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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

时间:2023-11-23 11:10:02  状态:完结  作者:蛟月犹

  她告诉他:美人鱼无法长时间逗留在小岛。她需要回到人鱼的深海家园。那儿的紫水晶可以帮助她维持人鱼身,而不至于幻化成鱼。

  她还说,这一次只是短暂的别离,她会很快再回来。她会求助人鱼族的长老,帮她退化鱼尾。或许,她可以拥有和他一样的人形,从此离开人鱼族,和他不再分离。

  为了让「乐珺」放心,她把自己心底最深的告白托付给了他:

  “乐珺,我们的爱,是包容和陪伴,是你与我一起去寻找时间存在的证据。我们的美好,是在你的回忆里印刻上了我,在我的未来中带上了你,你和我在这一刻是一起的。亲爱的,你要等我,等我向你走来。”

  分别后,「乐珺」想把小岛布置成第二个家,迎接美人鱼的归来。他回到了山顶的第一个家,搬运着工具和生活用品,还有一些他觉得有特别纪念意义的物件。

  他好像忘记了约定,没有了等待的束缚,在时间的流逝中自由创造。

  一个木制小屋,一张温暖的床,两张小藤椅,一个秋千......新家越来越丰富,有了生活的味道。傍晚,他一屁股坐在了岩石上。终于可以躺下稍微休息下。那火堆上架着的陶锅,正煮着鲜美的虾菇汤,冒着热气。他在等待美好。

  这时,「愛」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脚下,又对着主人行着她的三拜礼。

  “主人,分别了这么多天,我很想念您。可为什么您从来都不呼唤我的名字呢?是已经忘记「愛」了吗?”

  “哦,是你啊。「愛」!哈哈哈,告诉你一件喜事。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爱了!多亏了有你的那段话,还有之前小鹿说的,才让我鼓足了勇气来到了这儿,找到了我的爱。你是我的爱的吉祥物吧?我拿什么来感谢你呢?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您说的爱,是那条人鱼吧?她只属于海洋,成不了您的爱。我才是您的爱,永远,我的主人。”「愛」谦卑地告白着。

  “怎么会呢?你是爱,她也是爱。虽然你们是不同的爱,但我都是爱你们的。”

  “主人,恕我冒昧,您其实还没有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一个爱你的人怎么会离开你呢?那条人鱼,她不会再回来了。在这个孤岛上,只有我会一直守护着您。不会再有小鹿,也不会有美人鱼,我才是您的唯一。只要您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给予你「愛」的力量。我对您的忠诚,无人能比。”

  “不,施施说,她会回来的,我会等她的。「愛」啊,属于我们的爱,不会只有你和我,还有很多。爱有很多,快乐就会有很多。我爱这片岛屿的赠予,它让我学会了很多,也创造了很多。你看这个新家,这些都是因为爱才变幻出来的快乐啊。”

  “那我呢?”

  “你是这个岛上解救过我性命的朋友,谢谢你赠予我宝物。相比主人的身份,我更愿意成为「愛」的知己。你守护着我,我也守护着你。我们是平等的,是互助互爱的好朋友。”

  “可那条人鱼,她又是你的什么呢?”

  “施施是我的爱人。”

  “你说,我是你所爱的,那为什么我就不是你的爱人呢?”

  “因为我在美人鱼那儿看到了我,找到了自己,所以她是我的爱人。而且,我只有一个,爱人也只能是一个。虽然「愛」也是我爱的人,但「愛」是「愛」,我还是我,我和你都是独立的个体。连接你和我的关系,是朋友。”

  “你胡说。这些都是你的狡辩。过去的那些天,你因为有了她就抛弃了我。现在她走了,你只能拥有我。”

  「乐珺」看着「愛」,沉默不语。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不愿意再与「愛」争论。他担心自己会失去这个朋友。而「愛」却愤怒地转身离开。她不相信他不会呼喊她的名字。可他竟然没有任何挽留。

  当「乐珺」再次望向美人鱼离开的方向时,那条蟒蛇打开了她的上下颚,从体内徐徐地喷吐出雾气。那些雾气聚集变幻,完全复制出了另一个小岛的模样。虚幻的小岛与真实的小岛连接在了同一条垂直线上,但虚幻小岛是倒挂在海面之下,成了真实小岛的影子。

  夜深静谧。蟒蛇用她迷离的双眼蛊惑着「乐珺」,使他带着睡意下坠,坠落到了虚幻小岛。「乐珺」呼吸着蟒蛇吞吐的雾气,陷入了由「愛」造出的幻象中。他再也无法进入真实小岛,失去了再次见到美人鱼的可能机会。

  「乐珺」和「愛」,他们都在虚幻里等待着各自真实的期望。

  虚幻的日月翻动着时间往前。等待的第一天之后,是第二天,第三天。

  到了第四天,「乐珺」开始疑惑:不是说好了,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吗?是因为需要变成人形,所以要等待更久吗?如果这样的代价是我们的长久分离,甚至是没有希望再相聚,那我宁可跟过去一样。忍受分离的痛苦,总比再也见不到要好承受些吧。施施,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我要到哪里才能找回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岛上,他再也没有了创造的快乐。他也失去了动力。

  他的等待,变得煎熬、难忍。时间在积累着痛苦,他的心情指数也在降低。

  当心情指数条框濒临红色时,他才发觉灿念丢失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呼喊了「愛」。

  “愛,我把你给我的灿念弄丢了,救救我。”

  “我的主人,我会帮助你起死回生,只要您发誓,你只爱我一个。你要忘了人鱼,忘了过往,你的快乐只有我才能给你。”「愛」欣喜地凑近「乐珺」,一半献媚,一半威胁。

  “愛,难道你需要相信谎言吗?谎言比我们的友谊更重要吗?”

