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施以重工金线刺绣,里面是点缀着蕾丝花边领口的白色衬衣和与外套同色系的马甲。宽大的衬衣衣袖从风衣外套露出,如裱花蛋糕状的蕾丝元素层层叠叠。 典型巴洛克风格,穷奢极糜,繁复,华丽,夸张。 幸好少年没戴假发也没在脸上化妆,不然安娜真要以为是上世纪的人从油画里走出来了。 难道他是个魔法师?魔法师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在那里,抓住她!” 糟糕!士兵又追上来了! 安娜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又要跑,却又被少年按住。 “别担心。”少年笑眼盈盈地俯身在她耳畔轻语。 话音方落,只见少年面上笑意尽退,绿色的眼睛瞬间变成金色。偏僻狭窄的小巷忽然起风,吹得窗户嘎吱嘎吱响。 随着少年将戴着宝石戒指的手缓缓从身侧上抬,五颜六色的光彩从宝石中迸发,一堵墙便在面前拔地而起。墙被砌得越来越高,直到把追赶来的士兵全部拦截在背后。 风停了,安娜却陷在震撼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不是没见过魔法师使用魔法,而是没见过魔法师不费一砖一瓦砌好一堵高墙! 难道整个希曼帝国都是用魔法变出来的? “噢……噢……”安娜简直说不出话。 “这只是幻术,”少年微微一笑,“等他们识破后,还会穿过墙追上来的。” “你说得对,”安娜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而且他们发现你帮我,肯定也不会放过你,我们一起逃吧!” 话音落地,她便抓着少年的手腕转身跑。少年任由她抓着,绿眼睛注视着少女紧张的侧脸。眸中的笑意一点点淡去,变得鬼气森森。 高墙如水汽般烟消云散,身着希曼军装的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肉融化,剩下堆堆白骨。到最后,白骨也化为芥粉,只有崭新的军装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所有景象,安娜一无所知。 - 在鼠洞里闷了三天,杰瑞终于舍得钻出来透口气。 看着阴沉的天,它忍不住抹眼泪,“安娜,混蛋,你还真不来找我了啊!” 抹着抹着眼泪,杰瑞忽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委屈巴巴地用力一擤鼻涕。 受不了了,下定决心了,现在开始收拾小包裹了! 杰瑞将擤鼻涕的纸重重丢在地上,“臭安娜,你给我等着,这笔账非算不可了!哼,如果你被巨龙掳走,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第2章 chapter (02) “你叫……沃伊伦特?” “这名字有点奇怪是么?” “跟你本人不相配。”安娜小声咕哝。“沃伊伦特”是“暴戾”的意思,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单词来当做名字。 沃伊伦特笑眯眯地细品一口咖啡,“是嘛……要是在以前,你一定会觉得我跟这个名字配极了。” 咖啡馆位于希曼首都中心城区的玛利亚河畔。馆外六条街,希曼贵族在举办阅兵仪式,齐整的踏步声至少能传遍八条街道。 但咖啡馆内依旧平静,悠扬的小提琴和风笛演奏出婉转的调子,馆内的群众享受着下午茶,显然对六条街到外的阅兵仪式全无兴致。 安娜用小刀挑出散发着柠檬香气的奶油奶酪抹在温热的贝果面包上,感受到热量,奶酪变得更加丝滑,小刀一抹便平整如镜面。 沃伊伦特的回答让她内心不免起疑,“你认识我么?之前听你喊了我的名字。” 她抬头,发现少年绿宝石般的眼眸也在注视着自己。 一秒、两秒、三秒,或许更久。 安娜埋头,咬一口抹好奶酪的贝果慢慢咀嚼。奶酪丝滑,柠檬清香,贝果柔韧,直到吃完三分之一个贝果也没抬头。 “噗嗤,抱歉,开了个小玩笑。”头顶传来少年爽朗的笑声,“我不认识你。” 安娜一怔,这才抬头望去,少年脸上的笑意和煦如阳光,耳垂上的祖母绿翡翠轻轻摇晃。 “那我的名字你怎么……” “别忘了,我是个魔法师。” “噢。”安娜后知后觉,面色有些担忧。 沃伊伦特似乎很快就明白她心中所想,“魔法师也不是无所不能,就像我也只能猜出你的名字,仅此而已。” “呼——”安娜暂时松口气,继续咀嚼美味的贝果。 “那现在重新认识一下?”沃伊伦特手指一动,桌面的咖啡杯便稳稳地漂浮在半空,“你可以喊我沃伊。” 咖啡杯飘至安娜唇边,她伸手端住,小心翼翼地喝一口。 噢,又黏又苦又焦,果然是她喝不惯的意式浓缩。但公主的良好教养使得她并未失去表情管理。 “至少你猜名字的魔法很准,我的确叫安娜。” 正当她发愁该怎么编造一个假身份时,沃伊伦特又问:“你是奥索的公主么?送亲的宪兵都在追你。” “噢不,我不是。”安娜仰头将浓缩咖啡喝完,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苦了,“我只是公主的侍女,用来联姻的替身而已。从小跟公主相同起居,跟公主叫一样的名字,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代替公主去做危险的事。” “原来你是从坏人手里逃出来的。” “对呀!” 沃伊伦特笑起来,“没想到奥索的公主那么刻薄,居然让不相关的人承担自己的责任。” “对呀!”没有咖啡喝安娜只好吃千层酥,“公主和奥索的整个王室都坏透了!希曼的贵族也不是好东西,听说那个王子又胖又贪婪,我要是代替公主嫁过去,肯定会被折磨死的。” 