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又联系不上吗……这都快一个月了,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夏夏在那边嘀咕,我松开搂住谢濯脖子的一只手,碰了碰我耳朵上的阴阳鱼,我想告诉夏夏有时间再聊! 但是不管我拍了阴阳鱼多少,那边的夏夏似乎都没有听到我这边的声音。 我也只能断断续续的接收到她那边的话,脑中片段似的看到她那边的场景。 她正坐在一个房间里,看那边的布置,似乎是在翠湖台中的某个房间。 她对着镜子,一只手撑着脑袋,画面里的安静与闲适与我此时的仓皇逃窜显得对比那么强烈。 “你是回到五百年后了吗?”夏夏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谢濯有杀你吗?我不会真的在五百年后死在谢玄青手里吧?” 夏夏显得有些愁。 我抱着谢濯的脖子想着,我可能在死在谢濯手里之前,就先死在后面那群邪祟的手里了…… 我想把耳朵上的阴阳鱼拔下来,不让夏夏那边过于闲适的气氛影响到我,但前面倏尔杀出来的一个邪祟让谢濯猛地脚步一顿。 “抱紧!”他喊我。 我立即抱住了他,任由他带着我几个纵跃,跳上了不死城的房梁。 他带着我在房梁上逃走。 行得高了,我这才看见,在不灭火照耀下的环城里,处处皆有战火、厮杀、纷争。 而我脑海中,夏夏那边隐隐传来了翠湖台的丝竹之声: “你要是还在的话,我肯定得问问你,你不是说,你们的感情,开始于患难相救吗?可真奇怪,救他的明明是那个女狐妖,他也记得是那个女狐妖救的他,但谢玄青好像……不是因为那个人救了他,他就喜欢那个人哎。” 夏夏说着。我抱着谢濯,从我的视线里,能看到他的侧脸,他被风吹乱的头发,肃杀的神色,还有颈项边的汗珠。 “他好像喜欢听我讲话!”夏夏眼睛亮亮的,“昆仑外面的人不是都说我私通妖邪什么的吗,到处都在抓我和谢玄青呢!老秦倒确实将我们藏得很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日日无聊着,便天天找谢玄青聊天。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我就与他说说我修行里面出丑的,好笑的事情。他听得好认真!” 随着夏夏的话,我看见谢濯避开了射到我们面前的羽箭,不死城已经开始乱了,羽箭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也不只是射向我们身后的邪祟。 箭刃擦过我耳边的时候,他身体微微一顿,抬手护住了我的耳朵,他的手背却被箭刃擦破。 “他还喜欢吃我做的东西!这翠湖台的地下密室里,老秦还给我搞了个小灶台。”夏夏掰着手指头数,“我给他做了蒸梨、枣糕、大肘子。可惜了,这个季节正是吃雪笋的时候,出不去,刨不到,要不雪笋拌辣,一定能把谢玄青的舌头都鲜掉! 哎……真想快点把误会都解释清楚,让那荆南首伏案,我都承诺了,等能出去了,我天天都给他做好吃的!他听了这话,眼睛一闪一闪的,很是期待……” 面前,三四名邪祟挡住了去路,谢濯手上剑刃抬起,他眸中杀意森森,在邪祟攻上来的前一刻,他手中剑刃便已经取了他们首级,手段干净利落。显然,已经经历了千锤百炼,比我刨雪笋,还要熟练。 来昆仑之前,他便过的是这种生活吗? 来昆仑之后,也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他在婚姻中,缄默于口的秘密,是让我们和离的原因,同时也是让昆仑不是不死城的原因…… 我收紧了抱住谢濯脖子的手。 他没有察觉,依旧带着我,在寻一条出路。 邪祟都在针对谢濯,他身上肯定有比不死城更大的秘密,他过着比不死城中的人,更加隐秘和危险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谁都知道,不该有牵绊的。 那个曾将我抓出昆仑的蜘蛛邪祟就笑过谢濯,他说他给自己找了个弱点。 那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一个被瞒在鼓里,只知道昆仑一某三分田的我,是不该跟这样的谢濯扯上关系的。 但在我飞升渡劫失败的时候,他还是拿他的血救了我,与我扯上了关系。 他分明在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嘛。 我在这五百年里,一直想从他嘴里寻求的答案,他其实,早就用动作,告诉我了。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正适时,谢濯斩杀了面前邪祟,忽然之间,远处,一只羽箭射来,羽箭径直穿透了邪祟的身体,要射向谢濯的脖子!而此时,谢濯手中的剑却已经挥向了另一个邪祟。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抬手,直接把射向他颈项的羽箭握住。 我松了一口气,正在此时,那本该是修行者射出的羽箭,却忽然变成了一阵黑烟,黑烟阵阵,钻入我手臂皮肤。 我皮肤上的黑色经络,霎时变得汹涌起来。 我抬眼看去,远处一个高高的房梁上,正趴着一个人,那个人仿佛是修行者,身上也丝毫没有邪祟之气,他甚至很温和的对我笑了笑。 下一瞬间,我便见他被谢濯手上的剑削去了脑袋,那剑在空中一转,又回到了谢濯手里,只是谢濯反手就把剑插在了一旁的屋脊上。 谢濯拉住控制不住身体,开始往地上滑的我:“伏九夏!” 我望着他,只觉奇怪,为什么之前就没看到他眼中那么多的惊恐与慌乱呢。 “我好困……”我努力想睁大眼睛,“真不是时候……” 他咬牙看着我:“你可以睡,没关系,但你要记住。”他几乎一字一句的叮嘱我,“梦见什么,都不要怕。”他说,“别畏惧!” 他说着,我却觉得他看起来,比我害怕、畏惧多了。 我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听着阴阳鱼里,夏夏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好像……真的不可不免的喜欢上他了。我要不,还是赌一个可能性吧?万一我跟你,走向不同的结局呢?我说不定,可以忍受他五百年不和离!” 谢濯的声音加上夏夏的话还重叠着不死城里的喧嚣,所有声音在我耳边都嗡鸣成一片。 而越是杂乱,我此刻,内心便越是十分诡异的平静下来。 一个念头仿佛从我已经变成石头的心尖上发了芽。 如果我这次能活下来,我要不就跟他商量一下,红线是剪了,但血誓不是还在吗? 如果他愿意承认喜欢我,以后也愿意改变跟我沟通的态度的话,我们就…… 再试试? 只是这念头在刚冒出来的时候,我的世界就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谁敢说我短!? 我!阿九!站起来!
