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又是重复辛苦劳作的一天,就这么个干法离撒种子那个步骤还远着呐,但好在第二日有个小惊喜。 李氏背着一筐饭菜站在地边喊道:“四弟,你看谁回来啦?” 常喜找朱家门上去了,要不是有李氏领着,他还不知道朱家荒地在哪里呢。这么一瞧,离村里可真远。 “常喜?”朱兴德用汗巾子擦把脸惊讶道。 “哥,那面三胖子和水生他们能支应开,我就回来啦。多亏我回来了,要不还不知你们正开荒呢。” “你回家去了吗?”怕常喜回来先到这面,回头让家人挑理。 “回了,我堂哥他们都干着呐,我奶见到我回来,只简单问几句就嘱咐我赶紧来这头帮忙。” 常喜是实在人,说话的功夫就换下脚上的好草鞋,从随身背来的兜里里找出一双破得不像样的鞋重新套在脚上,然后直接来到愣神的兰草面前。 兰草木愣愣地拿着铁锹看他。 实在不明白四哥正和他说话呢,他怎么就直愣愣跑到了自己面前。 常喜一把抢过兰草手中的锹,认真看了眼兰草的脸,嘴动了动温声道:“你去歇着吧,我来干。” 说完拿着锹就离开了。 兰草站在远处,望着常喜和他四哥并肩干活,俩人边干活边热络说话,常喜还帮他大哥犁地,换她大哥缓口气去牵牛,一时心下复杂难言。 要说不遗憾是假的。 当年如果她娘不是那么看重彩礼,常喜哥家里又实在是掏不出来,她差些嫁与常喜哥。 那时常喜哥为了向她娘家示好,好似和今天一幕重合,就经常跑到朱家白干活。干完再赶夜路回家。听说那一阵连自家的活计都顾不上,就这么送上门当免费短工。后来挑破关系,在她娘那里再没得来一个好脸,连口水都不让喝。四哥为避免双方难堪也不敢再让常喜哥登门了。 李氏喊了两声:“小姑子?” 李氏本想让小姑子先来歇会儿吃饭,发现兰草在愣神,顺着目光看向常喜,她眼神闪了闪,也听说过以前常喜和兰草的一些过往。 李氏来到兰草近处说道:“去给你大哥四哥还有常喜送口水喝。人家来咱家干活,又是从外面赶路回来的,总要喝口水不是。” “我吗?不了,三嫂你去吧。”兰草脸通红急匆匆跑走。 “啧。” 李氏觉得兰草很笨蛋,放着那么好条件的常喜怎么不知去争取。 你看那个胡小缨,咱先不论别的。 那个女人是有机会争取,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往上冲。 别看现在胡小缨等同于是被赶出杏林村,但是哪日那种女人要是传来又嫁了,嫁的还不错,她一定不纳闷。因为就冲那个不要脸的劲儿,为得到哪个男人豁得出去,又一双势利眼就不会再嫁太差了。 而小姑子明明比那个胡小缨强许多,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条件,又和常喜有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经历,咋就不知道给自个争取争取呢。 难道真想一辈子在娘家住着? 还不到二十啊。 再着,等秋收后家里可能就要彻底分家了。不嫁出去,跟着哪个哥嫂过啊? 李氏立即盯住了婆婆。 她琢磨着,只要婆婆动心了,小姑子再主动一些,这事应是能好办的多。 其实朱家伯母从壕沟那面上完厕所回来,也眯眼瞧到了常喜。 此一时彼一时。 以前朱家伯母认为常喜配不上她老闺女,现在却是老闺女好像有点儿够不着常喜。 人家是黄花小伙子,又挣着钱。换咱,咱能乐意娶一个被和离归家的女人吗?即便从前有点儿瓜葛。可那不是拒绝了吗?还闹得挺僵。 除非啊,除非侄儿朱兴德能再给保媒拉纤一回。 毕竟朱兴德说话分量重,至少会让常喜在心里掂量掂量,德子主动要当他舅哥,那他以后不是会混的更好? 有了这么一层保障,也算是给兰草和离身份加分,能让常喜家人更看重。 奈何啊,侄儿就像是记她仇似的,那年提过常喜和兰草的事情被她大骂一回,这回死活不再提常喜半个字。 她前一阵给兰草寻摸一圈儿夫家,看哪个都不如意,就想着趁朱兴德回家主动打听常喜,可侄子就是不搭话。搞得她很没脸,真是急人呐。 “是常喜吗?艾玛,你咋回来的呢,多久没见着你了。” “你这孩子,吃饭了没?” 朱兴德话题顿住,回眸看向朝他们热情跑过来的伯母,感觉快要没眼看了。 笑容那叫一个谄媚。 和以前比,简直一天一地。 看不上人家时,一口一句都不带背人的,骂常喜是穷光蛋,现在是“你这孩子”,那个亲昵劲儿。 朱兴德代入自己一番。想象他要是摊上这样势利眼的丈母娘,他一定会打心眼里不尊重。还会记着曾经丈母娘瞧不起他的仇,然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到登门时给两句硬气话。 说实在的,朱兴德也知道常喜第一时间来朱家地头是为谁。 想必是等不了啦,想趁着这次难得回家将婚事定下来甚至直接成亲。 唉,所以说,他是既看不上伯母这番前后不一的辣眼做派,又很矛盾的在等着看伯母如何主动,要不然他又给主动做媒,搞不好伯母还会拿乔。 常喜可没有朱兴德那番复杂心思,也没有他德哥那份硬气。 还敢没有娶到媳妇就难为丈母娘,他是不想活了吗? 常喜比朱家伯母跑的还快,俩人是迎面跑到一起,不知道的以为是亲母子见面呢: “婶子,我刚回来,还不饿,真不饿。