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周?” 司云落认得,狻猊血脉行事张扬,也是诸多世家子弟避之不及的存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沈不周站到她面前,几乎与慕星衍差不多高,直视着她的眼神,颇具挑衅的意味。 “哟,这不是星序城的小子吗?” 他扫视了一番她身侧的屏障,不怀好意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让你化龙,变不出来了?” 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司云落的脸颊。 “我一早就说了,你这种血脉不纯的杂种,根本不配作为真正的蛟龙。” 司云落有点懵。 在她的记忆中,沈不周虽然性情乖张,但见了她却也知道收藏锋芒,只是没个笑模样,令人望而生畏而已。 那现在他是……把她当成了慕星衍? 可在她心中,慕星衍出身高贵,即使她不承认他的实力会强于她,也能算是势均力敌。 沈不周敢如此挑衅,是活腻烦了吗? 她不清楚慕星衍此刻应当作何反应,向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获得一个令她捉摸不透的笑容。 而沈不周身后,突然有只纤纤玉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够了,别太过分,彼此留些颜面。” 说话的是个面容娇美的女子,看上去比司云落略长几岁,是个温柔可人的大姐姐。其身段灵活柔软,娉婷袅娜,应当是螣蛇一族的血脉。 沈不周不满地甩开她的手,扬声道:“卜随云,少管闲事!你替这小子出头,莫不是心悦于他吧?毕竟龙族与蛇类,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既如此说,卜随云不好再出头,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向司云落抱以充满歉意的眼神,姑且后退了两步。 司云落对这种大姐姐总是很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对方还主动挺身而出,实在太酷太飒了好吗? 只是沈不周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在场众人都听个清楚。加之此前司云落的表现确实有所踌躇,更加坐实了关于慕星衍血脉的猜测。 司云落虽然也曾有过怀疑,但更多的是对于慕星衍无法化龙的不解,以及在面对他的攻击时,将其作为用来反击的有力武器。 “杂种”什么的,也太难听了……沈不周这厮到底有没有家教的?! 慕星衍旁观许久,终于有了反应。不知何时,他已经拦在司云落和沈不周之间,云淡风轻的样子,与脸色难看的司云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那些脏话不是冲他来的。 “差不多得了。” 其实按照慕星衍平日里毒舌的性格,能够说出比这难听十倍百倍的话,之所以当下有所收敛,更多的还是为了保全司云落的形象。 沈不周睨他一眼,稍稍客气了些,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来是司姑娘。”他眯起眼睛,“听说司姑娘与这小子颇有宿怨,今日怎么软下心肠、网开一面了?如若需要,我便替你教训他一顿,不必言谢。” 慕星衍冷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只消这一瞬间,司云落手中幻化出沧澜剑,直接架到了沈不周的脖子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上次在花云楼地底密室中,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还十分艰难的事情,如今等她从沈不周的话中回过神来,剑却已经握在手里了。 或许是沈不周实在过分,让她起了打抱不平的念头? 司云落学着慕星衍平日里说话的样子,尽拣难听的话讥讽沈不周。 “你算是什么东西?原产番邦的金毛狮子罢了,也配插手我和司云落之间的事情?听不懂人话吗?” 慕星衍难得听她这样说话,论起毒舌程度来,比起他也并不差,一时愣住了片刻,唇角却轻轻扬了起来。 断剑横在颈间,沈不周低头瞧了一眼,露出一丝蔑视之意,以二指夹住剑身,将它推远了些。 “少用来唬人,虽然曾是神兵,如今也不过是把断剑罢了,充其量就是一柄废铁。先天不足用着这不成型的断剑,天残配地缺,当真是绝配!” 司云落觉得全身的血都在烧,瞬间冲上了头顶,与凤血的灼烧感不同,怒意流淌在她的身体里。 而她心中十分清楚,此刻的愤怒不仅来源于慕星衍,更大程度上,是来自于她自己。 眼看她就要控制不住暴走,慕星衍及时拦住了她。 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他并没打算息事宁人,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当然要了!她都打算出手,当事人在一旁事不关己怎么能行?!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仿佛为了再次确认,他着意提示她,可能会导致的后果。 “若是你单打独斗,倒霉的只会有一个人。但若是我出手帮忙,你我二人便会就此连为一体,密不可分,再也不能撇清关系。你可想好了?” 司云落没有回答。 她不是沧澜剑之主,亦不会慕星衍平日所习的剑意与剑气,但今日,她一定要凭借手中之剑,以慕星衍的身份,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司云落撤了剑,转而一剑劈向那验明正身的屏障。 