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黑衣人已经消失了,等林苍苍和陆九真追出去,那个被剥去脸皮的男人也不见了。 林苍苍很快定下心神,沉声道,“去找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女人,她一定看到了什么。” 两人一间房一间房找,打扰了许多人,最后,在一处偏僻拐角的房间找到了那个女人。 女孩叫百合,看年纪很小,不过十四五岁,此时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 林苍苍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百合瞬间尖叫连连。 “你别怕,坏人已经走了,我是来帮你的。” 百合眼神呆滞,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地撕扯头发,林苍苍紧紧抓住她的手,原本葱管似的朱红指甲,竟然残缺不堪,甚至有的被人整片拔去。 “这是谁干的,是谁伤了你,是那个黑衣人吗?” 百合捂着头大叫,尖叫声惊动了很多人,老鸨子也来了,她看了看百合的脸,虽然有点脏,但依旧美丽清纯,于是招呼了几个大汉,连捆带绑把人拖走。 在撕扯挣扎间,百合腰部、大腿处尽是伤痕,有的愈合了留下疤痕,有的鲜红渗血,显然是新伤。 “等等!” 林苍苍掀开百合衣服,露出一小截腰,那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狰狞血痕。 “她受伤了,需要看病,你想把人带到哪去?” 老鸨子轻摇团扇,一脸笑意,脆生生说道,“她是我这的人,不归您管。” 林苍苍示意陆九真拦住他们,见识过陆九真修理那几个女子的场面,几个大汉也有点害怕,都停下来看向老鸨子。 没等老鸨子开口,门外走来一个人,戴着熟悉的面具缓缓行来,“这个人,我要了。” 大手一挥,三锭金子出现在桌上,见了金子,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老鸨子一脸笑意把百合丢在地上出去了。 林苍苍没想到这个人会出手管这件事,再看陆九真,一脸严肃,和林苍苍一对视就把头扭过去了,看样子还在吃醋呢。 “多谢了,公子怎么称呼?” 面具男道,“我姓赵,叫我赵公子吧。” 陆九真原本倚在门口,一听到她姓赵,立马冲进来,问道,“锦官城首富——赵太爷,和你是什么关系?” 面具男明显一愣,随即冷冷道,“他是我爹。” 林苍苍简直惊呆了,这货就是那个大逆不道,动手打亲爹的家伙。 不应该啊,长得这么好看,彬彬有礼,怎么会是个畜生呢?! 第13章 枕边人 救下百合,林苍苍和陆九真依旧借住在赵府,奇怪的是,那位赵家公子却是四处游荡,林苍苍问他,为什么不回家,赵公子摆摆手,十分洒脱道,“我本是天生地养之人,四处漂泊才是我的归宿。” 望着这个逐渐远去的青衫背影,林苍苍疑惑了,明明是个温和潇洒之人,为什么却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回到赵府,林苍苍替百合检查伤口,褪去衣物,少女曼妙迷人的身体赤露在眼前,与寻常青楼女子不同,这具身体看起来发育不全,很是稚嫩,再瞥一眼百合,五官小巧可爱,一副稚气未脱之态。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林苍苍一面给她上药,一面偷偷擦去眼泪,要是在现代,这也是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宝贝,别说是打,就是骂一句恐怕都不舍得。 床上的少女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气息虚弱道,“姐姐,你在哭么?” 看到她醒来,林苍苍悄悄抹了眼泪,笑着说,“你终于醒了,还疼么?” 百合缓缓坐起来,面无血色的脸庞添了点光彩,她握住林苍苍手。 “姐姐,你是在为我哭吗?你是第一个为我流泪的人,”百合顿了顿,清纯的眼眸渐渐暗淡,又轻声说,“也许是最后一个,姐姐,为我哭不值得。” 她让林苍苍不要哭,自己却流泪了,百合捂着脸,小声抽泣着,林苍苍把她揽在怀里,试图给予这个可怜少女一点温暖。 “百合,这不是你的错,你生来就是干干净净的。” 怀里的少女低低笑了,百合扯着笑脸,静静看着林苍苍,良久说,“姐姐,我这个人命不好,跟我沾上关系都会倒霉,我来到世上原本就是个错误。” 瞧着她无可奈何的神情,林苍苍突然站起身来,“什么命不命的,我这个人天生不信命,每个人只活一次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总之谁敢惹我,我就弄谁,大不了豁出去烂命一条,也不受这窝囊气!” “百合,你的事我管定了,这口气我替你出!” 这番话说的慷概激昂,义正言辞,百合不由自主点点头,带着羡慕的目光,一脸崇拜仰望着林苍苍。 第二天,天不亮,赵府接到了被剥去脸皮的男子的死讯。 林苍苍担心百合再受刺激,特意嘱咐陆九真不要透露半个字,可是,百合还是知道了,而且她还要去祭奠死者。 三个人来到死者家里,男子的尸体就摆放在大厅,没有寿衣,没有棺材,那个年轻且怀有身孕的妻子——吴氏,一直嚷着要殉情。 百合走到死者面前,呆呆地瞧了一会,然后取出一缕头发放在男子胸前,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吴氏。 吴氏拖着笨重的身体,缓缓走到百合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随后冷笑几声,十分鄙夷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百合姑娘啊,人们都说□□无情,戏子无义,想不到你一个□□会来。” 这话说得很难听,林苍苍一个现代人都听不下去,更何况这个稚嫩的小百合。 百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脸色难堪,嘴上却没有反驳半句。 “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还有……” “不必了,我们家里不欢迎你,你在这里,简直是脏了我家的门。” 吴氏冷着脸,眼神里尽是鄙夷。 