  “是誓言,不是谎言!你的誓言比友谊更重要!”

  “我对你的爱不会变,我对人鱼的爱也不会变。这是我对你们的誓言。誓言是容不得谎言的,否则誓言就失去了它神圣的光环。对不起,愛,我无法如你所愿。”

  “为了她,值得吗?即使丢了自己的性命?”

  “值得的。如果需要用我的生命换来你的宽容,对我而言,也是值得的。”

  “你的变心根本就不值得我的宽容。你还有半天的时限,再好好想想吧!”

  「愛」说完后便消失不见,「乐珺」一个人留在了虚幻的小岛上。他孤独地空望着美人鱼离去的方向,生命在镜像的空盒子里缥缈着,无助地消耗着。

  在无助虚弱的等待中,他想起了自己和美人鱼相识的第一面,他们相伴在一起的第一夜,她最后一次和他说过的话......他想起了很多,一遍又一遍。

  内心升腾起的快乐蓄积着生命的能量。他发现,回忆可以帮助他疗愈情绪的低落。于是,他一边回忆着,一边用树枝在沙地上描绘着记忆中的美人鱼。他也因此渡过了生命的危险期,对再次见到美人鱼,拥有了更多的希望的力量。

  「愛」预估的时间快到了,可她还是没有等到「乐珺」的第二次呼唤。她失望又好奇,悄悄地来到虚幻小岛,窥视起他的举动。当她看到他一直那么坚持地等待美人鱼后,诧异和愤怒包裹着她嫉妒的焰火。她阴郁地思索着报复的计划。

  当「施施」还是美人鱼的时候,她一半为人一半是鱼,她既可以拥有人的五感六觉又能有鱼的游水天性。她已经习惯了游走边界的模糊所带给她的自由。

  在遇到「乐珺」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完全变成一个人,可她现在却极度渴望成为一个人。她希望自己能够匹配他,去完成他们两个连接在一起的生命旅程。

  而越过边界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长老告诉她,人鱼族一旦完全变成了人后,就需要承担人性里的负面结果。如果她后悔了,在7天的时限内,还可以重新变回人鱼。但是过了7天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施施」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后悔。她很坚决地跨过了人鱼的边界,并以人的身份重新回到了孤岛外的那个小岛上。她看到了岛上的新房,却没有看到她想要重逢的人。

  她环绕着小岛,一圈又一圈,有力呼喊着,“乐珺,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坠入虚幻小岛的「乐珺」,好像听到了美人鱼在呼唤他,他看到她奔跑过来要拥抱他。可一触碰,幻影很快就消散了。这时的「乐珺」,已经快要抓不住自己的意识了。似梦非梦,恍惚间有如堕入了真空。他多次从朦胧的梦中惊醒后又不受控地陷入昏迷。

  “施施,是你吗?你回来了,施施?”

  “是我,只是我。我是愛!”

  「愛」紧紧逼视着醒来的「乐珺」,直到他又闭眼躺下。

  那个在真实的小岛上徘徊的女人,没有找回她的爱,也没有离开。

  她试着练习使用新房里的工具和生活用品,学习着人类的生活。她知道这些都是「乐珺」为他们的未来做好的准备。她不愿意放弃,她相信他还会回来的。

  “您是之前经常来这座小岛唱歌的美人鱼吗?”

  “你是......?”

  “好久不见,您的变化可真大啊!”「愛」温顺地说着话,小心翼翼地凑近「施施」。可「愛」看上去似乎害怕着什么,等相近了后却又后退着。

  她畏畏缩缩地继续说:“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我听过您的歌声,被您的优美打动。之前没有打扰您,是因为担心我的丑样子会吓到你。这些天,我可是天天来这儿等您呐。我已经有好些天都没听到您的歌声了。啊,今天可终于盼到你来了!噢!冒昧地问下,您是在找人吗?是找那个人吗?”

  “你见过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施施」跨出小屋问道。

  “是的,他之前一个人在这个岛上,好像在等谁。不过已经离开了。”

  “什么时候走的?”「施施」追着走近「愛」。

  “容我想想啊......嗯,我大概是在3天前见到他的。不过,那天太阳还没落,他就走了。”

  “他有说什么吗?”「施施」紧张得抬起右手,向前探着身子。

  “他对着大海的那个方向说,他很失望,再也不会来这儿了,他要永远消失。”

  “......不会的,我不信!我们约定好了的,他会等我回来的。”那停在半空的手,徐徐落下。她两手捏紧了拳头。

  「施施」定住,没有再向前靠近。而「愛」却再次主动凑到她的身边,盘绕着柔软的躯体环顾着她,用语言继续蛊惑她。

  “哦?那他那天怎么就走了呢?那个男人如此忘恩负义,我真替您感到不值。您的美,可不能因为他而憔悴凋零。您没必要为此感到惋惜,因为我会永远欣赏您,尊崇您的。您现在就是我的海洋女神,世上最美的海洋女神。我的女神啊,请您接受我的朝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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