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看罢便得知,无忧宫还是那个无忧宫,毒公子果真后继有人,他们便能继续在修真界上横行霸道,作威作福了,这时想起那日与宫主一同寒暄的正派代表。 弟子们都想的是:看了觉得真可怜。 徐墨阳一身灵力尽散,心中却一点不慌,他这般快的举办交接仪式,一方面为迷惑朝廷,一方面为迷惑各派代表。 若他们在徐墨阳身上感受不到灵力所在,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想到徐墨阳是体内真空,而只会震惊他灵力之浩瀚,他等凡人竟感受不到。 变相震慑一下罢了。 他故意将口号传播出去,便是将震慑的力度再此扩大,便看这口号流传了数日,龙泉镖局和莲花峰缩着脑袋不敢出,便是效果达到了。 而他震慑的目的,不过是为无忧宫,和他自己争取时间。 徐墨阳住进了从前毒公子的长恨殿,张神医从不诊治毒公子,一路过来时差点拐错了道,最终还是满口‘劳民伤财,罪过罪过’地进了这座金殿。 张神医两指搭在徐墨阳的腕心处,眉头紧蹙诊了半晌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行礼道: “宫主见谅,老夫才疏学浅,一时……” “张神医不必怯语,还请明白告知,且之前托您为我隐瞒修行秘法一事,还未来得及道谢。” 张神医道一声不敢,又分析起他的情况,“宫主的气息比以往更寒,应是无情道更进几层,可不知为何……” 徐墨阳将书搁在案上,踱步到窗边,“不知为何我体内还是一丝灵力也无?” 张神医沉默下来。 徐墨阳罕见得宽慰起人来,“你不必自责,天下唯有我一人修无情道,前辈们也没留下什么经验,你自是不知如何判断。” 张神医知道徐墨阳体恤他,他从他刚来无忧宫就负责他的身体,三日一问安,两人早已熟如老友。 而张神医比徐墨阳大了整整两辈,看徐墨阳就像自己家的小辈。 “我今日找您来,不是想问这个,”徐墨阳的眸子淡然地扫到了他的身上,“我只是想知道,当初我已将罗刹秘法提到了顶层。” “这般的我,还能活上几年?” 张神医欲言又止,终究开口道,“将秘法提至顶层,便会因灵力外泄致死。” 徐墨阳眼神依旧,张神医又道,“不过宫主撑了过来,便说明短时间内再无影响。” “不过,最多不过两年。” 徐墨阳瞬时将眸子移开,抬眼望青山,一片开阔。 两年,足够了。 足够他铲除龙泉镖局和莲花峰,了却陈年旧事。 “其实宫主自行修的无情道,定是比老夫这个外人更懂得自身情况一些,不知宫主是何感受?” 徐墨阳说,“修为破了从前的瓶颈,愈发接近顶峰,却不知为何一丝灵力也无。” 他说完扬起手看了看。 道完张神医面上一喜,“可能是传说中的灵力顿挫,若是达到了这般地步,修为便进展得不是一刻半刻了。” “两年而已,”徐墨阳嘴角似扬了扬,“您之前对我说,只有成仙,才能解除罗刹秘法的反噬,如今,却是越发不可能了吧。” 张神医脸色变了变,刚想说什么,就听徐墨阳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她是什么情况?” 张神医想了片刻才意识到宫主说的是谁,面上又涌起一抹愧色,“前些日子看身子好些了,可如同宫主般摸不出什么病症,只得用药滋补着,主要是情绪不大好。” “?” 徐墨阳朝他望去,张神医还能瞧出她情绪不好,难道因为他总在她睡着时看她,这才看不出吗? “不过昨日再去看时,人已经不见了,老夫本想命人将她找回来,却说是宫主下令不许拦她。” “按理说宫主修的道法与那姑娘同出一脉,应当是,能有些微妙的察觉的。” 张神医猜测着说着,等了许久,才听见徐墨阳道,“若不是收到了反馈,我早就听了公子的话,让她死在这无忧宫。” 张神医正一头雾水,再猜测了句,“正是这位姑娘令宫主保住了性命吗?” 徐墨阳没有回答,却突然问他,“张神医,您说,这世上真的有至真至纯的善意吗?” “是善意,还是愚昧?”
