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气,用了大力,并不怜惜,慕星衍被拽得往前栽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蹙着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重新看得见了,慕星衍还是双手撑在床上,冲司云落抬了抬下巴。 “帮我更衣。” ……这家伙没完没了是吧? 司云落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了了,巴掌刚要落到脸上,却听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既然离了花云楼,你我二人就应该换回原本的装束。我不擅长穿女装,你也知道。” “不如这样,你帮了我,我便将那套鲛绡所制的松纹织金圆领袍拿出来给你穿。” 他自认为这是很让人心动的条件,鲛绡一匹价值千金,这件可是全新的,连他自己都没穿过,可谓诚意十足了。 哪想到司云落根本无动于衷。 “穿什么不都一个样。” 一样的人嫌狗憎,惹人讨厌。 一计不成,慕星衍决定转换策略。 “那你也要为你自己想想。今夜乃是节庆,又去赴约,总得打扮得体,才不会失了礼数。” 司云落想了想,要是慕星衍铁了心,衣衫不整地跟过去,那也确实是有损于她自己的形象,和慕星衍本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恶,被拿捏了! 但是当她换上慕星衍那件圆领袍,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觉得这一件果真是非同凡品,衬得人气度风流,俊逸出尘。 抛开对慕星衍的印象不谈,这张脸还是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只是此刻镜中人眉间含笑,眼波流转,褪去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锐利,多了几分意想不到的柔和。 嗯!她更喜欢了有没有!果然她最喜欢的还是她自己! 司云落还没欣赏够,就听见慕星衍别扭地叫她:“还不过来?” 她回过头,发现慕星衍已经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妆台前,坐姿极其端正,一丝不苟,倒像是来听学的学生。 司云落特意为他挑了一件藕荷色的齐胸襦裙,他坐定以后,将裙子向上提了提,瘪着嘴问她:“你就没有清冷点的颜色?” 当然有,不过是不想拿出来给他穿而已。 她握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开始给他上妆。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难得穿一回粉嫩颜色怎么了?搞不好一辈子就这一回,要珍惜啊。” 司云落想起那盒珍珠香粉,越发觉得慕星衍是在欲盖弥彰。 “或许有的人表面不情愿,心里乐开花了也说不定……” 慕星衍青筋直跳:“司云落!” 她捧住他的脸,好让他尽快闭嘴:“好嘛好嘛,不说了,别耽误我干活。” 她乐得看见慕星衍吃瘪,心情自然很好,甚至哼起了小曲,难得不打算在妆容上为难他,仔细地给他描眉、画花钿、涂口脂。 慕星衍的眼中倒映出她认真的神情,他一时所迷,鬼使神差地问道:“世间女子,都是要旁人来帮忙画眉么?” 司云落勾勒着最后一瓣梅花,答道:“自己来也不是不行,但疼爱妻子的夫君,大抵会如此做。” 她想了想,又在上面添了几笔。 “反正我爹娘是这样的,兴许伯父伯母也是,只是你没注意罢了。” 慕星衍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微微勾了勾唇角。 “原来如此,我知晓了。” * 入夜,即墨城的大街小巷人流如织,拥挤似潮。 头顶均搭起了高耸而结实的木架,挂上各式各样的花灯,灯中烛火点燃后,流光溢彩,争奇斗艳,直叫人眼花缭乱,仰头看得脖子都酸了。 府衙内凶案的消息尚未传开,人们沉浸在节庆的气氛之中,暂且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只盼着热热闹闹地度过今夜。 海祭的队伍穿插在人群之中,挥舞着特制的长龙花灯。司云落瞧了瞧,这龙从头到尾不止十丈,却通体光明,熠熠生辉,可谓是令人大开眼界。 而为首领路之人头戴龙神面具,对准手中火把用力呼气,便有三尺烈焰呼啸而出,惊得路人纷纷躲避,待到回过神来,又止不住地拍手叫好。 司云落正看得兴致勃勃,耳畔忽然传来一句:“幼稚。” 即使一同出门过节,慕星衍依然保持着bking的基本形象,用一张长相甜美的脸蛋,做着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抱臂靠在一边的样子,好像在场诸位都欠了他的钱。 司云落不满地反驳他:“怎么,你会喷火吗?” 慕星衍从容答道:“不会。” “那你会行云布雨吗?” “……也不会。” 司云落“嘁”了一声,扭过头去。 “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龙族血脉呢,龙神都不承认你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你!”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在大街上也要动起手来,却突然有人自身后扣住了慕星衍的一边肩膀。 那手不甚安分地捏了捏,轻佻的话语随之传来。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气性这么大?这么辣的性格,不如过来陪爷玩玩?” 慕星衍神色突变,蹙着眉回过头去,果然发现是不知哪里来的登徒子,正色迷迷地盯着他。 