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衙役的身体素质本就比不上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之流,让他们走三天三夜不休息,也着实是辛苦他们了。 可大家好像并不是因为辛苦才状态奇差的...... “报!国师,小何他身上起了大片的红疹子,身体很烫,可他一声叫着冷,要不要找个村医来看一下?” 清云子正欲点头,姜意欢就抬脚走了过去,“找什么村医,我就是村医,快带我去看看吧。” 一行人站在村道上,被过路的村民指指点点。 小何就紧闭着双眸,一张微胖的圆脸微微皱起,像包子上宽大的褶皱,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难受,偏偏他还浑身发红疹,身体贴在地面上以一种很诡异的角度佝偻着。 姜意欢拨开他的外衣,仔仔细细地查看着他身体上的红疹,看到背部的时候,愣住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泡伫立在他宽厚的背部,让人只一眼就作呕,里面像是滚动着脓水一般还微微散发着腥臭。 围着小何一众人脸色巨变,都支支吾吾的问道:“这是.....天花?” 姜意欢头埋在阴影里,神色冰冷,“这就是天花,是哪里传染上的呢?小何在西域的这两天,去了哪里?” 一个瘦弱的汉子站了出来,有人认出他就是平日里跟小何走得很近的人,“回禀大人,在西域这两日,我们不是不能进城吗,就在城外找了个不夜城,玩了两天姑娘......除此之外,哪里也没有去了。” 清云子靠了过来,他清隽的眉目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一瞬间的崩塌,他拨开人群,将半跪在地上的姜意欢拉起,“是天花,离他远点,然后今日开始在这个村庄外面搭帐篷,所有人每天都要喝药,观察三日再走!” 底下众人像找个主心骨一样,齐刷刷地应道:“是!” 天花是一场世纪感冒,搞不好会死很多很多的人,这个时候再去赶路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天花就出来了呢? 姜意欢在心里闷闷地想着,不到一刻钟,人群里又有人倒下了,症状跟第一人差不多,和亲队伍开始了异常恐慌。 村庄被清云子带人去暂时封锁了,村长本来连村门口都不让他们落脚的,在对上一叠闪亮的银票后,语气立马三百六五度大转弯,不仅给他们安排了一栋单独的招待所,还给他们腾出了一块大坝,让大明衙役跟西域士兵都可以在村里落脚。 离村长笑眯眯地看向坐下主位上的财神爷清云子,“大师,你刚刚说还要两个熬药的人是吗?人,可以免费让你们驱使的,只不过你刚刚拿出来的药材单.....” 清云子又从怀里加了一叠银票,神情冷漠道:“够不够?” 离村长笑眯眯的接过银票,态度又是一转,“够!够了够了,大师,真的是活菩萨呀,咱们村一年的收成都在这里了,别说可能染个天花,就是全身起水泡,起疹子,脱皮脱一年,我们村的人都挺得住!你们快去休息吧!以后每顿饭都来招待所的一楼吃,我差人一日三餐都给你们做好。” 清云子略微颔首道谢,虽然他的头是低下去的,可村长觉得他的眼睛是长在头顶的,平视看你的时候,都觉得他在冷眼俯视,这是一种长期上位者带来的威压与傲气,让人着实不敢怠慢。 进村后,所有人都开始自觉隔离,每日的预防药,一天三大碗,有些泛着苦跟酸的药汁,都要喝到吐为止。 姜意欢正拉着一块丝巾蒙面,走入临时病患室。 招待所的三楼本来是一处餐厅跟休息的地方,现在桌椅已经全部收好,地上摆着二十来张褥子铺成的床,最上面是一层草席,窗户都大敞着,偶有一阵带着烈阳的劲风刮过,竟然里面也不觉得热。 “吃了药觉得没有任何好转的人,举手我来看一下。” 一间房二十张床,只有十来个人躺着,有两人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姜意欢向为首的一个人走了过去,一边询问着他的感觉,一边重新给后边的人念方子。 她站起来的时候,霎那间,感觉天旋地转,然后扑通一声,重重地跌落在地,本守在门口的清云子飞快奔了过来,将她打横抱起就往楼下住处走,听到动静的江风止跟乌提子跑了出来,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小人儿。 乌提子的大明官话还是很不标准,她操着一口带着西域口音的官话问道:“JIANG姑娘这是怎么了?” 清云子神色冷淡地看向二人站的门口,“感染了天花吧。” 乌提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为惊恐,正欲叫出声,就被江风止一把用力捂住嘴塞回她的住处了。 江风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我不是叫了你别出来吗?你是一国公主马上就要和亲了,现在得了天花,大明皇帝的内室你就基本进不去了知道吗?” 将人锁好后,江风止拍着胸口走了出来,姜意欢还没有醒,一张白皙的脸染着一片红晕,眼尾红红的,像被人欺负过似的。 江风止很绅士地说道:“国师,咱俩轮流守着她吧,外边的士兵还需要一个人去主持大局呢。” 可料,清云子坐在姜意欢床榻旁的小板凳上,散漫地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指着外面的门说:“不用轮守,我自己来,外面的士兵们有队长守着,出大事再来叫我,出去吧,把门带上。” 江风止:......
