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是老头喝的,人家我也给自己买了,我的是花粉。” 她给自己买了一小纸包,正如她劝左里正的那番话,寻思活一辈子也尝尝富婆们喝啥。 要是等到她能顿顿喝得起啊,家里搬进了那种大高门里,她怕她先死喽。 这种小来小去的梦想,能圆就先圆上吧,先尝尝味儿。 左里正自是继续嘟囔,怎么给他也特意买礼物了呢。 心想:咱家还处于想顿顿吃肉的阶段,回头却给他买回来粉,让他喝稀。这不就是乱花钱嘛。 要依他本心,他本是想让秀花买件毛皮衣裳来着。去县里,他见过富家太太穿那种带毛领的棉袄。 却没想到,秀花全买的小物件,但他不会说出来买粉是败家,他败得起,也愿意惯着。将来他自己出手给买带毛领的袄子穿。 且左里正那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没听秀花说嘛,是惦记他天冷爱咳嗽才买的百合粉。可见平日里挺注意他啊。 这心里要多么有他,整个用热乎胸腔捂着,才会连他多咳嗽几声都特别当回事儿。 左里正越细究越心热,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秀花的胳膊。 秀花本来要回原位置坐着,这一薅给拽到跟前儿。 很让人难为情的是,那老头子拽她胳膊也就算了,又滑向她手,还摸来摸去。 “咳”,左里正面上假装自然,“这一晚上,我只能支起耳朵听你和别人唠嗑,又不能插嘴。现在终于给那些人盼走,快和我念叨念叨,进城都吃啥好的了,我瞅你,咋没胖。” 秀花没吱声,感觉外面好像有人想拉开门。应是女儿要进屋铺被。炕被再不铺好,炕会变凉。她在分心要不要立马甩开手。 左里正没注意到外面动静,以为秀花是不好意思像个年轻妇人似的,告诉他在城里都吃了什么好东西,一般村里妇人只有害喜才会馋嘴,只能又拉着手哄道:“恩?问你话呢,怎么没胖。” 在外面的白玉兰:“……” 艾玛,真的,她不铺炕被了,屋里炕愿意凉就凉去吧,她很想搓鸡皮疙瘩。 白玉兰实在是没想到,老头老太太一旦腻乎起来如此牙碜。 没错,就是牙碜,都不是寒碜。 因为她想象中娘和左里正在一起的场景,别看是私下说话,也应是会唠: 峻熙去书院啦,德子和满山什么时候给边境送第二趟酒,家里过年孩子们去五叔家拜年如何,城里酒铺子卖的好与不好,娘着急回来淡季期间预备要存多少酒。甚至会聊李二四口人,以及开春怎么种地和怎么盖房盖酒窖。 这才是成年人且活了大半辈子人,常唠的磕吧? 却万万也没想到,正事一件没聊,竟在那里粘牙来着。 她感觉,年轻人成亲当晚都没有屋里老头老太太那么黏糊。 就在这时:“玉兰啊,送温水。”秀花主动叫水。 因为左里正提出,他现在就要冲粉尝尝秀花买给他的心意。 “嗳,来啦。”白玉兰怕老头老太太不好意思,特意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送进来两碗水,一碗凉的,一碗热的,一个空碗,自个兑吧。 掀开门帘出去前听到以下对话:“好喝吗?” 左里正:“好喝。” 白玉兰心想:好喝啥呀。她男人左撇子不是也借光喝过嘛,背后和她嘀咕,说像大鼻涕糊。 ……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左里正才戴上棉帽子,推开门喊道:“丫头啊?不早了,我先走啦,你来闩好大门吧。” 罗婆子在小屋,两手揣袖子靠墙上打个哈欠。 她今晚得回秀花那屋睡觉,要不然李家四口来了,占了一铺炕,她没地方。 闻言心想:真能唠啊真能唠,还知道走啊?她都困了。 而那俩人,备不住还嫌弃时间过的太快呢。 要不说呢:男人没小妇,活着像废物。女人没丈夫,活着不如猪。 她现在就是头猪。到点不睡觉受不了,她终于能回屋了。 当白玉兰送走里正叔,又跑到以前老张家那院落,检查一番门闩和后院的牲口再回来时,罗婆子哪里还剩下睡意。 罗母正瞪着大眼珠子道: “啥玩意儿,峻熙那书院就教那么两天,二百两?!” “那府城先生说的不是人话吧,教的不是知识,我看他们往外吐的是铜板!” 得,白玉兰算是明白了,她娘和左里正聊的是风花雪月,转回头面对罗婆子聊的却是过日子磕。 你听听,都没过宿,这就在朝罗婆子要钱。 秀花站在炕上朝罗母伸手道:“你赶紧把二百两给我,别那么眼皮子浅,你儿子要是能考出来,还差那点儿吗。” “婶子,您摸摸心口窝,那是点儿吗?” “怎的,那这钱由俺们家掏了,你儿子给我们家倒插门吧。我们也不用他改姓,就下回发榜还是照常送左家。将来有那造化进京考中也要由他岳父出面。” 罗母气弱了:“不是,我就是……” 秀花哼笑了一声,催促着罗婆子一边和她搭手铺炕被,一边泄露罗母老底儿道:“别和我说你没钱。我知道自从你家被偷后,你那银钱也学我存钱庄里,银票就在你身上。你先放我这里押着。” 罗婆子一捂兜,瞪眼道:“婶子,你咋这么狠心呢,我还能跑是怎的。” 