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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音，楚烨眼皮一跳，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这道脏臭的身影，然后表情顿时变得错愕不已。 ——那是一道脏兮兮的身影，蓬头垢面的，头发乱糟糟的挡在眼前，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完全看不清模样。她身上很丑，天热了，有蚊子围在她身边。 她歪东倒西的走在路上，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着：“怪物，怪物……” 旁边有人指着她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讨论的声音顺着风飘到了楚烨的耳朵里：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啊？” “不知道从哪来的，反正来了好几天了，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这么放在这也不是个事，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吧？” 楚烨听着，表情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道疯癫的身影。 实在忍不住，他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抓住这个“疯子”的手臂，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妈？” 疯子抬起头，脏乱的头发底下，一双眼十分浑浊，她看着楚烨，突然惊恐的叫了一声，然后疯狂的剧烈挣扎起来。 “怪物！怪物……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哈哈哈，怪物……黑漆漆的怪物！呜呜呜，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嘴里又哭又笑，声音一会儿尖利，一会儿又压低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楚烨一个不注意，就被她挣脱了，眼睁睁看着她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骤然回过神，楚烨眼中惊色没有散去，便忙跟着人跑了过去，嘴里喊道：“妈！” 不可置信…… 但是就那一眼，楚烨便已经无比确定了，这个疯子，的确是他妈，是失踪了五天的楚母。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五天的时间，他妈就疯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楚烨收起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急忙跟在楚母的后边，免得一个错眼人就不见了。 “妈，妈……” 他高声喊着，看着楚母跌跌撞撞的，在路上撞到了不少人，惹来了一声声咒骂。 突然，一个拐角，楚母像是撞到了什么人，一个反倒，直接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诶呦的叫了一声。 楚烨快步走过来，听到一道惊讶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来，看见两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那里，正皱着眉看着地上的楚母，当即便抱歉的笑了下，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妈她脑袋有点问题，不小心撞到你们了……你们没事吧？” 被撞到的两人，也就是姜叶和刘玥，她们两刚趁着下午天黑之前，从院子里出来溜达一圈，没想到就正好撞见楚母了。 “怪物，怪物……嗬嗬嗬。” 被撞倒在地上的楚母突然嘻嘻笑出声来，嘴里痴痴呆呆的喊着“怪物”这样的话。 姜叶朝她看去，当即眉头忍不住一挑。 “妈……”楚烨伸手去扶她，扶着她站起来。 刘玥靠近姜叶，小声问：“小姐，这人是被鬼物迷住七窍了吧？” 人类有句话叫“七窍不通”，人有七窍，七窍若是都被迷住，便会痴傻，而她们眼前的楚母，便是这样，身上七窍皆被迷住了，而且身上还笼罩着一股浓浓的鬼气，但是这股鬼气又有一些独特。 ……像是又带着某种奇怪的怨气。 而且，不仅是眼前这个女人被迷住了七窍，便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也被迷住了两窍，不过他自己大概没有发觉。 这倒是有趣…… 姜叶扫了一眼这对母子，开口问：“你母亲这是怎么了？” 闻言，楚烨面露尴尬，他没有跟外人说自家事情的习惯，因此只是含糊的敷衍道：“没什么……” 姜叶道：“你母亲这个病症，我倒是见过，也许还能治了。” 楚烨顿时惊讶的看着她，在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许久，他像是想通了，突然道：“不用了……她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要不是姜叶和刘玥耳朵灵敏，怕是完全听不见。 “刚刚真的是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就带我母亲回去。”楚烨对她们道。 刘玥笑道：“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吧。” 她看出来，他们小姐对这对母子很感兴趣，那当然不能让他们这么简单离开了。 楚烨再次惊讶的看着她们，下意识的拒绝：“不用了……” 姜叶突然走上前去，伸手两指虚虚抵在他的眉心处，手中灵光微微闪烁了一瞬，然后才将手收了回来——她将楚烨被迷住的两窍给打开了。 楚烨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茫然，旋即，他伸手捂住脑袋，身子踉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像是头痛难忍一样。 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一一在他脑海里闪现。 漆黑扭曲的一团怪物，变得白嫩可爱的孩子…… “怪物，是怪物……”他嘴里喃喃，脸色变得惨白。 “看来你是想起了什么。”姜叶道。 楚烨猛的抬起头来，他目光狐疑的看着姜叶，迟疑道：“你……” 姜叶打断他的话，问：“现在，可以带我们去你家里看看了吗？” 闻言，楚烨心里一突，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你们跟我来吧……” 他带着姜叶两人往他们家走，手里拉着已经疯癫了的楚母。 