第60章 你要对我负责了 十年前,永村县。 漫山遍野的翠绿田地,远处是巍峨的青山,偶有孤鸟飞过,掀起一阵长鸣。 这个以穷困出名的地方,唯有隔壁村有一户姓赵的地主,在这里疯狂挥霍着土皇帝的特权,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这日,姜家。 姜家父亲拿着平时杀猪的刀,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的一群恶霸,将自己的儿子护在身后,他好像没见过什么世面,满脸涨得通红,却不肯后退半步...... “赵虎!我的女儿、你别、别想!就算今日我们父子都死在你、刀下、我也、不会将、姜二交给你!你、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一句话成功将赵二虎内心的邪火点燃,本来遇见一个刺头小妮子就够烦心的了,家里老父还是个硬骨头。 赵二虎叹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劣质宝石弯刀,“给你十头猪,你还要怎么样?十头猪能卖一百两银子,买你一个女儿还不够么?” 后面的男孩倏然冲出父亲的背影,对着赵二虎破口大骂:“我们家不差你这十头猪!我妹妹也不可能交给你这种人!你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吧,人渣,败类!” 赵二虎踢翻了眼前的木桌子,怒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就是一场空前的混乱。 姜意欢突然变得很小很小。 她隔着一层玻璃罩,无声地看着十年前她错过的这一幕,时光像放慢了的旧电影,一帧一帧地将她的回忆倒退,感官激活。 赵二虎带了五个打手。 他们甚至最开始并没有用刀,只是用拳用脚,击中姜家父子的身体,迫使他们捶地挣扎又起身,又倒地,最后再也起不来的时候,赵二虎用刀,一刀一刀地切割他们破损的身体...... “父亲!不要不要——”姜意欢变成小人像突然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飘着毛毛雨的下午,她哭得撕心裂肺,然后目光转向门口一群看戏的村民,对着死去的人指指点点着。 【看看,这就是忤逆赵家的下场,好惨呐】 【他们也真是的,不知道变通,十头猪还换不回一个姑娘么?要看上我家的姑娘给这么多,我能连夜再给他生个双胞胎!】 【死得真惨】 【这户人不是杀猪的吗?杀猪的做了孽,这是天谴!】 姜意欢的身形在玻璃罩内,倏然拔高、伸展。 可神情还是依然的无助又愤怒。 她在抛尸现场怒吼着,“你们见死不救才是真的恶人!你们与赵二虎有什么区别!都是逼死他们的刽子手!我当年就该把你们这群长舌妇的舌头都拔下来,把你们的眼睛都剜下来!” 她哭得好大声啊。 哭得清云子都愣神了,他起身走到姜意欢身前,轻轻抚平她皱褶的眉眼,他想,她应该是被梦魇住了,随即渡了一层内力给她。 姜意欢的哭声倏然止住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枉然,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般,随后看了看脚边的尸体,又是一噎。 她就这么抱着腿蹲了下来,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罩,贴在父亲尚还温热的身体边。 父亲的怀里突然掉出一方小巧的红色玉玺,坠着一个精致的蓝宝石,姜意欢偏头想将玉玺下刻印的字看清,可却被赵二虎一把夺走。 姜意欢站起来,拍着玻璃:“你,你,给我放下!” 隔着十年的隔空对话,赵二虎哪里听得到,他只认出这可能是个值钱的玩意,随即眼睛都笑开了,对后面的尸身吐了一口唾沫:“死老头,原来身上还藏着个宝贝哩!” 姜意欢在他抬手间,好像看到一个金字塔一样的符号,又或者是个象形文字,她没看清,神色呆呆的,她好久都没有这么无助又愤怒过了。 她们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 这么多人,一人站出来帮父亲说一句,父亲或许也不会死...... 这是她的一块心病。 一道金光从玻璃罩上方涌出,将身边的场景卷走、打碎,一片片的光斑从她身后溜走,原来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 她好像一脚踏入了虚空里,上面是她触不到的顶。 “救救他们,救一下,救——”姜意欢睁开了眼,还捂着心口,惊魂未定。 清云子就像老僧入定一样,坐在她的下首,低眸念着咒语,姜意欢听懂了,这是静心咒。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清云子没有睁开眼,只是问道:“什么梦?” 姜意欢将梦里的画面尽数说给了他听,良久,只听清云子轻声道:“所以变强大的意义是在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做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 半晌,姜意欢问道:“一个人真的能用好人或者坏人,去区分吗?好人难道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还是坏人一辈子都不曾当过一次好人?” “阿弥陀佛。世间的事情很难单纯用好跟坏去描述,塞翁失马也能焉知非福。 人也难以单纯地用好与坏去评价,但求无愧于心。”清云子静静地立在檐下,看向她,“可伤害你的人都是坏人,不用对坏人抱有怜悯,那是对自己的酷刑。” 姜意欢不知多久又睡了过去,头上还冒着细细密密的薄汗。 清云子无声叹了口气,然后坐在她身旁,先将药丸给她服下,然后再用勺子喂她喝药,可她喝什么吐什么,很快就将清云子雪白的衣襟都染成黑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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