有感情,背叛很难吗? 翩落觉得他太过分了,她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好歹,她也是南隅王之女,各方面都不差,地位也不低。在南隅,所有妖怪还得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公主,追求者更是不缺。若不是为了等他,她这个年龄,早已谈婚论嫁。 以冥界的规矩,只要定下婚约就是夫妻,只是差一个婚礼罢了。眼前的,明明就可以称之为她的夫君,她却要以君臣之礼相待。还要考虑他的感受,不能告诉他婚约之事。现在又要听他明里暗里的诋毁,还有没有天理? 她不愿再与他交流,转过身愤然离去,长长的马尾甩出一个弧线,背影毫不留恋。 昱霄嗤笑一声。 不就是尊严和忠心吗?至少换个人,再珍贵的东西,他都能舍弃。 宴会开始之后,昱霄软在黑色宝座上,懒懒摇晃着酒杯。相比笑容慈祥的临渊,他神色散漫不羁,倒更有种君临天下之感。 众妖都默认了,这就是他们未来的王。 参加宴会的女妖们有意无意地向他看去,他时而倦怠地俯视全场,时而垂眸凝视酒面,冥火照耀下,他笼着一层清冷寒光,黑色碎发落在额前,隐隐约约遮了眉眼。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是全场焦点。 神秘高贵,不可冒犯。 可昱霄却不自知,他只是无聊于这样的宴会罢了。他晃着酒杯,看着酒面在蓝青色冥火照耀下反出的光,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他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去寒霜峰唤醒元灵。然而去寒霜峰,务必要有佛珠。而佛珠那样重要的东西,又务必被临渊妥善保管着…… 之前他告诉临渊,自己元灵可以唤醒,临渊并不高兴,足以见得临渊不想他唤醒元灵。 他不唤醒元灵,就没有灵力,就只能待在冥界任由摆布,活脱脱像个笼中困兽。 这就是临渊的目的? 倘若宴会结束后,临渊仍是以别的理由拖延他去寒霜峰,他怎么办? 冥界不似人界,可以凭身手为所欲为。 他没有灵力,又敌不过临渊,佛珠那种东西,岂是他能轻易偷到的? 昱霄停住摇晃酒杯的手,眸光微沉。 还是得想办法,逼临渊一把。 可他一个“凡人”,元灵又不完整,有什么资本逼临渊? 昱霄想到那把武器。 既然是初代冥王留下的,肯定很厉害。威胁临渊,有武器在手,总比唇枪舌战好得多。 那武器在哪呢? 昱霄望着酒面,糟糕的心情使他很想将这酒一饮而尽,正好也尝尝“酒”是什么滋味。但他记得怀绮受伤时不能饮酒的叮嘱,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杯中酒他一口没喝。 这酒还是宴会开始前,临渊给他的。 当时临渊主动倒了两杯酒,自己手里拿了一杯,递给他一杯,说这是冥界上好的酒,让他也尝尝。他怀疑临渊别有用心,想下毒害他,便道:“我要你手里那杯。” 临渊未有丝毫不自然,连声说好,和他交换了酒杯。昱霄以为自己行事够谨慎了,换过来的酒肯定没问题,殊不知,临渊早预料到他会起疑,自己手里那杯才是下了毒的酒。 这么一换,那杯有问题的酒,反而悄无声息地到了昱霄手里,只待他喝上一口,半个时辰后,便能昏睡不醒,一切想要逃离的计划全部夭折。但阴差阳错,眼下这杯酒已在他手里把玩了许久,他一滴都没有喝。 昱霄望了眼台下,临渊正给妖怪们敬酒。 他收回目光,有些厌倦了。 此时他坐在宝座台上,旁边是布幔遮掩的角落。突然,一个黑影飞快地闪进角落,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过去,黑影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布幔微微颤动。 他知道那人就躲在布幔后。 但他没有做什么。 平静收回目光,倒要看看那人想做什么。 便在这时,空气异动。 一个纸刀飞来。 昱霄发现危险,手臂一抬,纸刀稳稳地夹在他两指之间。他侧目,黑色布幔大幅度晃动着,那人已经离开了…… 台下几个妖怪正看着他,似乎发现异样。他毫不避讳,移眸打量指间纸刀。 这是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他两指一搓,看到纸里写着字,手一甩,将纸条展开。他单手捋直,白纸黑字,规规整整地写着几句话,让人浮想联翩── 昼神被下了药! 冥王当年根本不想留下你! 你根本不该降生! 昱霄品味着三行字,一动不动。 台下有妖怪示意临渊,临渊回头看来,自己孙儿正凝视一张字条,面色阴沉。 临渊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忙告别了众妖,加急行至昱霄身边,抢过他手中字条,“这是什么!” 昱霄虎口一痛。 临渊抢得太快,纸边缘划破了昱霄虎口。 血珠渗出来。 昱霄无视它,面无表情抬眸。 他不是故作镇定,而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字条上那三句话他读懂了,无非就是他爹被人算计,药性发作,强了他娘,才有的他呗,他就是个招人嫌的孤儿。 其实他自己都觉得。 他娘为何要生下他? 打掉,不好吗? 不生他,他也不会在寒霜峰忍受两千年寂寞,不会想死死不了,还要承受元灵异动之苦。不生他,他娘便活得好好的,不用带着他逃命,兴许还能嫁个良人,一辈子幸福快乐。 何必生他?一条多余的贱命。 “卿儿……” 临渊看完纸上的字,手开始颤抖,“这、你、”他抬头,两眼水润,根本说不出话来。 昱霄就知道了,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他竟没什么想说的。 可他转念一想, 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好像不太符合传字条那人的期望啊……既然那人选择在这种情境下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藏到布幔后给他传信,一定是想看见他崩溃发疯的样子吧? 那就做给他看好了。 顺便,还能早一点离开这煎熬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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