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立马下地,“对,你说你姥爷那人,下地只知道取他破烟袋,都不惦记给俺甜水倒口水喝喝。” 甜水端着小碗,一边小口小口喝着水,一边和姥姥姥爷打商量:“要不要换个地方?” “换哪,为啥。” “就要开始干活啦,要去灶房。 太姥姥说,这不野猪进院儿?家里破烂的东一块西一块,还欠着全村老少的人情。这可真是位好孙女婿啊,快赶上祖宗了,搭着全家为他一人忙乎。 太姥姥还说,她猎野猪腰伤啦,差点儿丢掉半条命。 小姨夫的娘就急忙擦擦眼泪:婶子,我来,都我来,你老快歇着。 太姥姥说,显不着你,给你儿子领走,别再让俺们家再有麻烦就行。 小姨夫的娘就抢过菜刀,拎起骨头开始干活,很怕晚一步被太姥姥轰出去,还说婶子,我求你了,快让我干吧。我多干一会儿,心里能舒坦些。是我们罗家对不住啊……”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响动。 白玉兰急忙嘘一声,让孩子先别说话,以为是小女婿他们回来了。 到门口一瞧,微松口气:“满山呀,你咋才从山上下来,挖陷阱挖到这时候?” “嗯,姐夫那兄弟二柱子也刚回去。” 杨满山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脸上、胳膊上、腿上、脚丫子又是黑泥又是汗,东一条西一道。 干脆屋没进,先在院子里洗洗。 满山用眼神扫着,看来撞坏的井边重新砌好,也不知后院墙和园子、以及茅房收拾出来没有。 “娘,门板子我在山上破完了,夜里黑就没抬下来。明早我再回山上一趟,用推车拉下来。” 啥? 满山不止在山上挖了一天陷阱,还将家里门板子不声不响给打好了。 难怪累成那样。 白玉兰冲屋里紧忙招呼:“豆啊,满山回来啦,你快给拿帕子拿两件换洗衣裳。” 帮着擦擦背啥的,让舒坦舒坦,昨晚没睡好觉,今儿早些睡。 而白玉兰自己是转身进了灶房,将给二姑爷单独留的大包子,一直放在锅里热着端出来,打开咸菜坛子捞一小碗咸菜,又向灶坑扔几根柴火,热一热浓浓的骨头汤,这都是秀花熬汤那阵早就留出来的。 人家秀花说了,没道理全村喝大骨头汤,咱自家人却要喝添水的稀汤,好东西要先可着自家人,永远要记住这点。 小豆在仓房里点着火把,给满山擦背时,满山将一个破布口袋递给小豆:“家里的三十六两银钱拿出来了。” 小豆反问道:“那咱家是像大姐夫似的,都交给爹娘帮存着,留着明年盖房用,还是我自己单放着?” “听你的,咋样都好。” 满山抹把脸上的水:“对了,大姐夫拉他祖父回来了没?” “嗯,老早就回来啦,据说姐夫卖肉卖的可快了。” “你给水没?” “没有啦,就连缸里掺的那些水,也被外婆熬了汤。” 小豆想了想,这种偷摸给人水的事儿,还要劝人喝,有时候真挺难的: “再说,就算有水,咋给啊,总不能对姐夫一遍遍强调,这水你别喝,喂给朱爷爷,姐夫会咋想。 可要是不强调吧,家家缸里有水,到家啦,谁也不会再碰水囊里的水。” 满山比小豆还不擅于撒谎,这种难题依他看,只剩实话实说一条路。 “那咋办。” 小豆抿抿唇: “明日开始,你们不是要猎猪嘛,姐夫不在家。 我想着,依照大姐的性子,姐夫不让她回去,她也会回去一趟,就看是明日还是后日了,要不然她不放心。 嗯,到时我跟着回去,帮浇浇地,洗洗涮涮,给大姐扛包。然后找机会喂给那老爷子水。 反正老爷子不会说话,大不了趁大姐不注意,我硬喂。” 小两口想起水的作用,心照不宣的还有点儿含糊: 也不知有没有用。 像外婆就吐,还连吐带拉的,今早起来才好点儿。 可要说喝那水没用吧?外婆虽然习惯性与人叫苦,问就说要累死了,但是看起来明显的很有精神头。 问岳父岳母也说:别看没咋眯觉,挺有精神的。 岳父还玩笑说,腿没以往那么疼,可能是撵猪跑活血啦。 与此同时,游寒村到青柳村的小路上,罗峻熙不能再送,再送就要给娘送到家,他站住脚。 罗婆子今日累的腰要直不起来,借着月色仰头看眼儿子,嘴唇蠕动好几下,才道: “明儿一早,我就将你的书箱,还有你和小麦的衣裳推来。” “嗯。” 罗峻熙嗯完,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是您主动提出让我住岳父家的?” “对呀,”罗母不明白儿子问这个干啥。 其实罗峻熙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确认这事儿。 昨儿娘没来那阵,为猎猪方便,那阵已然定下住岳父家。 当野猪追到家里后,掏心窝子讲,他务实些,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确实更要住在岳父家。 既然是同一个答案,事情已经定下来,作为一个男人、儿子,又何必要计较是谁建议的。 可是这人啊,或许这就是人性。 复杂到道理都懂,却还是会纠结地、控制不住地朝不好的方向琢磨。 