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凑巧全赶上了。 白玉兰道出了大家的心声:“不干也得干呗?”还不给全款,还得自己找人。 要不是怕了民干不过官,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父母官,这可真不是什么好订单。 朱兴德却忽然有点儿激动道:“娘说的这个原因自然是主要的,我们作为老百姓既然被选中只能听令。要是违令,不是咱这个乡下人家能承受的起。但也有点儿别的原因。你们不知道,前线打的很惨。” 李知县的将军嫂子一家,被潜入城埋伏的敌军俘虏,随后从老到少,最小的儿子才三岁大。 三岁大的小孩子,要杀要剐,你倒是好好杀啊,先给小牛牛割掉,喂了野狗,还在城楼前当众羞辱了将军夫人和将军十二岁的女儿。 两个月前,李知县将军正面应敌,最终战死于沙场,被敌军大卸了八块。 现在是一名六十岁的老将,本是一身伤病到了荣养的年岁,却重披战袍主动请缨,从京城来了前线接手。 还有那里的百姓,日子过的极苦,别看好似离永甸县不远,咱们偏于一隅,感觉不到,但实际上那里却有很多百姓主动留下了,和士兵们一起把守城门。 因为住在那里的人知道,城门开,将有更多的人受难。 另外,这次征兵主要是从南面调来的,听说还有许多有识之士,自发从鱼米之乡富饶之地,主动召集人手在向两方腹背受敌的前线之地捐献各种物资。 或许血本身是热的,朱兴德明知道家里没啥资本作出大贡献,可是在听了以上种种,面对李知县念叨出的死亡人数,看到李知县提起将军哥哥红了眼睛,听说李知县这次要亲自在秋后后押运粮食奔赴前线,他应了,一起。 就当被征回兵了。 那一刻,他承认脑袋里,没啥以前想得到什么候的想法。 他想的全是,要都是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都要做点儿啥就得有名有钱,那哪里来的那么多默默无闻奉献的人?那南面那些主动给捐献物资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那他们为啥还要做其中一份子。 这说明人活着,总是要有点儿大家小家的寄托的。家要是没了,还过什么小日子?恰好他又赶上了,县衙主动找到他,他能出上点儿力气。那咱就不能躲。 李知县问他,“那人手问题,你是怎么想的。” 朱兴德当时答的是,相信一定会有人和我是同一个想法,就当是被征回兵了。 白玉兰感觉只出去热了口饭的功夫,屋里这些男人们就像要翻了天似的。 全都在咬牙说,干。 不就是有很大可能过后不给挣的钱吗?朝廷穷了,那就当作这趟活不挣了,给白酿一回。 不就是有很大可能,不但一文钱不挣,而且还要搭些雇佣车队和人手的钱吗? 快划拉划拉账面。 左撇子对准账簿呸呸吐了口吐沫,开始翻账本。看看留出家里正经过日子会用到的,还有多少能拿出来活动,有多少拿多少,大不了就当打水漂从没挣过这钱。回头打赢了帐,世道安稳了,咱再从头再来。 杨满山用郑重的声音说:“小豆,对不住了,秋收后,我要和大姐夫一起去前线送酒。我不可能让大姐夫一人去的,你能不能别劝我。” 左小豆:“……” 二柱子和六子是笑了:“反正德哥去哪,我们去哪。你们有没有人劝,我俩也要跟着。” 白玉兰:“……” 罗峻熙站起身那一瞬,微扬着头,别看晒成了黑驴蛋,却恍惚让大家头回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秀才公的风采。 他说:“我也同去。我念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为的是什么,我不仅去,我还要给拿钱。” 秀花捂脸:“孩砸,人家不要你钱,要我酒,你拿银钱作甚,再说你娘也不能让。” 罗峻熙一秒变身,掰着手指头,弓着腰细细碎碎对秀花啰嗦道: “外婆,咋可能不需要我出银钱呢,我打算从我娘那里要来,拿到咱家这。咱家不是要给酿酒,还要雇车?一路上要花银钱的地方有许多,您算算,只盘缠就要倒搭不少。总是不能花一个朝李知县要一个吧,咱家大钱都没要,咋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让知县烦忧。穷家富路的,处处需要准备充足。我从我娘那里能多要一些,咱家面对的困难就会少一些。” 秀花回望着罗峻熙那双大眼睛:“……” 真是个贴心的娃,你娘要是知道会吐血。 知道你玩命要去前线,吐一遍血,知道你还敢提钱,会再吐一遍给你看。 朱老爷子一听,好有道理,“德子,那你将从我那里偷拿的九十八两给你老丈人。”过后也不用拿回来了,就当作是贴补酿酒损失,为朝廷作把贡献。 就是很遗憾,外面人永远永远不会知道,杏林村有个朱老头,他战战兢兢、拖家带口、小气吧啦攒了大半辈子将银钱藏在墙缝里,他只是个最最普通的泥腿子老头,却为这场战争花了九十八两银。 朱兴德:“……” 银钱的事,县衙确实暂时拿不出太多,但关于人手,朱兴德才告知大家: “召集运酒的人,李知县说,不能过后有啥人命损失让咱家担着骂名。他会派来主簿或是县尉那种程度的官员,亲自张贴征集名单并作出解释。谁要是能跟着去送酒,就来我这里报名。为此,他之后强令征收去前线送粮的脚夫,不会征到咱们这十里八村。”