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司云落也松了口气。 可她还没来得及应声,一旁的流刃便忍不住为主子打抱不平了。 “娘娘是受了委屈,可侯爷在外也并不好过。方才还拿龙骧军的虎符……” 司空如默凉凉扫了一眼,流刃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外男不得私入宫禁,只准许去往帝王所居之处。故而若不是司云落乱跑出来,是决计遇不到司空如默的。 而他之所以求见慕容星衍,大概率还是为了她求情。血浓于水,即使旁人纷纷退避三舍,司空如默也不可能对唯一的妹妹袖手旁观。 而龙骧军的虎符…… 司云落忽然问道:“哥哥把虎符给了慕容星衍?” 司空如默并未否认,只温声提醒她:“宫禁之中,即使是你最亲近的夫君,也应尊称一声陛下。” 司云落只倔强地看着他,直到他终于败下阵来,宽慰道:“龙骧军本就属都城禁军,交还陛下也是理所应当。” 可龙骧军自数十年前便归于镇北侯府麾下,算是燕都之中为数不多可用的战力。 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司空如默亲手挑选训练的兵将,如今拱手送出,也就意味着镇北侯府在燕都几乎是任人宰割。 司云落说不出话。镇北侯府拥兵自重固然不利于朝纲,但正值两方对峙的胶着之势,主动放弃手中有利的砝码,并不是明智之选。 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已经外嫁的司空云落。 见她眉间隐有忧色,司空如默俯下身来,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为了护你周全,赔上整个镇北侯府也是值得的,遑论只是小小的龙骧军。”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流刃手中接过了伞,将右臂递给司云落。 “你从前最喜欢挽着哥哥的。唉,姑娘家长大了,嫁人了,就不像小时候一样粘着哥哥了。” 虽然知道这话是半开玩笑,可司云落还是不想令他伤心。 反正岑如默是她师兄,与哥哥也差不了太多。她只要不多想,仅仅将眼前之人当作兄长一般敬爱即可。 于是她上前挽住了他的右臂,为表亲近,还依恋地贴在他身边蹭了蹭。 司空如默立刻高兴起来,握住她的手时却又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凉?” 他与她十指相扣,将自己的温度让渡到她的身上。 指尖缓缓生出热来,酥麻的感觉像有细小的电流通过。 她看着司空如默棱角分明的侧脸,想起同样的一张脸曾经对她说过,将他当作哥哥一般对待便好。 到了现在,她才理解了这话中的含义,主动回握住他,微微一笑。 “好暖。” 司空如默持伞走在她身侧,两人一路向前,在积雪上踩出深深浅浅的两串脚印。 伞偏向司云落这边倾斜,有大半都遮在她的头顶,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就落满了司空如默的肩头。 于是她停住了步子,将伞向司空如默那边推去。 司空如默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不愿继续走,还像小时候一样要人背,于是撩起袍角,好脾气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上来。免得湿了你的鞋袜。” 除了慕星衍之外,司云落还从没和旁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她犹豫的瞬间,司空如默似乎又想到些什么,将伞塞到她的手里,又解下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搓了搓自己的双手。 然后他再次蹲下,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上来。” 司云落不知道从前的她是怎样与司空如默相处,又怕他会起疑心,便不好再推辞,从善如流地骑上他的背,一只手攀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为他撑伞,遮风挡雪。 这样倒是两个人都不必被雪淋了。 身上的大氅还残留着司空如默的体温,紧紧地包裹住司云落。 她自苏醒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温暖的时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落下了一滴泪,正落在司空如默的后颈之上。 风雪冰凉,泪却滚烫。 司云落慌忙别过脸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司空如默已经察觉到了,他步子一顿,深沉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哥知道你恨我怨我,但若不送你进宫,镇北侯府便是抗旨的罪名。” 他停了一停,继续道:“一切都会好的,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刻。” 虽然不知那究竟是何时,但司云落还是吸了吸鼻子,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嗯”了一声。 到了内宫入口,再往前便不是外臣可以涉足的了。 司空如默将她放下,又坚持把唯一一把伞让给她,自己停留在风雪之中。 “落落,哥哥看着你走。” 他自知不能再向前一步,也要尽己所能,目送她回到那深渊一般的宫禁中去。 司云落撑着伞向前走了几步,蓦然回首,发现他依然停在原地,被大雪淋了满头满身,乌发尽白,连长睫上都覆了一层细雪。 或许这一世的阵眼,便是在司空如默身上。 她忽而就暗下了决心。 既是“爱别离”,那她只要永不离开司空如默便好。 司空如默看着司云落渐渐远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回过身时,唇角噙着的温和笑意都已荡然无存。 在他开口前,流刃极识时务,便主动向他请罪。 “属下知错!” 司空如默拂去肩头落雪,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何错之有?” “属下……属下不该出言莽撞,将虎符一事擅自告知皇后娘娘,让侯爷左右为难……” “不。”