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无数个声音在一起呼喊:“回来,快回来!” 躺在阮一峰脚边的小西瓜也听到了这声音,它抖了抖耳朵,头上的独角也不受控制似的微微泛光。 不知为何,它心里很难受,很想发泄一下,于是,它用力地往前顶,独角险些撞翻了桌子。 阮一峰用大排梳敲它的头,“你怎么了?” 小西瓜:“你没听到声音吗?” 阮一峰反问:“你打呼噜的声音?” 小西瓜气咻咻地用独角戳排梳,直接将梳子都顶缺了口,才闷闷不乐地开口:“树叶摇晃的声音!” “浮云岛肯定出事了。”小西瓜肯定地说。 它说完又趴下,但是身体绷紧,前蹄下意识地刨地,偏偏灵舟上一点儿土都没,它的马蹄磨来磨去,发出极其刺耳的刮擦声,让阮一峰觉得牙酸,忍不住道:“那你过去看看嘛。” 小西瓜冷哼一声:“关我屁事,我才不去。” 它以为阮一峰会劝劝它,哪晓得阮一峰直接说:“那你再睡会儿?” 小西瓜更显狂躁,心头怒吼:你为什么不劝劝我? 阮一峰继续说:“睡不着的话,我给你点个香。”一边说,一边掏凝神香,还不晓得从哪儿摸出个土豆,香炉也不用,直接把香往土豆上一插。 小西瓜觉得,它可能等不到阮一峰给它个台阶下了。 于是它只能自个儿闷声闷气地说:“我……想去看看,就偷偷看一眼。” “你正大光明地去看也可以啊,难不成它们还敢揍你?要是真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执道圣君他岳丈——阮一峰!” 小西瓜突然觉得自己硬气起来,它点点头,说:“那我去了。” 说完,小西瓜朝浮云岛的方向飞了过去,在靠近岛后,又听着树叶的指引,飞向浊海。风很大,吹得小西瓜身形不稳,就在它以为自己会被狂风搅碎时,一片片翠绿的树叶落在它身上,为它挡住了周围肆虐的裂隙狂风。 小西瓜愣了一瞬,随后它吸了吸鼻子,裹着树叶蓑衣继续往前。 只是它依旧没敢靠得太近。 身上的绿叶蓑衣,能挡住风,却不能阻隔浊海的煞气。 浊海的浊气太强,它才刚刚进入成年期,离近了浑身难受。 裹着蓑衣的小西瓜远远看向浊海上方。 那里飘着一片绿莹莹的大树叶,树叶上站着两人一兽。 “小道君、夜冥……他们身边站着的人是谁?”哪来的病痨鬼,瘦得跟柴禾一样,还不断地咳血。 小西瓜的注意力被小道君旁边的男子吸引,它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那人到底是谁。看他咳得那么难受,小西瓜都想送他一片白玉瓜润润喉咙。 只是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小西瓜就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它竟然想把白玉瓜分给那人! 以前它吃瓜的时候,许知鹤都只能啃西瓜皮! 它赶紧移开视线,低头看浊海。 执道圣君已经下去了吧?也不知道,他现在下潜了多远。海面漆黑一片,小西瓜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一定要平安回来。 要出了什么事,阮玉哪受得了。 浊海。 逢岁晚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他清楚,外面的浮云兽快要撑不住了。 可它们这次看到了希望,又受苦海浊气影响,被执念迷惑心智,此刻恐怕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坚持、坚持到最后也不肯放弃,哪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逢岁晚轻拍手中剑柄,青萍神剑发出一声轻啸,又卷起微弱清风。 “感谢一路相送,且放心,此后有我。”他声音清澈,不复从前那般冷意,带着一缕和风般的温柔。 虚空兽们因为信念而忍痛坚持,在被剑鸣惊醒之时,大家才猛地意识到,它们已经无法再继续了。那片薄薄的云层终于从逢岁晚的身上离开,快速往海面上升腾,在返回的途中,云层更加薄弱,让族长虚池都一阵后怕。 它们只想着多坚持一些,险些忘了,从底下浮上来也要消耗力量。 差点儿就全军覆没。 等飘出海面,融合在一起的虚空兽们纷纷散开,犹如一个一个的气泡从海面上升空。 虚明看着手里只剩下花生米大小的云团,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还好回来了! 它们,险些就回不来了啊。 将手里的枝丫一扬,气泡们纷纷朝他的位置聚拢,很快,飞得最快的泡泡就黏在了他手里的云团上。 若是往常,夜冥肯定兴奋地用丝线去圈泡泡,但这会儿它的注意力完全没在那些泡泡上,而是一边死死地盯着浊海底下的逢岁晚。 虚空兽们是第一层屏障。 现在,虚空兽群回归,就轮到它的金丝网。 网兜很快被融化,夜冥气得原地转圈,“两尺,我五千年的金丝网竟然只护了他两尺!” 它输了,输给这群虚空兽! 输给虚空兽群倒是没什么,它扭头看向正在全力催动雪灵芝的闻香雪,心头一阵紧张。 啊!它该不会,还要输给这小瞎子吧?