第44章 ☪ 第44章 你叫谢濯,是我的…… 一片浓稠的黑暗中,渐有风声入耳。 风声越来越大,我仿佛被狂风拉扯着,飘飘摇摇,向前而去。 离开黑暗,四周尽是鹅毛大雪,而我却变成了大雪中的一片,被狂风裹挟着,向前飘去。 我飘过一片冰雪森林。森林中,每一棵树都如冰锥,悚然而立,直刺天空,让森林变得犹如炼狱监牢,可怕至极。 我穿梭过无数冰树,最终飘到一片冰湖之上。 湖中,好似万年不化的坚冰上,一个身着黑甲的男子正跪坐在血红色的阵法之中,他佝偻着身子,低着头,浑身颤抖。 他浑身都是伤口,伤口上的鲜血一丝丝飘出,在他周身缠绕出诡异的红色丝线,一条条,皆注入地上的阵法。 他口中呢喃着阵阵咒语,咒语邪异,宛如佛语,又好似魔咒。明明只有他一人在吟诵,却使整个冰雪森林都在震颤。 “召吾主神,出此极渊,献吾永生,甘奉永劫……” 随着他的咒语,像丝带一样缠绕在他周身的鲜血流速越来越快。 “启……” 伴随着男子最后一道声音,他脚下的阵法散发出诡异的猩红光芒。 下一瞬,地上阵法发出一声嗡鸣,宛如晨钟震动,一声声,一阵阵,带着节律,宛如海浪,层层荡开。 一颗极小的,仿佛砂砾一样的黑点,从阵法之中升腾而起。 随着它的升起,周遭气浪越发汹涌可怖。 在那光点彻底离开地面的时候,气浪犹如巨大的海啸,澎湃而出,将四周所有,摧古拉朽一般毁去。 雪雾翻腾,变为白色的蒸汽,所有雾霭退去,在白雾之中,只有一点水滴大小的黑色火焰,在空中漂浮,燃烧。 而召唤出这黑色火焰的男子,已经在刚才的气浪之中被刮去了浑身皮肉,只剩下一具枯骨,以虔诚祭奠的模样立在原处。 黑色火焰安安静静的漂浮在空中,不片刻,火焰开始震动。 震颤之中,地上的黑色阵法升腾出黑色的气体,气体再凝聚为丝线,钻入了那具枯骨之中,以诡异之态,缠绕枯骨,直至搭建了枯骨上的筋络、内脏及至皮肉。 它将这个男子……复原了…… 而与方才不同的是,这个男子,皮下经络皆非血色,而是变成了一条条黑色的脉络。他的眼睛,也已经被染成了一片漆黑。 是邪祟…… 却并非一般的邪祟。 “吾主昊一。”这个名字一出,便有钟声撞入我的耳中,令我神魂皆震。 昊一…… 远古邪神之名。 哪怕在昆仑的教习之中,夫子也只敢让我们从书中看着这两个字,而不敢吟诵出口。 邪神昊一,诞于极渊,不死不灭。 数千年前,八方诸神,齐心协力,终将邪神封于深海极渊。如今世上的邪祟之气,不过只是邪神残存于世间的最后一缕残息。 那一战之后,八方诸神,折损殆尽,如今天下,算上我昆仑主神西王母,不过十位。 若邪神出极渊,世间将再无诸天神佛可令他沉寂。 而这人,却在此处,称这黑色火焰为——吾主昊一。 邪神,难道已经重新临世了吗…… 我看着那火焰,心生震惊与恐惧,而就在我害怕的这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握住,我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紧接着,我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体不由蜷缩起来。 四周的白雪在刹那褪去,面前的场景也被黑暗吞没。 我一抬头,那团混合着如血腥红的火焰,便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 火焰在我面前跳动。 我失神的看着它。 我看见它四周伸出了无数黑色的邪祟之气,气息化为蛛丝,从四面八方而来,触及到了我的皮肤。 它们拉住我,仿佛傀儡师拉住了一个傀儡。 我低头一看,有蛛丝已经黏上了我的胸膛,我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似有生命一样,钻入我的皮肤,我感受到我的心脏被它们纠缠。 剧烈的疼痛侵袭我的五脏六腑,让我整个人想要蜷缩起来,但我四肢上缠绕的蛛丝却将我整个身体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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