楚母嘴里不断喃喃念着“怪物”两个字，楚烨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那天他下班回来，妻子对他说的那些话： “妈还说我们安安是怪物，哪里有奶奶这么说自己亲孙女的……” 现在回想起这些话，他脸色忍不住又白了几分，面露苦涩——原来他妈那天说的都是真的，他和妻子自认为是“女儿”的孩子，真的……是怪物。 他那天第一次见的时候，明明看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跟迷怔了一样，就觉得那东西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妻子没有出生的那个孩子。想到这段时间，夫妻二人对这个怪物的疼爱，与一腔之情，他心里的滋味，那叫一个复杂。 “……你，你们看出来我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突然开口。 姜叶看了他一眼，道：“我只看出来，你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两窍，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倒是不清楚。” 楚烨的表情有些茫然，喃喃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引人注目，两个极为漂亮的女人，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子，再加上一个楚烨，真的怎么看都怎么吸引人注意，一路走过来，小区里有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低声说着什么。 不过，他们的注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姜叶和刘玥根本不在意这些视线。而楚烨现在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注意这些人，至于楚母，早就疯了，对于周遭人的目光，更是毫无所觉。 没一会儿，四人就到了楚家的大门。 孙霞已经做好了菜，正抱着孩子在客厅里等丈夫下班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觉得今天丈夫回来得有些晚了，便笑着对怀里的孩子道： “你爸爸今天怎么还没回来啊？是不是在路上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小孩自然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在孙霞眼里，白嫩可爱的孩子，伸出小小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指，嘴里呜哇哇的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孙霞忍不住笑起来，红润的脸颊上带着为人母的慈爱与爱意。 楚烨打开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妻子的侧脸，柔和美丽，像是温润漂亮的一颗珍珠，丝毫没有失去孩子之后，那惨白枯败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一朵逐渐枯萎的花朵，肉眼可见的枯败了下去。 楚烨那时候心里格外的着急，给公司请了假照顾她，要不是后边公司打电话催得紧，他怕是还要多请一段时间的假的。 这样健康红润的妻子……与之前简直是截然不同。 想到这，楚烨心里一阵恍惚，脚下的步子忍不住停了下来。 孙霞已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笑着站起身来，“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楚烨心里一顿，然后没事人一样的走进屋来，道：“中途有点事。” 他一进来，被他抓住手的楚母也跟着走了进来，孙霞面露惊讶，正打算询问，刚刚还安静的楚母，却突然再次大声疯癫的叫了起来： “怪物，怪物——”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霞怀里的孩子，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赤红着眼尖声喊道：“怪物，怪物！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妈……”楚烨着急的喊了一声，他想伸手去抓楚母，想让她冷静下来。 可是楚母一副发了狂的样子，嘴里不断发出尖利的叫声，同时也充满了攻击性，见人朝她凑过来，手里疯了似的往前边抓挠着，楚烨猝不及防，被她一爪子抓到了脸上，当即抽了口冷气。 孙霞早在楚母发作的时候下意识的护住了怀里的孩子，此时听楚烨叫的这一声，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惊讶起来——这疯婆子，真的是楚烨他妈？ 孙霞还记得那天楚母离开的时候，嘴里念着的那些疯疯癫癫的话，当即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捂着了怀里孩子的耳朵。 姜叶进来就注意到了孙霞怀里的孩子，那孩子似乎也知道她在看它，突然就有一股极为奇异的力量朝着姜叶袭来。 ——不是攻击的力量，只是纯粹想迷住姜叶的七窍，而且极为弱小。 姜叶神色微动，伸手挥了挥，便将这如雾气一般的力量打碎了。 “呜哇哇……” 孙霞耳中，突然响起了孩子嚎啕大哭声，她着急的抱着孩子，立刻就想抱着孩子进屋去。 “等等！” 姜叶叫住她，孙霞没听到，只是在她刚走了两步之后，手却被人抓住了，刚刚还站在门口的姜叶，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孙霞惊讶的看着她，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刘玥直接将楚母打晕了，楚母白眼一翻，栽倒在地上，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楚烨忍不住吐出一口气来，脸上被楚母抓到的地方，只觉得火辣辣的疼，他伸手摸了摸，忍不住嘶了一声，倒抽了口冷气。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这孩子真可爱，我可以抱抱她吗？” 楚烨惊讶的转过头，便见姜叶站在妻子旁边，正低头看着妻子怀里的孩子。 见状，楚烨心里一慌，忙站起身来，往她们的方向走了几步。 “哇哇哇……” 怀里的孩子不断的哭着，在孙霞眼里，她的一张脸被哭得通红，好不可怜的样子，因而孙霞的脸上忍不住几分心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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