比如,娘以前恨不得他天天在家,根本不允许他在岳父家过夜,最好别登左家门。结果他前脚将野猪能招到家里这事暴露,娘后脚立马将他推出去,让常住。 罗峻熙有种,别扭的,不堪说出口的,被亲娘推出去的抛弃之感。 他想及时打住这种想法,不停地劝自己,如洗脑一般: 娘不是怕他回家招野猪会被连累到丢命。 毕竟娘要是想要他好好活着,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自己非得将猪招到自家里,看到娘一个妇人连跑都跑不快,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别那样想。 没有任何一个做娘的不盼自家孩子好。 尤其是他娘,含辛茹苦将他拉拔长大。
第六十五章 多看美好,少理烦恼 罗母看着儿子脸色变了又变,拿不准儿子在琢磨啥,小心翼翼道: “你别想太多,不用负担太重,走一步看一步,啊?没事儿。 那什么,我有给你岳母二十两银钱让去置办骡子车。 我听说,那猪不被杀死,它是畜生会一直追着你跑下去,咱哪能跑得过它。 只能想招杀。 有了那车,还能拉着肉卖卖,不用总借别人家的。 其实以前我就惦记让你有个拉脚车,人家那书生家里都有,是你不会赶车才作罢。 这回买了,你往后去书院还是去赶考,就不用只靠两条腿了,也能坐坐。” 罗峻熙问道:“您的意思是,车到头来还是给我置办的,和我岳父家没关。是不是我不再招野猪了,这车就要随我来回去书院,或是将来要牵回咱家?” “不是不是。” 罗婆子有些急,儿子这是咋的啦: “那哪里是那个意思,是你借光,往后备不住能坐坐。 咱给了你岳父家,就是给的,娘这回一点儿没心疼,真的。 别说车了,人家能帮这么大忙,给多少都是应该的。 这也就是你岳父家实心对你吧,这点道理娘还不懂吗? 要是换做旁人,外人知道咱招的野猪那么吓人,还抽冷子就跑出来,都不给拿家伙什准备,备不住给人四十两五十两都不乐意帮忙。 再说我早想明白啦,这已然不是花钱雇人的事儿了,能让人知晓吗?回头再给你暗害喽。” 事实上,罗婆子心里清楚,还真不是自己想开的,是小麦外婆彻底给她骂醒。 那老太太就说过: 打量过雇人打野猪吧?想着至多花几十两就能护住,不就是花点儿钱吗?呸,想得美,你儿子那秘密敢让人知道吗。雇来的人,见到危险哪里会拼命往上冲。哪次出个闪失,没护住,索性拿着你的钱跑了,你儿子被猪拱死往山里一丢,哭你都找不着地方。 罗峻熙听到娘说车就是给岳父家的,抿抿唇,这还差不多。 气氛一时又静了下来,像是都在思考着什么。 罗婆子瞟眼小麦。 眼下她见到小麦,又控制不住的脑里盘旋小麦外婆另一番话: 你儿子将来有没有出息,前提是有没有命享。没了命,还考个屁,还提什么出息不出息。 这些话都跟紧箍咒似的。 是啊,她承认那老太太句句说的对,全中她命门。 没了命,攒多少银钱准备科举有个屁用,人都死了,谁去考。 没了命,也确实不用再惦记出不出息。 所以罗婆子今日被秀花骂过一通后,心里的期待迅速降低。 她现在只想拜神求个最基本的平安、健康。儿子中不中秀才都没关系。 这不嘛,连喊了十几年要好好温书的话都忘了: “行了,你和小麦快回去吧,蚊子多,缺啥少啥的夜里想想。明儿我来,你再和我说,我再给你们俩送。” 罗婆子又看着小麦道,“我嘱咐你的那些,记住没?” “记住了,娘。您到家将门关严,自己在家。再别忘了熄火。” “嗯。” 罗婆子此时还觉得很庆幸,她这儿媳妇多亏没回娘家说挨她巴掌跪过半宿的事儿,咱得承认那嘴是真严。 要不然她不用猜都知晓,就凭小麦那外婆,要是知晓小麦挨过巴掌那就完了,敢撕了她。 毕竟今日刚到左家那阵,那老太太明明不知晓这些事,她都能感觉到火气腾腾的。 其实她也并不怕被小麦的外婆撕,她怕和离。 罗峻熙在罗婆子要转身离开前,忽然道:“娘,那磨坊先停掉,别做豆腐了。” 罗婆子想犟嘴,想说小麦不在家,她也干得动,但看眼儿子脸色:“那、那好,听你的。” 罗峻熙听到娘应承下来,彻底放了心。 这才带着小麦,特意来到大姐夫的几位小兄弟面前客气几句:“拜托你们了,要捎我娘一段路。” “没事儿,这都一走一路过,准保送到家。你放心。” …… 几位小兄弟发现罗婆子走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停下脚朝后看。 “大娘,咋啦,是落下啥了?要不要回去取。” 罗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麻烦各位再等我一下,我望望我儿子儿媳背影,看他们拐过这弯儿咱再走。” 说话时,还贼眉鼠眼的四处瞧瞧,那野猪不能从路上忽然蹿出来奔她儿子去吧? 唉,就不该让送。 罗峻熙还不清楚,他娘已经被吓破胆,有些神经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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