沃伊伦特笑着点点头,耳垂的绿翡翠轻轻晃悠,“你说得对,幸好逃出来了。” 咖啡馆里有拉小提琴的音乐家,也有身穿燕尾服头戴礼帽的魔术师。 只见一位穿着黑大衣的魔术师脱下礼帽,先是从礼帽里取出一支玫瑰送给在座的女士,又从礼帽里摸出一只活鸽子。一群白鸽叼着玫瑰朝远处飞去。 小小的礼帽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东西呢?安娜觉得神奇,兴高采烈地鼓起掌,“哇,是魔法!” 可是整个咖啡馆鼓掌的只有她一个,大家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乡下来的土妞。 “大惊小怪!这不是魔法,是魔术。你肯定是外国人,魔法在希曼虽然很常见,但没有魔法师会当众做这种滑稽的表演。”一位衣着优雅的绅士好心提醒道,“希曼魔术的看点在于表演后的解密,你总不能要求天上飞的女巫向你揭示魔法的真谛吧?” 安娜明亮的眸子瞬间暗淡,鼓掌的手顿在半空,刚准备放下,却听到另一阵响亮的掌声。 沃伊伦特不仅在鼓掌,甚至还笑眯眯地吹起口哨,“嘿,伙计,让我看看你那帽子里还有什么?” 魔术师阴沉的心情似乎也收到感染,他拿着礼帽在原地转圈,最后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往礼帽里一捉,“还有只兔子!” 沃伊伦特的掌声更响亮了。 从装扮和气质不难看出他是个高阶魔法师。魔法师都是傲慢的白天鹅,怎么会有心思来参与平民的过家家游戏?大家看着他,不敢出声。 安娜顿在半空的手也开始跟着沃伊伦特一起鼓掌,笑容自她脸上绽开,两人的掌声此起彼伏。果然,两个人一起做奇怪的事就不会显得奇怪了。 安娜偷偷去看他,趁他没发现飞快地别过脸。 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可刚才好心提醒安娜的优雅绅士却不这样想。他想去厕所,却被那个邪恶的魔法师定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真是个自私又小气的人,连说他身边人一句都要受到严酷的惩罚。 -- 一只蝴蝶落到沃伊伦特的指尖,蝴蝶扇动翅膀,像是在同他私语。 蝴蝶很快飞走,沃伊伦特也起身道:“跟你用餐很愉快,但我要离开了,若有缘,希望能再见。” 从刚才的聊天中,安娜知道他是个环游世界的魔法师。 他们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的朋友,安娜自然不能阻止他离开,“嗯,再见。” 天色很快暗淡,但街道却比白日还要热闹。寻街的宪兵变多了,商铺摆出琳琅满目的商品供士兵挑选。 一张报纸吹到安娜脚下,捡起来一看,上面赫然印着她的照片。照片之上是大写的标题——奥索公主谋杀希曼王子,如今下落不明。 安娜眉心一跳,她发誓,自己绝对没做过这种事情。 又一张报纸被吹到安娜脚下,上面写着的标题是——奥索毁约,希曼正式向其宣战。 “小姐抱歉,请您把报纸还给我,风实在太大了。” 安娜垂着头,将两份报纸塞给报童后便提起裙子飞快逃离。 但愿他没看清我的脸。 得快点离开这里。 趁宪兵没注意,安娜朝帽子店老板丢下一枚金币的同时取走一顶极为普通的米黄帽,宽大的帽檐可以很好地遮住脸。 “小姐,还没找您钱。”店主拿着银币在后面追。 安娜将帽檐拉低全力奔跑,“是小费啦!” 店主看着银币不由纳闷。 “你不觉得那个人很奇怪么?鬼鬼祟祟的。”一个在帽子店里挑帽子的金发美少年说。 店主望向少年绿色的眼睛,瞬间恍然大悟。他拍拍宪兵的肩,大吼着往前指,“奥索的公主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啦!” 背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抓住她!” “shit!” 知道自己暴露了,安娜加快脚步。往暗处一拐,不得不跳进玛利亚河,等脚步声过去才从河里钻出来。 寒冷的夜,她拖着湿漉漉的裙子来到最近的火车站。 随便一辆火车,赶紧离开这里就好!反正她妆也被水洗花了,应该没人认得出她。 昏昏沉沉昏睡许久,不知过了多少天,火车到站时,是个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的凌晨。直到安娜走进这座陌生的城市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她对希曼首都外的城市并不熟悉,更不要说在如今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从希曼返回奥索。 唯一幸运的是这座城市并没有像首都那样大街小巷贴满她的照片。 确保安全,是时候解决饥饿问题。安娜走进一家面包店,再也顾不得淑女的礼仪,狼吞虎咽地干啃完一块硬得像石头似的法棍。 但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安娜在端着热拿铁取暖时,成排的战机从天上飞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圆圆滚滚的炸弹从飞机上坠落,轰隆——安娜眼前的房屋变成废墟,街上的行人被掉落的巨石砸成两截。 这是奥索对希曼发起的第一次空袭。 烟尘滚滚,人群尖叫着四处逃窜。 安娜终于从摇摇欲坠的面包店逃出来,兴许是死神仁慈,在踏出屋门的那一刻,面包店在她身后坍塌成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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