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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栩迅速跳下了窗，像是做错事要被长辈教训的孩子，一脸落寞地站在他身边，身子挺得笔直。 她走上前几步，扯住了花霁月的衣袖，却又不敢用力，怕惹得他厌烦。 “别生气，我不好。” 花霁月定定地看着她，先前那些个被戏耍的怒气又一次轻飘飘地散去，只剩下一片酸涩。 她，她好像瘦了。 只是，明明那天该说的都说了，她也拒绝了他的主动送上床。 “木栩，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我做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没人回应…… 他深吸了口气，声线不稳地继续说着。“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我像他是么。” 花霁月嗤笑了一声，身子像是撑不住那般，微微仰起头靠在了背后的木桌上。“我怎么配呢。” “我就是最低等的人鱼，我自甘堕落，只有依附别人才得以存活，你明白吗！” 他走近了几步，泛白的指尖猛地拽住木栩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就因为我像他是吗！” “是吗！” 花霁月越说情绪越发失控起来，他眼眶中蓄着蓝莹莹的泪珠，悲悲戚戚地看向木栩，手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片刻，他转过身来狠狠咬住自己的左手指节，牙尖处冒出丝丝血迹。 “你走啊！” 他虽是如此说着，只是攥着木栩的衣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木栩眼尾泛红，从未落过泪的竹子，今日第一次酸了眼睛，她低头望着花霁月，心里一阵阵像是被人揪住一般，疼痛至极。 他分明是在挽留她。 木栩拉过他发颤的身子，将人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他肩上，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地顺着他的脊背拍着。 “月月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是我的珍珠。是我说谎了，没有喜欢别人。” “月月一直做得很好，也将南羽楼打理得很好。” “月月，我心悦你。” 她抱起身前抽泣着的人，坐到了一旁的床榻上，等着花霁月渐渐冷静下来。 哭得泪痕满面的人抽泣着将自己埋在了她温热的脖颈处，不自觉回应着拽紧了她，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拉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似小动物般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我是干净的。” 再一次扎进了木栩坚固的竹心，一瞬间，分崩离析。 她怎么舍得惹他哭。 木栩手托住花霁月的脸颊，别过脸，轻轻吻上了她朝思暮想的唇，一点点暖着那冰凉的地方。 她要让他知道，那些不用言语，便可说出的话。 半开的木窗缝隙落进片片皎洁的月光。 “再，用力些。” 竹叶的清香一点点将两人围绕起来。 他想大概这不是梦境。 今后岁岁年年会有人相伴，相护，只会是木栩与花霁月。 对，是他。 “花，霁，月。”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可，是他吗。 耳畔穿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又似乎是带着无尽无休的温柔，眷恋。 “花霁月，是我的卿卿。” 之后的日子里，那些常来南羽楼的客人都知道，那妖艳惑人的花楼主身边常跟着个冷酷的高个女子，面若冰霜，但望向花霁月的眼神却分外柔和。
第54章 躺在血泊中央的温婉女子静静微笑着，一双秋水瞳里无悲无喜，白皙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雪白的狐狸。 “岁岁……” “真可惜啊，难得到人间走一遭，也没陪你到处走走。” 话落间，那女子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在他的眼眸中。 虽然知道她不会毁灭，但看见她消失在自己面前，还是觉得这世间一切的希望都失去了颜色。 “姐姐，姐姐。” 毛绒绒的小狐狸蜷缩成一团，蓬松的尾巴垂在自己的后腿边，时不时轻抖一下。 他虽是睡着，但嘴里依旧喃喃的，粉嫩的爪子慌乱地向前刨着，似乎是极尽全力想要抓住些什么。 一双白若霜雪的手将他轻柔地抱了起来。 “岁岁，醒醒。” 蓝宝石般晶莹清澈的眸子缓缓亮起，被抱起的小狐狸抖了抖耷拉着的耳朵，小小的身子在天道怀里隐隐约约颤抖着。 “姐姐……” 他乖顺地叫唤了声，身子往天道怀里缩了缩，垂落的尾巴不自觉扬了起来，卷在她的手臂上。 “姐姐，都是我不好。” 当初不该和姐姐置气，也害得自己被人利用，伤了许多无辜的人。 天道顺着他光滑的脊背一点点抚摸着，柔和的声音像是潺潺的流水般，具有抚慰人心的灵力。 “不必多想，万物自有其道。况且我依然处理好了这些事情，无需担忧。” 她捏了捏小狐狸的尾巴尖，打趣道。“不嫌我这枯燥了，不想去人间走走了。” 这一下换来一声娇气的唧唧声，怀里的小家伙不满地将宝贝似的尾巴收了回来，放在自己两个爪子间。 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来，“才没有，岁岁以后都会陪着姐姐的。” 那娴静温和的女子闻言挑了挑眉，眼眸中萤光流转，笑意都像是要溢出来那般。 难得小家伙如此听话。 