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孽种, 装什么可怜!” 昱霄微微斜眸, 眼中杀意毕露,谁也没发现。下一瞬,他又垂眸,不动声色。 “够了!”夜笙怒喝一声,拦下这一击,“怀绮,赶紧带他走!” 此忆难以置信, “父神!” 这局面,怀绮看着心中暗爽, 闻言漫不经心地瞥了此忆一眼, 颔首道:“是。”她拉着昱霄,光明正大经过此忆,从他面前离开了。 此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目送他们远去, 回过头,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万分不解,“父神,您怎么不抓他了,就这么便宜了他?” “这都不懂?”夜笙皱起眉,训戒他道,“你以后也是要当帝王的人,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仙界交给你?身为君主,就要明白,切莫因贪图一时之快,而丢了长远的利益。”相反的,为了长远的利益,也该忍受暂时的屈辱。 这是他深信不疑的道理。 此忆听罢,却嗤笑一声。 “父神,您要真这么想,未免太过畏手畏脚,难道一时之快和长远利益不能共存吗?” “别做梦了,哪有共存这等好事!” 此忆不以为然,“真的没有吗?父神,其实我早有计划,能在不影响利益的前提下将那孽种治一治。可惜,现在被您放跑了。” 夜笙双眸微眯,“你在怪我咯?” “当然不是。”此忆赔笑,想了想,道,“其实还能挽救一下。只要您能帮我,我就让您看看,共存,其实很简单。” 拉着昱霄走远了些后,怀绮再没了演戏的心情,一把甩开昱霄的手,愠怒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蓉慈的眼睛和四肢,此忆的手,还有今晚的火,你疯了吗!” 昱霄有刹那滞怔,像是没想到她会生气。随即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用指节蹭了蹭嘴角的血渍,没说话。那是他放火时流出来的血,因为和怀绮手拉手,一直忘了擦。 他的内伤太重了。 擦完,昱霄将那只手背到身后,蜷起来。黑暗中,苍白的侧脸格外显眼。 “问你话呢!”怀绮没了耐心,“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万一你被抓了怎么办!” “我不可能被抓。” 青年声线微冷,顿了顿,回答她前面的问题,“他们活该。”话落,他另一只手虚握着放到唇边,咳嗽了两声。 怀绮抿唇。 她知道他是想报复,但这也太莽撞了! “可是——” 她正要给他讲道理,昱霄像是变了个人,突然扼住她的手腕,“劝我的话就不必了。”他目光幽深,一步步逼着怀绮后退,语调压抑而迅疾,“蓉慈是当年之事的主谋,给我父亲下药,绑架我母亲,都是她在背后一手策划,她追杀我一千年,害我从小失去了家,不得不在寒霜峰与世隔绝,现在又教唆你利用我!我可以阻止临渊的计划,也可以不与仙界计较,但我不能放过她。我要她生不如死!还有那个此忆。”他突然笑了一声,笑容有几分扭曲,“他居然把手接上了,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怀绮脚后跟撞到墙根,无路可退。 两人同时停下来。 青年神色阴寒,五指力度大得可怕,怀绮被吓到了,顾不得手腕疼痛,怔怔看着他。 他黑瞳里隐约跳动着火光。 见她呆愣之色,昱霄冷冷勾了勾唇,声调沉下去,如恶魔低语,“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那你为什么还要尝试呢?此忆明明碰过你,你为什么不说实话?是护着他吗,嗯?他哪里碰了你,我就砍他哪里!” 哪里碰了她,就砍他哪里…… 所以,昱霄砍他手,并不是巧合,是故意的。怀绮略有晃神,一下子意识到,原来显术灵诀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她想起昱霄当时纯良无害的笑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明明猜到了实情,为什么可以那样笑?他的笑让她以为自己瞒过他了,可实际上,她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凉凉夜色,怀绮后背发凉,青年掌心也很凉。他不再像往日那样用明亮清澈的眼眸看着她,也失去了温柔与耐心,他周身散发着隐隐煞气,手上的力度几乎要将怀绮手腕捏碎。 怀绮感觉到疼。 她所认识的昱霄,虽然在外人面前很冷,甚至很坏,但对她,却是无条件的好。 他会为她盖被子,会为她挡开拥挤人群,会为她压抑本能的欲望……他也会用力,却只是握紧她的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她的手腕攥到疼痛。她抬眸,对上一双寒潭一样的眼睛。他眼尾泛着冷冷的红,嘴角噙着抹肆意张狂,黑瞳虽然看着她,但里面全无她的影子,只有若隐若现的火焰。 她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 “昱霄。” 怀绮轻唤了一声,用那只能活动的手抓住他衣服,晃了晃,“昱霄!” 听到怀绮呼唤,昱霄僵了僵。 片刻他黑瞳中火焰隐去,映出她紧张的面容,他下意识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有些慌张和茫然。 “对不起。” “我……” 昱霄抬起右手,瞳孔微颤──方才他就是用这只手抓着怀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哪怕是和他元灵有感应的怀绮,他都开始动手了。