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怎么可能会不认识罗婆子,他还和罗峻熙一起吃鸡来着。 就是韩家这些人不知道而已,他在外面的事从不回家说。 水生听罗婆子提起德哥,心想:果然。先笑了下才回答道:“婶子,我德哥家干完啦,俺们去了挺多人帮干的。” 罗婆子听到忙完了,当即松口气: “哎呦我天,那就好。你说我这心呐,从下大雨就开始惦记,这不都是实在亲属嘛。你那位德哥是我儿子的亲大姐夫,这个关系你知道吧。我担心他家没干完,下大雨还没法去看看。没招了,寻思找到你头上问问。” 罗婆子一摆手,脸上满是笑容继续道:“那行,那你去忙吧,婶子也谢谢你帮你德哥忙了。谢谢啊,水生。有空等稀饭儿回来啦,你去家坐坐,你们这都是年轻人有话说。” 韩家几房、好几十口人,全听见罗母那声带着笑意的谢谢。 更是听到了还让到家去坐坐的客气话。 水生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几位堂哥冷嘲热讽问道:“你这两日干啥去了?能惹得童生的娘都谢你。” 水生说没干啥,转头就跑进雨中,回了自家房头。 倒是韩老爷子和韩老太太自打这之后,高看起这个孙儿一眼。 最起码吃饭时,会在二十多个孙子里扫一眼问一声:“水生又去哪啦?那不吃饭就走?” 啊,被朱家他德哥叫走啦?行,那去吧。 这在一个大家庭里,在拥有几十个孙儿的情况下,做长辈的能问一声哪个孙儿就很了不得啦。 因为罗婆子这趟来,起了效果。 水生离开后,罗婆子并没有着急走,那显得太那啥,就和韩老太太聊会家常,韩老头坐在屋门口一边编筐一边旁听。 罗婆子说,你家这水生长的可真好,多壮实个小伙子。 被韩老太太问及朱家,罗婆子告诉道: “我儿子那大姐夫,就是你家水生叫德哥那位?为人没说的,心眼子特实在。 要不说呢,我惦记他家没收完地。 那人,家里家外一把抓。年纪轻轻的,还跟谁都能唠到一起去。 听咱这些老婆子说话,要换作其他年轻人会没耐心。可人家不,会劝,嘴巧。 不像我那儿子,别看是榜首,为人处事和他大姐夫一比不行,还嫩得很。 看着吧,三穷三富过到老,他还年轻这才哪到哪,就凭我儿他大姐夫那好心眼子,老天爷都会让他有福报。” 罗婆子还笑着,点头很是认同韩老太太附和的话: “嗯那,老嫂子,你那话说的咋那么对,亲戚要是有那挺差劲的,可糟心啦。 别看我家稀饭儿没爹,但真像你说的那样,命好。 一般能摊上个省心老丈人家就不错不错的了,有几个能借上老丈人光的?不倒搭、不这事那事就不孬了。 他这可倒好,岳父岳母当亲儿子那么对待,还能摊上姐夫实心实意对待。 大姐夫啥事儿都给张罗、 二姐夫不喜吱声,但二姐夫一把子力气,啥都帮着干。我家稀饭儿洗个头,那天我看见还帮着给舀水倒水。” 这牛让罗婆子吹的,好一顿显摆才心满意足离开。 从此往后,罗婆子打算再给自己树立个新人设,那就是模范亲家。和亲家之间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胭粉擦在脸上,不好的要藏拙,这是做人基本准则,谁还不想要个面子。 要不然啊…… 罗婆子打开锁回了自家院子。 第一件事,赶紧检查仓房和窖里的粮,又看眼玉米楼里堆放的那些粮食,黄橙橙,满满登登。下大雨会糟践一些,也比别人家强出百套,五谷丰登。 心想: 要不然,往后她出门再说老左家一句不是,经过帮她收粮这事儿,估么村里人背后都得骂她,会说她忘恩负义。 这帮忙收粮可不像帮她儿猎猪。 猎猪是左家人隐秘地付出。 收粮却是明晃晃的。 大家又都是农夫农妇,最是拿粮食当命根子,所以今年老左家这把事干的,被说成“恩”和“义”一点儿也不为过。 更何况,连罗婆子自己也很是触动。 尤其是想到朱家居然排到她家后面收地,差些忙不过来,还是朱兴德决定的。 再联想到她穿着蓑衣一路走过来,听见不少村里人家又哭又嚎,咋整啊,不但没丰收还要减收成。 看见不少老太太愁眉苦脸,本来就吃不饱,日子可咋过。 还听见旁边邻居老林家边干活边吵架,差些动起手。这个埋怨,你快些干,那个埋怨就赖你。 老林家那院子乱的,她趴墙根底下都能瞧见,满院子和韩家一样支雨棚子遮挡粮食,连苞米叶子都不敢扒,想是期盼雨停后再扒皮晾晒。 再看自家院落,利利索索。 罗婆子才回家没多大一会儿,盘腿坐在炕上听到窗棂被大风吹的忽闪忽闪响,屋里被大雨下的稍稍阴冷,又跑到儿子那屋收拾收拾东西走了。 收拾的啥呢? 小麦和罗峻熙的稍厚的衣裳。 以往,罗婆子是想不到小麦的,今儿给儿媳妇衣裳也装上,翻柜子时挺意外:“这孩子棉衣居然是新的,居然还有三件。这棉花摸起来挺好。” 罗婆子嘴上没说,心里真挺高看左撇子和白玉兰拿孩子当眼珠子这点。 以前她总骂小麦是破落户出来的,扒上她儿子这“高富帅。” 那话,她自己心里承认,有点儿冤枉人。 