空气中宁静了许久，她视线落在远处灰蒙蒙的一片云雾，略沉吟了片刻，微微蹙起了眉。 是什么人…… 天道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出了几步，抬起头细细观察了一番。 忽然间，那层薄雾散去，院落外透明的结界中走出一对神采奕奕，容貌极佳的男女。 那微黑的男子目光如炬，深邃的眼眸定定看向前方，眼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而他身旁的女子笑吟吟，上扬狐狸眼中俱是点点柔情，她跟在男子身后，不急不缓地向这边走来。 “凌星慢些。” 抱着小狐狸的天道将他轻轻放在殿内的地毯上，轻拍了下他的脑袋，便直起身子来，迎上了两人。 “父亲，母亲。” 那高大的黑皮男子渐渐红了眼，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女儿，满腹的思念，最后只将手搭在她肩上，眼底满是深沉的怜爱。 眼见着他像是又要哭了，天道连忙走到后面跟着女子身边，将她推了过去。 “母亲，快去哄哄。” 那女子无奈地冲着天道摇摇头，拉起男子的手一同跟着女儿走到了一旁的飞燕亭中。 “凌星，女儿不是好好在这么。” 凌星昂起头努力将自己的快要掉落泪水憋回去。但似乎又是抑制不住流的更多了起来，他泪眼婆娑地看着身旁的女子，呜咽着将她拉到身前，委委屈屈地勉强将缩在了她身后，头抵在女子的背上。 “就是，忍不住。” 那女子眼含笑意地叹了口气，脚步一顿将人又拉到了身边，凑上前去轻啄了下他的唇，搭在凌星胸前的手不露痕迹地捏了捏。 “扶月！” 天道听见后面的动静并未抬头，只熟练地继续沏着她的茶，那淡绿色的茶水里倒映着她略带着绯色的面容。 父亲与母亲倒是恩爱如常啊。 她端着茶水的手一顿，视线向一侧的未关上的殿门看去。 岁岁应该不会听见吧。 另一边，匍匐在窗台上，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眸子的小狐狸，两只爪子正紧紧按在自己雪白的耳朵上，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这边。 姐姐，这是要谈什么，竟然都不让他跟过去。 想到这，他被按着的耳朵失落地弹了起来。只不过下一刻又被粉嫩的爪子迅速按了回去。 要小心点，别被姐姐发现了。 他又向着窗前挪动了些，从半开着的缝隙中，悄悄将视线投了出去，眼里满是好奇。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女儿啊，你这算算年纪也差不多了，也该找个伴侣了。” 小狐狸身后有一搭没一搭晃着的尾巴一顿，整只狐呆愣了片刻。 伴侣，姐姐要找伴侣了。 他忍下心中的酸涩与慌乱，继续凑近了几分听了下去。 只是，这声音越发得细微了起来，只隐隐约约听见些字句。 “月老……安排了……三位上仙……明白么。” 以及最后传来的那道平和的女声，“好。” 那窗桌上的小狐狸，怔怔地趴在原地，毛绒绒的爪子使劲揉了揉泛酸的眼眶，摔了摔耷拉下来的尾巴，小身板一抖一抖地从门缝中跑了出去。 院落里，天道正敷衍地应付着身前满面愁容的父亲，心里叹了无数口气，有些烦躁地别开脸，便又望见她那个在看好戏的母亲。 谢谢，更加烦躁了。 只是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透明的结界处窜出去个雪白的身影。 是岁岁，怎么又跑出去了。 “听到了么，就今天去，说不定就遇见了！” 一锤定音，凌星分外自豪地觉着自己完成了件大事，看着女儿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冲着身边的扶月得意地挑了下眉。 扶月极为体贴地夸赞了他几句，随即面色逐渐凝重地看向天道。 “女儿，我们不是催你，只是你也该有自己的名字了。” 一片蓝莹莹的灵湖边，缩着一小团雪白色，偶尔露出双水润的大眼睛无神地望向波澜不惊的湖面。 姐姐就要成亲了。 那他该怎么办。 小狐狸缩得更紧了些，灵湖气息温热却也半点暖不了他的身子，心里传来一阵一阵酸涩。 “我也喜欢姐姐。” “该怎么办。” 从人间走得那一趟起，他便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只要能陪在姐姐身边。即便是再苍凉的地方，他也待得下去。 “该怎么办。” 他一声声问着，仿佛这样就能疏解开心中的烦闷。 “什么怎么办。”耳边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 小狐狸扬起头便看见身旁站着对熟悉的男女。 是他们…… 宋遂宁与言念刚从司命那聚餐回来，没走几步就看见这边蜷着个小团子，周身气息分外忧郁。 正好奇是哪家的灵宠在这默默哭泣呢。 走近一看，还是老相识。 “怎么了，岁岁，多大年纪就有烦心事了。” 小狐狸身形一变，化作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坐在了湖边的白玉台阶上，低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回道。 “我都五百岁了。” 宋遂宁默默被噎住了，谁知道这小家伙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样子，这年纪比他还大，他无辜地冲着身旁的言念眨巴眨巴，拉着人一同坐在了小狐狸旁边。 小狐狸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求助似的看向他们，“姐姐要找伴侣了。” 言念一怔，“伴侣，天道也会需要伴侣么。” 岁岁郁郁地点点头，双手撑着自己软乎乎的面颊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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