她先用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抵押不行吗。 等生出来或是她儿子考下来的,她再用银钱换。 秀花心想:还成,没有急头白脸的细数帮她家看守铺子的功劳苦劳。只一时使起村里妇人的那些小心思而已,就好像多捂一天银票,那钱就能托黄了不用给似的。 罗婆子要真敢丁是丁卯是卯的,开口就细数白给过左家多少粮食之类的,那她也不会是这种语气。 秀花就像猫抓耗子般,一直挑逗罗母舍不去钱的性子,俩人直到钻进被窝前仍在斗嘴。 还是白玉兰听不下去,主动提道:“娘,要是不困就和稀饭儿娘念叨念叨,开春你的打算。要是亲家母和小麦不动本钱就能供稀饭儿念书,心里也有底气。” “嗯?”罗婆子更精神了,俩眼睛一听挣钱瞪得像铜铃。 秀花这才开口道:“今年我家新置办的稻田地,再加上你家那三十亩,打算除了种地还养鸭子。你们婆媳俩就负责那田地里的鸭子。” 这个挣钱计划要认真说起来,还是出于罗峻熙在书上看来的,以及他上次去边境和那些米贩子聊出来的。出自人家罗婆子的亲儿子。 今年左家打算试一试稻田养鸭。 要换做别人真不敢轻易尝试,在稻田里养的鸭子容易吃苗压苗,吃稻穗,不听话可哪瞎跑,喂它们想必也会很费事儿等等问题。 而除鸭子本身搞不好会祸害庄稼外,在稻田里养鸭还容易有黄鼠狼、猫狗什么的进去祸害鸭子。 但左家因为有左小麦,以上这就都不算事儿啦。用小外孙女婿的话就是,大伙只看好处就行了。 而稻田里养鸭子好处多了,能减少稻田杂草和各种害虫,还能节省鸭子饲料。鸭子排出的粪便还能为水稻提供大量肥料。 一亩稻田地前期能养六七只鸭子,后期能一亩养十多只。算算左家和罗家的稻田地,拢共大几十亩田,那是多少只鸭子。 鸭子还几个月就出栏,转手就卖钱。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忘了被开过瓢? 罗婆子心里听的激动,面上却一点儿没显。 这时候屋里已经熄了灯。 她在黑暗中,对秀花和白玉兰迟疑道: “咱没见过稻田里养鸭子,听都没听说过。我那儿子又种地稀松,他八年不种一回地,和做学问可不同,他能看懂这里面的事儿吗?再说老庄稼把式都不敢试手,一旦要是对秧苗不好,咱能成?” 白玉兰一翻身,打算睡觉。 行不行的,是你儿子给出的主意。 你儿子非说书上写的能行,旁的地方也有那么养鱼养鳖养鸭子的。 要依照她心里想法,她其实也不敢轻易尝试。 那叫庄稼地,可不能闹着玩。 但劝动白玉兰的有三点,她才让老娘对罗母说出来,没怕将来养不好落埋怨。 一是,小女婿说的对,一旦要是将鸭子赶到稻田里发现不行。 不行就不行呗,依着小麦的能耐,大不了就正常养殖。亏不了本钱。 本来年后,天稍稍暖了,家里也预备要盖完房子就大规模养猪、养鸡、养大鹅,当然了,还有老牛。现在多出个鸭子没差啥。 事实上,满山还提议过,想让小妹抓蛇养蛇卖蛇胆。说那玩意儿挣钱,他可以配合着进山。 当初那话说出来时,将大伙吓一跳。 小女婿急忙拦住道:“二姐夫,你可别的,我媳妇肚里有娃娃,还是保守点儿吧。” 白玉兰不知道的是,他小女婿还在心里吐槽杨满山:赶上不是你媳妇啦。你咋不让我媳妇顶着大肚子进山挖参挖草药呢。那更挣钱。 这是一,正常情况下,即使稻田里养鸭没成功也应不会亏本。 二一个让白玉兰心思活络的出发点是,听小女婿讲,要是真在田里养成功了,对稻田还很好呢,能增产不少。 往年田里的害虫就不怕了,鸭子吃那东西。鸭子还能给田地积肥。 想象一下,今年种地的时候再兑点儿神仙水,再有鸭子肥,是不是秋收能收获满满?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白玉兰的私心了。 朱家现在仨儿媳外加一个朱老大,通通都在酿酒、运酒,挣着这份酒钱。相等于是在借她家光。 朱老二和朱老三也被朱兴德安排了差事稳稳当当。整个朱家一大家子都在慢慢有了变化。 那么作为另一家亲家罗母那面,就显得左家没咋照顾到。 不是没考虑过让罗母来家里酿酒。 但罗亲家母岁数大了,听说比她腰还不好,那下曲的时候以及酿酒过程全是细致活,特别费腰,可能干不上两年就会受不住。 再者,娘也不让罗婆子来家里帮忙。 说罗婆子那人心思太活络,还贱皮子,容易远了亲香近了臭。别看现在好好的,其实事多的很,最好别日日相处,以免多出口舌是非,那才叫让孩子们夹中间为难呢。 所以啊,卖冻豆腐等到天暖和也冻不住了,卖不成了,挣那点儿也不够花那都不是长远之计。 干脆让罗母和小麦稻田里养鸭子吧。就让罗家干这一摊活。那也叫作小麦在老家尽孝陪婆婆了,别让外人觉得咱家闺女回了娘家就给婆婆扔一边不管。 正好罗家有三十亩稻田地,再加上她家买老张家和陆陆续续又零散添加的田地,左家现在有四十亩水稻田,加在一起只水田就是七十亩。七十亩能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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