明明只是想和她解释的,话说出来,却咄咄逼人。 这和那个人渣此忆又有什么区别? 他抬眸,看向怀绮,眼神破碎而绝望。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事?毫无意识。 怀绮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莞尔一笑,“没关系。”此刻她经历了方才的事情,火气早已泄了。她拉上昱霄,一面儿往粲然宫方向走,一面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蓉慈是幕后主使的?这几日,你都经历了什么?” 昱霄垂下眼帘,微微抿唇。 那日清晨,他得知蓉慈就是杀他父母的元凶后,便萌生了报复的念头。他本还发愁如何瞒住怀绮,没想到中午,夜笙派兵将粲然宫包围了,他被迫离开怀绮,却也取得了行动的便利。当晚,他踩着轻功,在仙界众兵将的警备下飞檐走壁,寻遍仙界大小宫殿。最后在云峦居看到跪地忏悔的蓉慈…… 原来蓉慈这一生作恶多端,生怕恶鬼来索命,便也学着凡人,拜起了佛祖。 她跪在一个巨大的纯金佛像面前,双手十合,不停地咕哝忏悔之词。屋中没有点蜡烛,漆黑一片,她一动不动,只有嘴在念叨,身影伴着低语声显得有几分诡异阴森。而这,也正是她独自搬来云峦居连个下人都没带的原因。 昱霄听到了她的忏悔内容。 原来,蓉慈并非前仙帝烨宣的正妻,她只是一个妾。烨宣的正妻名为不夜,是仙界昼神,又称光明女神。因为争宠,蓉慈陷害不夜,使她被烨宣无奈囚于黑暗夹缝之中──那是不见天光的深渊裂缝,天雷滚滚永不停息。 不夜从光辉灿烂的天池中诞生,受无尽的幽闭与天雷折磨,意志渐渐崩塌,最后自毁元灵,消散于永恒的黑暗缝隙之间。当时她和烨宣还有一个儿子,叫烁曦。烁曦接受了母神传下来的日之曜,成为新的昼神。 期间蓉慈凭一己之力,铲除异己,自己登上仙后之位,并诞下一子,取名夜笙。 蓉慈成为仙宫唯一的女主人。 小烁曦知道蓉慈很坏,处处谨慎行事,离他们母子远远的,得以平安长大。然而烨宣对不夜母子心中有愧,即使蓉慈极力推荐自己的儿子夜笙,也依然将烁曦立为下一任仙帝。烁曦卧薪尝胆千年,早已对母神当年的冤屈有所调查,蓉慈知道,他一旦做了仙帝,他们娘俩就遭殃了,于是设计与夜笙一起害了烁曦…… 同时被他们害了的,还有战神夫妻。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烨宣大病,蓉慈掌权,将“禁止男女私情”加入仙律。 不久,烨宣病入膏肓,昱霄降生,蓉慈为铲除后患,命夜笙率兵前往冥界“解决仙界余孽”。当时仙冥两界签有“和平协议”,永不交战,夜笙以主帅身份进攻冥界,虽然没能杀了昱霄、覆灭冥界,但也立下赫赫战功。 在蓉慈的软磨硬泡下,烨宣拖着病体,无奈将夜笙钦定为下一任仙帝。 蓉慈自始至终知道烨宣并不爱她。 他爱的是光明女神不夜。 不夜在世时,他只宠幸不夜一人,哪怕是家族联姻,蓉慈也只能委屈做妾。后来不夜不在了,他宠幸所有仙子,唯独不宠幸蓉慈。蓉慈相信,若不是因为她精灵族势力庞大,仙界需要与精灵族联姻,她或许早就被废掉了。 少女的单恋扭曲成恨。于是,在烨宣定好将帝位传给夜笙后,蓉慈毫不犹豫杀了他。 丈夫不爱她,可儿子总归是可靠的。 可怜烨宣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他以为自己是病死的,却不知这病源于枕边人长达千年的毒害。慢-性-毒-药像是看不见也触碰不到的空气,他无知无觉,以至于最后蓉慈将药量加大到致命程度时,他也毫无所觉。 夜笙登基后,仙界众神觉得蹊跷,提出质疑。蓉慈为帮儿子巩固帝位,废旧神职、立新神职、铲除潜在威胁,将整个仙界大换血,很多神仙都未曾幸免……待到夜笙终于坐稳了帝位,她以为自己可以安享晚年时,她开始整晚整晚地做噩梦。在梦里,被她害过的每个人都哭着谴责她,让她终日浑浑噩噩,难以安睡,直到她再也忍受不,独自一人搬去了云峦居,日日在佛像前忏悔,只求苍天原谅她。 在联姻之前,她也曾是个纯真的姑娘,也曾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昱霄得知这一切,无法原谅。他装神弄鬼吓唬蓉慈,谁知她这么不禁吓,疯了。他便挖去了她两个眼珠,将她扔到天庭附近。 事实是这样的,但面对怀绮的询问,昱霄却不知如何讲述。他的语言能力不允许他讲太多复杂的事情。他抿唇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后只是小声道:“偷听到的。” 怀绮疑惑皱眉,“偷听的谁啊?” “她自己。” “自己?”怀绮思量了一下,问道,“是她和别人聊天时说出来的吗?” “不是。她给佛像说的,在忏悔。” 怀绮微怔。蓉慈还信佛?随即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蓉慈还有点良心。 “那此忆的手呢?” 昱霄如实回答。 “胆子真大,那今晚又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粲然宫被兵将包围,昱霄无处可去,又因为兵将巡逻,不得不四处躲避,今晚经过夜笙的寝宫时,发现这里放松了戒备,明显是有意为之。他猜测夜笙想故意引他上钩,便将计就计潜了进去。在宫殿中的柱子前,他看到被法术束缚的蓉慈,一下子明白,原来夜笙是想用蓉慈当诱饵,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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