第27章 二十七章 江湖上发生那么大事,两大门派一垮台一重建,莲花峰脚下的芙蓉镇却过得像世外桃源,百姓正常营生,散修佛系修炼,仿佛彻底与外界隔绝。 他们最大的乐趣,便是在平平无奇的日子里聊八卦,尤其喜好风月密谈。 簌簌拉着白氏出来支摊子卖烤鸡时,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他们看完几眼还要与身边之人低头说上两句,然后两人眼神一对,想到什么阴暗面时,再不怀好意地窃笑两声。 簌簌只白着一张小脸不说话,她比从前瘦了许多,原本还有些圆润的下颚线也消到隐隐看出轮廓,更不说本就比寻常女子再纤细一些的手臂和腰肢,穿在寻常的衣裳里也有些空空荡荡。 簌簌眼下有些乌青,眸中失了往日逢人就喜的神采,却依旧闪着一丝盈亮的光,远处看去,稍大一些的风吹散她额前的碎发,那样单薄柔弱的女子,眼中一抹额外的坚韧,便更令人心动几分。 簌簌忍得了他们的闲言碎语,是因为她能做到三清师祖常道的:不为恶人入眼,不为恶语入听。 白氏忍不了,是因为在烟火气的凡尘浸润了太久,她生于此活于此也必将逝于此。 于是白氏当即便板了脸,她相较之前也略瘦了些,可身子依旧比簌簌宽了一倍不止。 她将手中的抹布往桌上一摔,中气十足地怒道: “看什么看,就你俩长了双眼睛?不花钱买东西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白氏要强惯了,从前一个人单着单了十几年,为了不吃亏,便不少与人干架,就是簌簌来了之后才好些,所以这鼓足了气嚷嚷的一嗓子,顿时骂出了从前震慑三街六巷的气魄。 那两人顿时惊得脚下开溜,其余偷偷拿眼睛偷瞥他们的也都全神贯注起自己手头的事。 白氏看了若无其事的簌簌一眼,眼中心疼却是口上严厉,“你啊,我就说过几日出来也不晚。” 簌簌面上松了松,仿佛是想笑却没笑出来的模样,眉头微微动得令白氏格外心疼,“娘亲,过几日也是如此,倒不如早些出来赚钱。” 白氏瞧着她,心下更怜惜几分,不禁一手扶住了簌簌的臂肘,“簌簌,你与娘亲说实话,你,当真无事吗?” 簌簌瞧着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再耐下性子道一声无事。 其实白氏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坚强,她徒自生活了十几年,看似每日风风火火以光鲜的面目示人,其实哪一日说撑不下去也就撑不下去了。 簌簌还记得前夜她刚到家,便见白氏躲在床榻里面,怀里抱着个小孩子穿的粉嫩衣裳,眼神呆滞,唤了三声晴晴,又恍惚过来唤了一声簌簌,然后再叫起晴晴的名字。 她手里的那件衣裳,便是当初簌簌将她从大火中救出,她还死死抱在怀里的。 她自己的命都快要搭在里面,却还将那件旧衣裳护得完好无损呢。 簌簌当时推了门进去,唤了好几声白氏娘亲,她才惶惶转过头来,认清了簌簌便将她搂在怀里,泪滴在簌簌的脖颈烫得她也落下泪来。 再接着白氏就将她推开,面上吃人般的严厉,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地质问她到哪里去了。 簌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便只道,见了一个玄衣男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醒来时在一个风景别致的小独院,无人拘她,她便自己回家来了。 白氏听了这话,面上顿时恼怒地涨红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可怕,她恨得扬起巴掌打在簌簌肩头,“你个傻丫头!” 白氏其实没用多大力气,可簌簌实在瘦弱,被带得差点磕在床角,她忙用手支着身子坐好,不知白氏为何这样生气,一时委屈地眼中盈满了泪水,簌簌地往下掉。 月光从窗棂斜映进来,簌簌掉下眼眶的泪水似都染上了月华。 白氏看她这个样子又气又恼,“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你真是……真是……” 白氏看着懵懂纯真的簌簌说不出话,最后才恨道,“你真是个小白痴!” 簌簌落着泪,一路颠簸的委屈此刻都流泻出来,她一手擦着眼泪,一边抽噎道,“我,我没有见到他,我,我,我见到一个老爷爷……” 白氏瞪大了眼睛,脑中想到更不好的地方,声音一下子拔得老高,“还是个老头儿?” 簌簌被她吓得登时便哭了出来,白氏见她一哭,心上更道一声不好,手忙脚乱地从簌簌肩头摸到脚下: “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他是不是强迫你了?我的乖乖呀。” 簌簌睫羽上沾了泪珠,颤颤地落不下来,更显楚楚可怜,“他,他,他人很好的,他给我看病。” 白氏登时顿住了,“看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我肚子疼,就吐血了,特别特别难受,他人挺好的,他……他。” 簌簌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白氏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感受着簌簌身上的温热,嗅着她独有的气息,顿时觉得什么都不很重要,这几日她去了哪,见了什么人,遇见什么事,又影响得了什么呢? 她永远都会爱着簌簌。 她不想再问簌簌遭遇什么,只是希望簌簌健康。 而簌簌的难过不止于此,她更想知道,为何那个人什么都不说便将她带到其他地方,后来也不与她见面,不与她说话,让她整日一人呆在那里。 那阁楼雕梁画柱,富丽堂皇,住着虽很舒适,可她整日惶惶不安。 每天有给她送饭的人,却木着脸不与她说话,她每次都要问那人,“你知道有个整日穿黑衣的年轻男子吗?” 她不答,簌簌便再问,“你认识徐墨阳吗?能告诉他我要回家去了吗?” 那人便用一双震惊的眸子盯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簌簌以为自己说错了,便怯懦道,“那,那你能让他见见我吗?” 那人便鄙夷地看着她了。 她问了几次便不问了,她受不了常常被那样蔑视地盯着的。 直到有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过来给她治病,她逐渐好些,待到身体能支撑她下床榻,便立刻回家来了。 簌簌紧紧搂住白氏的肩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经此一事,她只觉她这辈子都离不开白氏,白氏也同样离不开她。 她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白氏见簌簌回来,人精神了许多,烤鸡摊自从簌簌走后也歇业了许多天,白氏一大早就去进货野鸡,晌午准备先给簌簌烤了五只打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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