您可别客气。听说连您都来地头干活了,可见活计不轻松。我听到消息就急忙来了。也是刚到的。您快和兰草去地边儿歇着吧,剩下活我干就成。” 得,自打这日之后,朱家伯母开始对常喜嘘寒问暖。 用她亲孙儿大旺二旺的对话就是: “奶奶怎么就能那么假呢。” “对常喜叔笑的跟朵花似的。” “奶这是有所图啊。” 而常喜趁着帮朱家干活,等于是和朱兴德同吃同住。 一早上有时候还没影子,算起来比朱兴德干的活多。 因为他在寻找一切机会抢下兰草手中的活计。 俩人之间也不咋说男女之间的话题,从不说情话,就是兰草干啥,常喜抢啥。 唯一说的细致事是交代他挣的钱,告诉兰草都在你四哥账上攒着,没有胡花,打算成亲交给兰草,另外加了句,想成亲后带着他奶在一起过日子,希望兰草理解。 吓的兰草在没考虑好前,都没敢和朱家伯母透露这些,怕她娘眼下就打包给她送走。 也就是说,没想到一场开荒,在朱家那面还喜结一场良缘。 游寒村的朱老爷子还不知道呢。 朱老爷子现在的日常是前面背着甜田,身后用兜子网着甜酒,身边跟着甜水、小胖、甜杆,手中攥着瓢,正对猪圈喊着:“啰啰啰,开饭啦。” 前院忽然有人喊:“还有灯油卖吗?” 朱老爷子急忙用裹在腰间的围裙擦擦手,一边哄着前后背着小娃:“有买货的嘞,家要挣钱了”,一边身子跑斜线朝前院赶去。 他不想跑斜线的,耐不住身体没有好利索,只要着急就会这样。 “来啦来啦。” 等到晌午,小稻和小豆从地头匆匆回来给孩子们喂完奶,朱老爷子又要负责哄孩子睡午觉。 炕上吊着一个悠床,怀里再抱一个,嘴上还要为巩固甜水学习背三字经上半句,甜水来背下半句。 还别说,小胖和甜杆在游寒村没两天,也认了几个字。 朱老爷子已打算好,回头秋收忙完,要给家里孩子们全送去念学堂。他这回和甜水日日待在一起亲香,头一次听说,甜水在学堂曾挨过欺负,那哪能行。等哥哥们去的,揍死那些淘小子。 左撇子无意当中听到这种教育,心想:难怪能养出朱兴德那种性子,这老爷子教的不对啊,却没空多说。 左家的活计比朱家还多,别看有二柱子那个大力气在。 这么说吧,最近下地,他老岳母都要起早贪黑蹲在地头干活。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那老太太以前可懒了。 只是他老岳母有时候要是不添乱就好了。 比方说,抓住白玉兰就让擦香香:“我把油都揣来了,你擦擦脸。” “全是汗,那不白擦了吗?我不用。” “不行,流汗也要擦,你看看你那脸都糙裂了。”秀花斜眼她女婿,那个更是造的像个糟老头。不知道的以为比她岁数还大呢。看着都牙碜。
第三百二十八章 对对碰 “他五叔,又来啦。”石九嫂子坐在地头,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扭头望着左里正笑。 石九嫂子的大儿媳急忙推推婆婆,让别打趣,以免左里正一把年纪不好意思,却自个也憋不住乐了。 这次石九嫂子家和左撇子家荒地挨着。 石九嫂子的家人们,有幸亲眼见证了一把啥叫老年人谈情。 以前听说左里正疼秀花婶子权当听了个热闹,心里说句实在的,却是不以为然的。再疼又能疼到哪里去,你看村里这些打小夫妻传言感情好的,真的了解实情后,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这次两家挨着,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还真不一样。 左里正压根儿就没去自家荒地那面,倒是一天八趟跑左撇子家。 左里正不是去左撇子家新房酒窖监工的路上,就是去左撇子家地头。自觉帮着监督扫尾。 左里正听石九嫂子打趣也没恼羞成怒,权当没听到,爱看热闹就看去吧,手里拎着一个大西瓜,面色自然地朝秀花歇脚的大树根下面走去。 “不是让你在家歇着,只忙酿酒那一摊活计嘛,你咋又来了地头。等到我家那面稍稍扑腾开了,会让老大带几人过来帮忙的。” 秀花没客气,先将西瓜接过来放在身边,打算等左撇子和玉兰翻完北面的地再将西瓜切开解解渴。 闻言道:“你家活计也挺重,哪里能用你家子孙帮忙。说起来你家大小子也一把年纪了,都当爷了,估么忙完这一摊会累够呛。要怪就怪在,你说放着便宜不占闹心。可是这开荒又和以前种地不一样,春耕那阵能雇人,现在不是钱不钱划算不划算的事儿,是压根儿不好意思找人来帮忙。我哪里放心啊,既然决定干了就是躲不过去的活计,不是我闺女干,就要我孙女干,趁着还能干得动多帮着干干。孩子就能轻省些。” 左里正看着秀花晒黑的脸。 可能是太热,也是很累顾不上形象了,秀花早就将鞋脱了下来,袜子上全是泥,还漏个洞。 左里正啥时候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秀花,有点心疼地夸奖道:“你的价值可不是种菜,在家多酿两坛子酒比几车大白菜值钱,这点儿帐还不会算吗?快别帮他们干了。只白天在家酿酿酒,至多给做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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