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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并不是连续的,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好像是她自己的记忆之外，剩下的全是从被人硬塞进来的画面。 中间空缺了很多，不知道山儿是怎么长大的。 但那些片段里, 山儿笑容满面地跟在女人身后嬉笑, 每一幕每一幕，他都在高兴地笑着, 或是俏皮或是撒娇,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爱与眷恋，让人恨不得将他拥入怀中。 这样的青山，她见过。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就是这样的笑，笑着跟在她身后，一声声唤他—— 尊上。 尊上…… 嫉妒吗？ 不好说, 准确地说, 是另一种复杂的感情。 青山那样叫人, 就好像在喊她一样。 而那个女人…… 和她长得不一样。那个女人拥有更非凡的容貌，如果她是出尘, 那个女人便是谪仙。 对于黎照雪来说, 最大的不同, 就是她的眉心拥有和青山一样的花印。 但在很多地方，又好像是一样的。 比如，同样喜欢着一身霜衣, 也同样的喜欢同一个人。 说是嫉妒，不如说是怪异。 就像看着自己曾经做过一遍的事……被人记录了下来, 在脑子里又放映了一遍。 黎照雪头疼欲裂。 突如其来的片段让她原本堆积在看不见角落里的记忆慢慢解封, 最后全部化成一个疑问—— 她是谁？ 是前生今世吗？ 还是说另有隐情？ “也许, 山儿会知道。”想到这点, 黎照雪颇有些咬牙切齿。 青山这个小笨蛋，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一边看着那些甜蜜的画面，黎照雪并没有停下寻找青山的脚步。 很快，她到了。 树林之外豁然开朗。 一方水潭盘在中间，瀑布像临空垂落的白练，落点处水滴四溅。白莲盘在水潭上，灵气萦绕弥漫，是开了凤须莲无疑。 黎照雪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定在了颓然地曲着腿坐在地上的青山。 他呆滞着，总是含笑的小脸上挂满了无助和彷徨。 在抬头看见她时尤为深刻。 仿佛天都塌下来的可怜巴巴。 “山儿……”她想去抱他。 却被人挡住了视线：“灵霄门的黎照雪。” 黎照雪瞥了一眼面具人：“你想做什么？” 暗地里‘统一’了万魔门，灭了玲珑门，又对她灵霄门示威，还堂而皇之地把魔修派进了秘境，最后抓了青山…… 黎照雪可以肯定，她的仇人里可没有这位面具人。 “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把凤须莲送给你。”面具人伸手一勾，凤须莲的根茎啪叽一下断开，整朵花朝她徐徐飘了过来。 送至黎照雪面前，却只得到她的无视：“目的。” “你的小徒弟，就给我吧。”平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都看见他塞过去的东西了，这女人还会来，但没关系，这不妨碍他的计划。 平安笃定了，黎照雪在飞升上界这个诱惑面前，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青山。 不，应该说只要面前的修士不是个傻子，就知道应该选什么。 但接下来黎照雪却皱了眉：“什么意思？” “凤须莲给你，你吸收了这朵花，可以直接步入渡劫期巅峰，一旦渡过天劫，你就可以飞升上界。”平安循循善诱。 “你知道我的修为……” 平安轻哼：“仙魔共体，仙修化神期，魔修渡劫期。你不用担心你吸收不了凤须莲的灵力，我可以为你护法，保你荣登仙界。” 青山这时白着脸插嘴：“你又骗人！上界根本不容许魔修存在，魔修渡劫，去了上界就是被放逐的命运！” 平安不以为意，“青山哥哥，你都离开上界多少年了？” “那一次之后，仙者堕魔的不占少数，那位不在了，谁又能做主把那么多的仙者全都放逐？现在的上界两分天下，可不是某人的一言堂了。” ‘那一次’，‘某人’，青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黎照雪却不明白，只能听个半真半假。 唯一的念头是—— 青山果然不是这里的人，上界……他曾经是那里的人。至于脑海里的那些片段曾出现的地方，大概就是上界里的某个角落。 黎照雪很想把那个小笨蛋抓过来好好拷问，问问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问问他为什么此刻小脸苍白。 是哪里痛吗？ 任何的疑问，到底还是比不过对他的担忧。 青山怯生生地，动弹不得他就乖乖地坐在一边，一脸地‘我不听’，如果尊上真的误会他了，他就……就…… 就很委屈。 “你说要用凤须莲跟我换青山？”黎照雪皮笑肉不笑地问。 平安：“不，青山哥哥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至于你……凤须莲是给你的补偿。你天赋不错，以后会飞升上界，我也愿意结你的善缘。” 黎照雪连敷衍的笑都没了：“好狂傲的话。我若不肯呢？” 平安也算淡定：“不肯？你打得过我吗？青山哥哥是个天灵，凤须莲也是天灵，前者对你没用，后者能助你飞升，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青山愤愤：“我怎么就没用了？” 那是尊上不要，若是她要，他半身血都能给她，助她飞升。 可上界是个糟心的地方，青山不愿意回去。 若不是尊上没了记忆，他早就把人拉着回伏秀山过腻腻歪歪的日子了！ 黎照雪：“他是最好的。