林苍苍实在听不下去,一把将百合护在身后,“虽说你丈夫是死在青楼,可杀人凶手并不是百合,而且百合也是受害者,再说你那个丈夫不见得是个清白之人。” 吴氏没有再说话,只是眼里的憎恨之色愈加浓烈。 感受到吴氏愤怒,林苍苍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点过分。 吴氏刚刚失去丈夫,尚未出世的孩子也早早失去父亲,从今往后,她的日子该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若非吴氏是大家出身,教养良好,此刻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丑态。 想到这一层,林苍苍顿时对她多了一丝钦佩,连带着语气都温和不少。 “夫人,我们是真心来吊唁,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百合,但是恳求你给她一个机会。” 这种求人的语气,林苍苍拿捏得刚刚好,既不过于卑微,也不会使人厌烦。 吴氏瞟了百合一眼,脸上波澜不惊,随即轻轻点点头,背过身去,算是默许了。 瞧着吴氏单薄的脊背,林苍苍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未婚先孕,被渣男抛弃,最后死于车祸。 童年记忆中,妈妈的背影也是这般瘦弱,却给林苍苍撑起一片天。 想到吴氏的隐忍和委屈,林苍苍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百合走到男人面前,在他额头浅浅一吻。 幸好吴氏背过身了,要是被她看到,恐怕就要上演一出原配打小三的戏码,林苍苍实在是佩服百合,敢在原配眼皮底下玩这一套。 在林苍苍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百合很快离开了男人,走到吴氏身后。 吴氏转过身,一脸不屑,“你还要做什么?” 百合垂着头,低声道,“夫人,我要让您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话音刚落,衣衫落地,一具白花花的身子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林苍苍目瞪口呆,陆九真也惊讶的张大嘴巴。 “小师叔,她是个疯子,我们快走!” 陆九真迅速背过身,拉起林苍苍就要走。 林苍苍瞧见陆九真的脸红得诱人,神情也古怪的出奇,忍不住想调戏一下,“你脸红什么,这种小场面就扛不住了?” 陆九真支支吾吾半天,话都说不清楚,“这还叫小场面,小师叔,我真的有点害怕,咱们快走吧。” 林苍苍甩开他手,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也太没出息了,算了,你先出去。” 陆九真死活不愿意独自离开,但又不敢再掉头回去,只好蹲在石榴树下数蚂蚁,不去管这桩事情。 等林苍苍折返回大厅,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吴氏靠在百合怀里,默默流泪,百合呢,则是一脸忧愁,时不时替吴氏擦去眼泪,还出言安慰她。 林苍苍坐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转眼之间,两个势如水火的女人竟然能握手言和,还是一派姐妹情深的样子。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氏泣不成声,百合轻轻拍着她的背。 “林道长,我读书不多,有句话说得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从小被爹爹卖了,进入青楼,沦为娼妓,这一切都由不得我。吴氏姐姐奉父母之命出嫁,这桩婚事也由不得她,我们俩人都是案板上的鱼肉,这个男人可害苦了我们。” 说到这里,吴氏愤然起身,对着男人的尸体破口大骂。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林苍苍绝对想不到,世上竟然有这么会骂人的女子。 长篇大论、有理有据、同时文采斐然,让人直呼我辈楷模! 直到听完这一通发泄,林苍苍才明白,那个死去的男人有多可恶。 诱骗少女,满足肮脏的变态需求,同时算计妻子,暗中派人下毒,家里面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吴氏是家中独女,父母死后,家产自然都会归她,男人为了独吞家产,暗中给吴氏下慢性毒药,就等着吴氏生产时,一尸两命。 林苍苍不得不感叹,有时候男人为了利益,就算是枕边人也照样不会放过,为了妻子的家产,连未出世的孩子都算计。 吴氏捶胸顿足,痛哭不止,“我父母待你不薄,我事事顺你依你,想不到你竟然是个白眼狼,为了算计我,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你好狠毒啊!” 越说越激动,吴氏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摇摇摆摆倒下了。 林苍苍赶紧去请大夫。 锦官城医术最精湛的大夫,在把完脉后也只是摇头叹息,“孩子保不住了。” 吴氏苦苦哀求,仍旧无济于事。 大夫临走前留下一包药,趁着孩子还未出世,去子留母,还能保得住大人,否则,月份一大,母子都保不住。 吴氏拿着那包药,眼前发晕,林苍苍想劝她打下孩子,可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吴氏跪在地上,双手在腹部不断摩挲,这孩子已经有五个月了,会常常踢她肚子,吴氏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这是她第一次做母亲,她给予这个孩子所有的爱。可是,在今天却被告知,要活下去,必须亲手杀死他。 吴氏崩溃了,接连不断的打击让这个女人疯了。 林苍苍亲眼看着她渐渐发狂,一点点变成一个疯子。 一刻钟以前,吴氏还是个端庄大方的闺秀,现在,却在院子里疯跑疯闹。 百合想安抚她,却被吴氏的尖叫声吓得不敢上前。 林苍苍给陆九真使个眼色,陆九真当即心领神会,趁吴氏分心之际,出其不意把她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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