司空如默打断了他,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你做得很好。” “我交出龙骧军虎符,并不全然是为了落落,更是因为在目前的形势下,蛰伏才是镇北侯府的更优选择。” “此事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让落落知道,如此她才能对我心有亏欠,消弭她心中对我的怨气。” 因此流刃今日的口不择言,也完全在司空如默的算计之内。 而流刃只觉得有股寒意自后脊直往上蹿,冷得他头皮发麻。 “一个妹妹罢了,死了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但落落毕竟顶着皇后的名头,还有用处。” 司空如默望向远处,神色似有怅然,复又变得坚定。 “你肯定也觉得我不近人情,冷心冷血,连自己唯一的妹妹也不惜牺牲。” “但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镇北侯府绝不可就此消亡。” 何况今日的亲密之举,乃是他有意为之。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消息便会传到陛下耳中吧? 到了那时,陛下因着收了虎符,而只能履行承诺,他只要想想陛下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发笑了。 他在心中低声叹道:一切才刚刚开始呢,慕容星衍。 而回到冷宫的司云落与画晴分完包子,便收到了赦她无罪的旨意,既然撤了禁足,她立刻便可以回到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去。 只是她才回去不久,刚刚沐浴完毕准备歇下,便见外面宫人静默着跪了一地,而一抹明黄颜色挟着暴怒,以雷霆万钧之势闯了进来,不容分说地扼住了她脆弱的脖颈。 “司空云落!公然与你亲兄长过从甚密,是当朕已经死了吗?!”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一见面就掐老婆脖子的龙龙(他犯病了,果咩……) 2.下一章他病就好了,没有落落治不了的病! 3.师兄的人设是不是很带感哇哈哈!毕竟他现在是真的对妹妹没什么感情,甚至还觉得有点恶心,演技高超罢了 4.从他没问落落怎么跑出来了就可以看出,师兄根本不关心她为什么跑出来,但只要她跑出来,师兄就会亲手把她送回去,她作为镇北侯府的棋子,永远别想逃离这深宫 5.别告诉我你们全都支持小白了(点烟)
第77章 第77章 ◎“因为你不配”(二更)◎ 慕容星衍力道很大, 并没存着怜香惜玉之心。司云落软绵绵地被他提了起来,蒙着水雾的视线一片模糊。 求生的欲望让她急促地呼吸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挣扎着, 去掰他纹丝不动的手。 若是在平时,以她天生神力, 轻而易举便可以挣脱, 甚至反制,可她如今不过是一具孱弱的凡人之躯罢了。 司云落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身为女子的柔弱和无力。 她与慕容星衍之间, 仅仅隔着一臂的距离,在瞳孔开始涣散之时, 眼前的面容却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她自幼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她见过他任何时候的样子,却独独不像此时此刻, 面上笼着一层天真的残忍。 只消一眼, 司云落便知道, 从前慕星衍嘴上说着“你怎么还没死”, 不过是同她打打闹闹罢了。 真正想让另一个人死的话, 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比现在他的手越收越紧,像是要挤压出她喉间的最后一丝氧气。 可令她感到滑稽的是, 就在昨夜, 他们还相拥同榻而眠, 他放低身段取悦着她,同她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即使在寂静的黑暗之中, 耳根也几乎红透了。 由此可见, 男人实在不能尽信。 司云落并不怕死, 甚至安然闭上了眼睛。 反正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加速轮回,尽快进入下一世罢了。她也实在不是很想面对这样的慕星衍,活脱脱一个缺爱病娇小皇帝。 可她失了求生的意志,慕容星衍却忽然松了手,看着她落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竟然阴恻恻地笑了,似乎为她的狼狈而感到非常兴奋。 大意了,这变态程度比起慕星衍本尊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司云落摸着颈间深深的指痕,大概要过一阵子才能消退了。 她再次抬眼看向慕容星衍时,目光中含着不服输的轻蔑。 慕容星衍其实是瘦削的,明黄色的龙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所幸他身高腿长撑了起来,看上去勉强也算合身。 大约是这家伙从小到大饿肚子,营养不良的缘故。 他肤色也白,淬着骨子里透出来的阴郁,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似乎要自他的肌肤破土而出。 瞧见了司云落的神色,慕容星衍面色一变,骤然狠厉了几分。 可在他再度有所动作之前,司云落哑着嗓子,开口了。 “慕容星衍,你刚刚承诺了我哥哥。若我死在这里,你怕是没法与他交代。” 他嗤笑一声,露出个不屑的笑容。 “皇后突发恶疾,暴毙宫中。先帝那时也是这样的说辞,朕不介意再上演一遍相同的戏码。” 司云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你若是一直将我圈禁冷宫倒也罢了,旁人没见过我,自然无从知晓。可你方才也说了,我今日才与哥哥见过,你觉得你这鬼扯的理由,他会相信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会和你一样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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