别说一朵凤须莲，一百朵我也不换。” “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他？你们下界人还真是喜欢这些风花雪月，也难怪飞升不了。”平安嘲讽道，“你可想清楚了，那是飞升的机会。” 黎照雪反问一句：“你不也是下界人吗？” 平安僵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也是下界人吗？”黎照雪嗤笑，“你当本尊没见识？你这浑身的骨血不过是靠着药力化了非凡，还真以为高人一等了？” 狂？还没人在黎照雪面前这么狂过。 而且还大言不惭说她对青山只是‘风花雪月’。 黎照雪见过的仙者也不多，说到底就一个青山。可青山身上的气息可不是这个面具人能比的。 “你口口声声说着上界下界，但本尊看你，也不是经过天劫淬炼的仙体神骨，同为渡劫期，你就笃定本尊杀不了你？”她眯起眼来，渡劫期的威势突然原地炸开，猩红的眼睛里飞射出如刀般的视线。 平安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那股力量冲过来时他就逃开了。 恰在这时，黎照雪收了气势，一个移步，拉过地上的青山将他抱走。 “想要青山？还是等你练好你的胆子再来吧。”仿佛那股魔气从未出现，她亭亭立着，怀里抱着青山，依然淡静出尘。 平安见此，恼羞成怒：“黎照雪！那可是凤须莲，吃了你就能飞升！” 黎照雪摸摸青山的小脑袋，顺势给他解开了束缚：“别说一朵，八百朵凤须莲都不换。” 青山咧开嘴乐了乐，伸手抱住她的腰。 “有没有受伤？” 青山乖乖摇头：“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黎照雪闻言挑了挑眉。 她也注意到了，面具人一直叫他‘青山哥哥’，看来这事还有隐情。 青山知道她想岔了，就小声解释道：“他知道我的血有用，所以不会轻易让我流血的。” 他和平安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 而且……现在说真的，青山看见平安就会想起仙山上尸横遍野的那一幕。 他原谅不了，看着他长大，又看着他癫狂，最后……恨不得亲手打死他。 “黎照雪，我看你是疯了，凤须莲你真的不要？那是天灵，不是他的血，是一朵真正的天灵花！”平安面具下的脸狰狞起来：“你不想飞升？上界仙境，你就真的不想去看看？” 黎照雪：“上界，本尊倒是有兴趣。” “只要吃了凤须莲你就……” “不吃那东西我就去不了？”黎照雪轻蔑道。 平安噎住，他简直难以置信，飞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看过那么多人为了飞升耗尽心力，为什么一点也不动心？为什么！？ 不行，不能慌。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下来：“就为了他？可你就没想过，他是真的喜欢你吗？你来之前收到我给你的‘东西’了吧，看了吧，那些‘东西’可不是我杜撰出来的！” “看了。”黎照雪低头，看见青山小脸苍白着，有点心疼地摸了摸：“怎么了？” 青山咬着下唇，“这个……我可以解释。” 黎照雪在他耳边轻呵一声，引得他抖了抖身体，见青山是真的在慌，她便收敛了恶趣味，认真道：“以后解释，来日方长。” 短短八个字，态度却不明朗，青山小心地抓住她的衣角。 怕这个人误会他人尽可妻，也怕她不喜欢他了。 然后，她又高声对面具人道：“我与青山之间你大抵是误会了什么。” 平安冷讽：“你想说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不，本尊只是想告诉你，最初是本尊把他从伏秀山带出来的，也是我主动追求的青山。” 她这句话让平安愣了，“你什么意思？他嫁过人你都要？” 黎照雪：“要。” 青山在她怀里轻轻一抖，却是在笑。 “山儿，你在笑什么？” 青山无辜地抬起头来，“没什么。” 其实是他白担心啦。 仔细一想，对啊，是这个人把他从伏秀山带出来的，在他还记不得尊上的时候，她就这么固执地把他从伏秀山带了出来，一路护着。 至于他以前是不是嫁过人，是不是有道侣……额间的花印他从没有藏过啊。 可这人亲口说的，他即便嫁过人，她也要。 即使是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人还是爱着他，一如既往。 “尊上，你是不是最喜欢我了呀？”青山笑得眉眼弯弯，心里的烦忧全都散去，像极了东升的小太阳，灿烂光华。 黎照雪被他迷住，放缓语气，亲了亲他的眼角，“是啊，最喜欢山儿了。” 两人相拥诉情的一幕让平安怔住。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太像了。 她们身边仿佛不是秘境水潭，而是上界玉穹仙山上的蟠龙池。 少年扑在她怀里笑成一团，她轻轻抚着他的发，眼里的爱意从不掩饰。 平安的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突然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第47章 知道归知道、该醋还是得醋。 青山从黎照雪怀里伸出脑袋, 不明白平安又为什么疯起来。 “青山哥哥，原来你不是喜欢她，你还喜欢着尊上啊……替代品, 对了, 就是替代品。你找到她，是不是因为她和尊上很像？”平安厉声质问, “在伏秀山等了一千年, 没等到那个抛弃你的正主，最后只能选了个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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