剑光闪过,原本光滑如镜的屏障表面自中心出现了丝丝裂纹,最终完全崩坏,碎成千万片迸射而出。 气劲扬起的罡风拂过她的侧脸,吹动她颊侧一缕额发,而她向着对面的沈不周,再次举起了剑。 金声玉振,昭告四方。 “这规矩本就不合情理,须知藩篱不在血脉,却在人心!今日我慕星衍便要反了这天,谁人胆敢阻我,先要问过我手中之剑,看它答不答应!” 幽幽竖瞳化为碧绿颜色,裹挟着司云落的怒气。 慕星衍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这双瞳眸,原是这样清透好看。 沈不周见势头不妙,火速化出了狻猊原身,四爪生风,口吐烈焰,喝道:“江可知!还不快来帮忙?” 呵,打架了知道摇人了? 角落里忽而闪出一个人影,一身红衣鲜红如血,却以空白面具覆住面容,完全无从窥见他的长相。 而慕星衍及时挡在他面前,凤火加身,金翅凤翎光华璀璨,令世间万物黯然失色。 “你的对手,是我。” 江可知不言不语,忽而化形,四足六翼,无头无面,一片混沌,正是上古神兽,帝江。 即使到了此刻,慕星衍的毒舌还是能秒杀对手,令人勃然大怒。 那一瞬间,狂傲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话语中满含轻蔑:“帝江?可真是不要脸。” 江可知平素最忌讳旁人说他相貌一事,被话一激,便咆哮着向他冲了过来。 这一场打得天雷勾动地火,狻猊与帝江虽不是顶级的神兽血脉,却也不差。 玄灵宗山门被毁得摇摇欲坠,最后在司云落的一剑之下尽数崩坏,巨大的汉白玉碎块滚落满地,激起地面一层薄雪四溅飞扬。 司云落打得起劲,只是她不能化出原身,打起架来有些许不尽兴罢了。 还是自己的身体好啊! 卜随云阻拦不及,在一旁不远处急着劝架。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的话上山再打!” 围观的玄灵宗弟子都后退数丈,面面相觑,因着岑如默未曾发话阻拦,谁也不敢率先上前。 这还是玄灵宗历史上首次,新弟子入门头一日就打架斗殴,还打得如此天崩地裂。偏偏又都是强悍的神兽血脉,破坏力极强,拦也拦不住。 闻既白急得不行,连忙去问岑如默:“师兄!他们都打成这样了,被师尊发现还得了?你快去让他们停手吧!” 岑如默只是示意他无需焦急。 “师弟,他们现在正上头,即使我从旁劝解,他们也未必会听我的。都是年轻人,冲动热血,让他们打个痛快,等到筋疲力尽自然就停手了。” 不是?闻既白想问,师兄你脸上那表情,摆明了是希望他们“打起来打起来”,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师兄修为高绝,是绝无可能被战场波及,闻既白甚至觉得,如果给他一壶清茶,一把瓜子,他能看上整整一天! ……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师兄身上。 闻既白甚至觉得,如果师兄继任了掌门之位,就他这种无为而治的管理方式,玄灵宗或许撑不过百年就得完蛋! 不过还真如他所言,几人都有了些疲态,最后多亏卜随云化出螣蛇原身,以自己作为绳子,将一人三兽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 与此同时,高耸入云的山上,隐隐有金钟之声传来。 那金钟连绵不绝,提神清心,可声音一波接着一波近了,司云落迷迷糊糊的,却从中听见了一个愤怒的人声。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 重要的话说三遍,就是打都打完了,山门也被毁得差不多了,时间上晚了点。 岑如默终于振奋精神,拍了拍闻既白的肩膀。 “师弟,师尊他老人家发话了,我们现在带这几个年轻人去见他。” 他还不忘叮嘱卜随云:“卜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松开,犯罪现场人赃并获,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 玄灵宗最高处,天銮殿。 此地乃是玄灵宗掌门应天真人的清修之地,当然,新弟子入门来此处拜谒,本身就是入门流程的一环。 只是这次的几位新弟子,是被螣蛇捆着扔进大殿的,实在是不像话。 卜随云松开几人,变回人形,捋了两把有些糟乱的头发。 饶是如此,她也算是五人当中最得体的。 司云落的衣袍被抓破了好几处,沈不周身上则多了几道难以忽视的剑伤。 慕星衍被水浇成了落汤鸡,江可知的手臂都被凤火燎伤了。 四个人,一样的狼狈不堪。但司云落和慕星衍总归还是占了上风,没有什么明显的皮外伤。 而那大殿之上的菩提玉座上,隐约有一人缓缓起身,拾级而下,不消片刻就来到了他们眼前。 在见到应天真人前,司云落有过很多想象。在她的认知里,作为玄灵宗的掌门,那应当是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面前这个吹胡子瞪眼、又矮又胖的小老头,究竟是谁啊?! 司云落觉得自己对玄灵宗的滤镜碎了一地。 小老头走到他们面前,挨个打量着他们每个人,忽而又问了一遍。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殿内鸦雀无声,自然是无人敢认。 小老头气不过,连说了几个“好”字,随后道:“那我换种问法。今日谁没有动手?” 事实摆在眼前,扯谎也没什么意义,司云落索性放弃治疗,同闯祸的其余三人一起摆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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