要她说,真正的破落户该是拿自己孩子都不当回事儿的。各村这样的还不少呢,尤其是姑娘家。有的那爹娘就像是打发什么似的,啥也别从娘家拿,恨不得临出嫁前那顿饭都让饿着肚子到婆家吃。 就这样的,还想指望婆家对待好?你娘家都不拿自个闺女当人看呢,能让婆家人瞧得起? 这就和带嫁妆的闺女和不带嫁妆的,那待遇能一样吗是同一个道理。 你看她家小麦,这点上就不能说是破落户了,薄是薄,厚是厚的,啥样的新棉衣都有。 本来她还寻思将去年自己那棉衣拆了,扒出来一斤棉花给小麦拿去做冷天穿的薄棉衣。这就不能扒了,往后只能给新的,人家不缺,要不然给旧的好像咋回事儿似的,以免让小麦那外婆知道又挑理。 “你怎又大雨瓢天的出来啦。”里正爹着急道。 罗婆子要是摔个跟头,回头稀饭儿眼瞅又要下场科举,那不得跟着分心?这娘可真是,没有正溜。这可真是看出你家粮收完了。 “老爷子,我是出来问问你家东院他家大儿媳回不回娘家。” 那家媳妇娘家在杏林村。 罗婆子到了里正家东院就劝道:“那不惦记娘家吗?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婆婆也有娘家,不能骂你。这要是我儿媳,我就让回去。雨大不好走啊?那让你夫君陪着。眼下犯愁也干不了活,都坐在家里愁眉苦脸干啥。” 罗婆子给那家大儿媳要说哭了,本来就心焦惦记想回娘家。只是婆婆不让。 罗婆子将包袱一递:“快回去看看吧,看的时候顺便帮我去趟老朱家。” 多缺德。 你都说她人缘不好。 她儿子是榜首,还是那么仁义低调个人,见谁都大爷大娘的叫,她这做娘的在村里这么些年却没混出个好口碑,完全和她利己主义有关。 罗婆子寻思,她要是亲自去朱家,回头还要麻烦那面的人送,太折腾咱家人。她搅合别人去杏林村更方便。 …… 朱家。 罗峻熙疑惑地望着从青柳村来的两口子:“我娘只给我大姐夫捎口信儿,说家里全忙完了让放心,就没有什么话要捎给我吗?” “没有。” 罗峻熙:“……” 这面才说完话,一辆风尘仆仆,板子被浇透透的骡车进村了。 朱家伯母一把推开自家大门,当即愣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和离 一院子的人,正在干活。 下大雨了,坐家里啥也干不了,闲在家听雨声还闹心。 村里人为感谢朱家大德子死乞白赖劝说收地才让许多家减少损失,好些家的壮小伙,听说朱兴德正在家里忙乎,主动顶雨跑到朱家帮忙。 朱兴德正带领大家,在雨中做玉米楼子。 打算效仿罗家。 罗家的玉米楼子,是罗峻熙去地主同窗家吟诗作对看回来的。 回头忙里偷闲,给他娘画了张图纸。 凡是儿子出手的,罗婆子都当宝贝一样很是重视,就找人给做了出来,给自家做了一个小型的玉米楼。 然后朱兴德去罗家干活瞧见后,他也跟着效仿。 这两天收完地,不耽搁晾晒,朱兴德就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从早忙到晚就为忙乎这个。 这不嘛,老朱家院子一侧已经矗立起一栋大玉米楼。 不够用,油布棚子遮雨,下面还堆放着许多没扒皮的苞米。 玉米没晒透,下大雨简单先堆放在那里。 想着等回头不下雨了,扒掉苞米叶子再晒一晒,打算再盖一栋玉米楼用作存放。 而所谓玉米楼,属于凌空粮仓,建在院子里房后这都可以。你要是不怕偷,建在院落外面大道上都行。离地面大约一米左右高度悬在半空中,状似小楼。 且构造也极为简单。 用几根粗壮的柱子挖坑埋在地下,悬空处用木板铺好底,横木分上下绑成架子,四周再用高粱杆、木棍、木板这都行给架起来,非常通风。 正面留出个小门用来取玉米,庄稼汉看一眼基本上就会做。 大冬天的,玉米扔在玉米楼里不占仓房地方,更不用着急脱粒,冻苞米冻苞米,不怕冻,照样吃。 据说,这么办,苞米存放的时间还长呢,像大地主家这样的玉米楼最少十多个。 朱兴德干活心思细,盖楼用的秸秆全是高粱的或是向日葵的秸秆,属于植物秸秆,环保又能延长苞米保质期。 当然了,朱兴德不懂啥叫保质期,就听小妹夫说,用那个好。他就没怕麻烦,一点一点的将秸秆编上。悬空的底板以及四周架子还给抹了耗子药。 另外,朱兴德又给玉米楼最上面做了个棚子,像盖草房一样带个盖子。草房都不怕被雨雪浇,可想而知那盖子很是耐用。比罗家上面的盖子还大。这不是想着能遮雨遮雪?以免漏雨让玉米发潮变霉。 此时,金灿灿的苞米堆在玉米楼里,那一看就是晒的干透透的。 而没干透的,全堆放在用油布搭的两个帐篷下面。 院里一堆汉子在顶雨干活。 边干活边嚷嚷,“德哥,你可别花银钱买木头,咱乡下人怎能花钱买那个。我家里存啦,本来是留着给我成亲盖房用,我给你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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