哼,不愧是司云落的一张脸,到哪里都招蜂引蝶。 他自然可以直接出手,将这不自量力的臭流氓揍趴下,但看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司云落,正在一旁吹着口哨,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他马上就改了主意。 慕星衍努力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泪来,装作被吓到了,楚楚可怜地牵住司云落的衣袖不撒手。 “夫君,打他!” 夫君…… 夫……君…… 司云落麻了,这算不算是一种碰瓷?还很变态的那种。 可她根本来不及澄清事实,因为那人看见当下这一幕,显然是信了慕星衍的话。 “你,就是这小娘子的夫君?” 登徒子不屑地抬起脸,从司云落的角度,能够看见他硕大的两个鼻孔。 “三百两,把她让给我!” 司云落心里开始叫嚣。 瞎了吧你,姑奶奶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就值三百两? 见她不为所动,那人有些意外,开始往上加价。 “三百两不行……那五百两?一千两?” 鸦雀无声。 那人脸上带了点匪夷所思,隐约有了退却之意。 “……三千两?不能再多了。” 司云落冷笑一声,一拳就挥到他的脸上,把人家的脸都打歪了。 “多少银子小爷都不让!” 慕星衍非常适时地在一边鼓掌:“哇,夫君,你好棒哦!打得他落花流水!” 司云落:……麻烦你快点闭嘴。 她甩了甩手,这一拳只用了三成力,却也险些打掉了那人的槽牙。 他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口齿不清地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司云落准备走了,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随意答道:“是是是,你爹是王八,你是王八蛋。” …… 那人难以相信竟然会遭受这样的对待,连滚带爬从地上起身,就在司云落以为他要号啕大哭或者落荒而逃时,就听他大喊一声:“来人啊!” 司云落原本没有放在心上,但只这一声,便有脚步声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听上去人数众多,不好招惹。 眼前之人虽然外强中干,但只怕是地头蛇一般的人物。 趁此机会,她果断拖过慕星衍的手,撒腿就跑。 慕星衍还沉浸在方才的胜利之中,越过喧嚣的风声,扯着嗓子问她:“我们跑什么?” 拜托,他们可是神兽血脉,世家子弟,遇上区区凡人,竟然会主动退缩,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走!闹得动静太大,只怕此事难以平息,会引来官府插手。” 慕星衍想了想,司云落还不知道知州已死的事,如今的府衙可以说是名存实亡。 但他永远不打算告诉她凶手是谁。 “何况我们先前耽误了太多时间,再不快点的话,师兄他们大概要等急了。” 听到此处,慕星衍的笑容渐渐消失,颇有几分不甘心的意味。 与此同时。 闻既白正在一间铺子外等待岑如默,随意逛着附近几个小摊。 他幼时在人间长大,凡俗的节庆见过不少,但像此等热闹非凡的,也还是第一次见。 他心不在焉地逛着,在摊位上挑挑拣拣,却意外瞧见了一对桃花耳坠。 虽不及司云落那对精致,却也有八成相似。 摊主见他目光停留在那桃花耳坠之上,连忙过来招徕生意。 “公子好眼光!这对耳坠成色上佳,最适合送给年轻姑娘!” 闻既白展开折扇,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多少钱?” “那个……二两银子。” 摊主正想再说几句,诸如“价格不贵”、“公道划算”之类的客套话,没成想面前的这位公子几乎要跳了起来。 “二两!你知不知道,客栈一间房才五两银子,抢钱啊你!” 看他穿着打扮,原以为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没想到竟是看走眼了。 摊主暗自腹诽,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因着闻既白声音不小,四周已经有人向此处看来。 生意人最是担不得坏名声,摊主为了息事宁人,只好问道:“那公子觉得多少合适?” 闻既白以扇掩面,默默伸出一根手指,在摊主面前摇了摇。 摊主不明就里:“一两银子?” 闻既白露出爽朗的笑容:“一贯钱!” ……到头来也不知道是谁被抢钱了,总之不是闻既白。 他心情很好,将耳坠贴身放进怀里,就见岑如默从铺子里出来了。 他迎上前去,岑如默看他面带笑意,不禁问道:“师弟,怎么如此高兴?” “嗨,买了个小玩意儿罢了,师兄拿到预订的东西了吗?” 岑如默微微颔首:“自然拿到了。走吧,我们先去船上。” 两人上了预订的画舫,远远看着有两个人影牵着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朝着渡口的方向来了。 看上去……有点眼熟。 闻既白认出了司云落和慕星衍,挥手向他们打招呼。 “喂!落落,慕公子!我和师兄在这边!” 明明身后有数十人不停追赶,两人竟还笑得非常开心,像是恶作剧后火速逃离的罪魁祸首,半点也没有面对危机的焦虑和紧张。 闻既白也从没在慕星衍面上见过这样的神情,或许他自己也并不知道,他笑得开心而放肆,似乎能这样同身边之人一起,一路逃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 只是这样的笑容,在见到岑如默时便渐渐消失,不过片刻时间,他又变回了平日里冷淡如霜的慕星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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