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夫唱妇随 左小稻只要想到朱兴德几个月后离开家就睡不着觉。 她翻了个身,刚要爬起来出去透口气,感觉屋子憋闷的很,没想到肩膀被朱兴德按住。 “你也没睡?” 朱兴德借着月光看眼旁边的俩孩子,孩子们睡的还是很熟的。 这才凑到媳妇耳边,开口小声回道: “不用担心,啊?我们只是跟着粮队送趟酒。和以往去边境送酒相比,只要再多走一段路而已,满山他们还会跟着我去。 这一年来,我和满山我们几个,那都是遇过几次生死事非常有默契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啥意思。真有危险,说句掏心窝子话,别人的命不敢说,互相保对方却是没问题的。 和小妹夫也已经商量过了,到时不骑马,我们几个会换上通灵性的野牛。他说这次要给牛领走回去好好训训,有了野牛加成,从现在开始就练它们,更会锦上添花。那大不了逃跑吧,干不过还不会跑吗。” 左小稻知道这些道理,也知道自己多想无益,却依旧没吱声,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瞎寻思。 朱兴德搂着小稻肩膀,继续哄道: “媳妇,你就这么寻思,其实只要出门,哪里会没有危险? 你这么一想,就会宽心了。 上次去边境,那阵还没打交手就没有危险吗?我们那次住乡下被村里人下蒙汗药,稍有差池就是死,差些将鞋跑丢。 而现在这世道,我又为啥让家里一周运次酒,倒腾的如此勤快,咱家没有存酒吗?这事别人不知,咱自家人心里却是有数的。不过是怕扎了谁的眼,认为咱家是只大肥羊,可以劫一把。 所以说,一样的,只要想跑商就会有危险。 我爹是怎么没的,表面看起来是陪我娘回娘家,咱们的亲外公又是怎么翻船的。 不提那些大义的话,只咱两口子私下说,你跑商,世人只要想挣钱就要出门,出门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 更何况,你再想想,你担心才叫真多余,咱俩可比别人方便的多。你忘啦?别看我跑的远,绳却在你手里,我一定会每日都和你梦中相会,告诉一声是否平安。出门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朱兴德耐着性子慢慢哄。 朱兴德比谁都懂这个道理:别看要出门做事的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但家里的女人在等待的日子里,恐怕会更受煎熬。 他们脑子一热就去干些心里想做的所谓大事,可老人孩子却要扔给媳妇,有点儿岔头,最后全要由家中妻子承受。 所以朱兴德觉得,咱怎么哄着对方都不为过。到时,家里这一大摊子还要扔给媳妇,一点儿都指望不上他们,他哪有脸不多哄着。 隔着一间屋子。 相同的心情,不同的对话正在上演。 杨满山觑眼左小豆的脸色:“这么晚不睡觉,要不咱俩干点啥?那样你备不住就能睡着。” “你起开。” 左小豆翻白眼,啥人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些不正经的事儿。 可杨满山并不觉得那是不正经的事儿,那明明是男女之间最重要的,千万别因为惦记他危险就戒了那事儿。 为了让媳妇放宽心哄道:“离出门还有几个月,你现在就担心我会不会全须全影回来,是不是有点儿早了?那你得啥时候有个头。媳妇,还可能你白担心了,要知道凡事都会有变化,几个月后要是打赢了,没准儿就不需要我们去了。” 这话,白玉兰也在对秀花磨叽着。 秀花还嗯嗯点头,俩人毫无睡意。 左撇子在隔墙那面翻了个神,明知道媳妇和老岳母在做美梦,却也没犟嘴怎么可能之类的。 要是让他说实话,毕竟战役不是过家家。 现在想往边境送封信估么都得小一个月,怎么可能那面说打完就打完。退一万步来说,打完也要吃粮吃酒啊,让兵士们从战场上下来有个取暖的,能吃饱饭,照样得送。那后续的战场打扫事儿多着呢。 永甸县接了这个任务,就要完成,无论战役如何。 不过,他不打算扫兴。 这么互相劝着等到出发前或许就打完了仗,无非是想能蒙上双眼过几个月心里松散的日子。 要不然早早就担忧起来,啥也干不了,那身体就垮了,因为等到孩子们离开后才叫更焦心。 朱老爷子也和左撇子是同一个观念。 咋可能会不惦记呢,朱兴德还不同其他的孙儿,那是他老儿唯一的根儿。却知道他这做老人的既然改变不了事实,于公于私敢拒绝知县大人吗?不能干脆别添乱,免得孙儿还要费吐沫星子来安慰他。 他能做的,无非是叮嘱孙儿为出门多做准备,以及孙儿离开家后,他要尽量多帮着小稻、帮左家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爷子翻来覆去的琢磨。 在夜深人静时,朱老爷子甚至感念起左家人的团结齐心。 他正在做假设。 假设这事儿,要是换成他老朱家会是什么结果。 搞不好会有人站出来指责德子:“谁让你暗下就代表家里应下来了?那既然是你应的,你一人去前线吧。” 可能还会有人哭闹帮他这个做祖父的分析说:“危险只让德子担着,才是家里最小的损失。豁出来那一个,至少能保住其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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