第293章 陷阱 浊海底下,金丝网碎裂之后,逢岁晚身上的雪灵芝陡然暴涨,犹如一把伞撑在了他前方。 雪灵芝绽开刹那,淡淡紫光将四周的黑暗照亮,逢岁晚能看到黑暗之中狰狞的影子,它们疯狂地撕咬、啃噬灵芝,不过眨眼之间,雪灵芝就变得坑坑洼洼,千疮百孔。 这灵芝,与闻香雪神魂相连,灵芝受损,闻香雪也会一定程度上的跟着受伤。 虚空兽、夜冥。 现在,轮到了闻香雪。 逢岁晚握紧了手中剑,接下来的一段路,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虽独行,却不孤单。 就在逢岁晚以为雪灵芝也支撑不住之时,那灵芝突兀暴涨数倍,竟是将周围的黑影都逼退三尺之外。 他下沉速度陡然加快,转瞬超过十丈! 而此时,树叶上的闻香雪眼上的白绡崩断,她双目圆睁,眸中不仅无光,还有褐色液体缓缓流下,像是沾满了泥的手指在她脸上抹了一把,留下数道泥垢。 夜冥:我果然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又想,这泥巴玩多了,眼睛里哭出来的都是泥巴?它围着小道君转了转,“你怕不是个土妖?”仔细嗅了嗅,她身上并无精怪气息,显然是个纯纯的人修,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稀奇古怪的事儿多着呢,都要去追根究底的话,它这脑袋瓜子都要爆炸,于是夜冥也不想了,用丝线把崩断的白绡卷起来,习惯性的缝补。 正补着呢,就感觉身边的人气息陡然变得微弱,夜冥连忙道:“你悠着点儿!”大家都在拼命,就显得,只出了张金丝网的自己态度很不端正啊。 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也。 闻香雪眼睛闭上,头一歪,身子往后栽倒,恰好落进夜冥随身携带的网兜里。 短暂的晕眩过后,闻香雪缓缓坐起,伸手在储物袋里摸了一下,随后眉头拧起,用拇指抵着眉心处,接着,又轻揉起眼睛。 元神受损严重,这会儿连神识都无法施展,没有神识,她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睛更痛,周围的光线明明昏暗,却好似有无数钢针在刺她的眼球,可神识不能用,她储物法宝打不开,连一根遮眼的白绡都取不出来。眼睛的剧痛让她不停地流泪,闻香雪只能用手覆盖在眼上遮挡,时不时轻揉一下,紧接着,又因疼痛难忍而发出阵阵吸气声。 夜冥将补好的白绡甩到她手里,“你的遮眼布,我补好了。”针脚细密,破损处被它绣上云纹,看起来更加精致大气! 摸着熟悉的布料,闻香雪安心不少,她将白绡缓缓缠上,道了声谢后原地坐下休养。 她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接下来能做的,唯有等待。只是那浊气之中有无数痛苦嘶吼,更有许多来自内心深处的诱惑,她仅仅只是神魂与雪灵芝相连都受了些影响,也不知道,一心想要穿越浊海的执道圣君能不能撑住。 强大的意志可以支撑他前行,却也能让他坠入浊海编织的陷阱。 闻香雪心头焦虑,可事到如今,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 雪灵芝消失过后,逢岁晚挥剑,在海中劈开一条路。 越往下,浊气越浓。这世间污秽、阴暗、怨气…… 一切污浊不堪的东西都汇集在此,它们能吞噬人的灵气、腐蚀人的铠甲、啃噬掉他的头发、皮肤、血肉、骨骼、侵蚀元神,誓要将每一个落入浊海的生灵拉入痛苦深渊,与这世间污秽融为一体。 防御屏障被摧毁,法袍只撑了不到三息的功夫就彻底剥落,衣服寸寸消失,浊气钻入皮肤,侵入经络,使得灵气都无法顺利运转。 血肉像是被刀子一片片割下,他的身躯在浊海之中逐渐腐朽,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 逢岁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不惧疼痛。 也曾被梦魇深处的魇气折磨了三百多年。 独自一人时都未曾被彻底击垮,如今的他,又怎会被浊海拦住前行的脚步。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进入清海,周身的伤都会痊愈。而有了清海庇护,再次穿过浊海要轻松得多。因此,他不必担心,下去了无法顺利带着云茧们返回。 百丈、千丈…… 逢岁晚浑身是血,只剩下一股意志在苦苦支撑。 也不知过了多久,浊气开始减弱,四周也有了微光。 浓墨里好似掺了水,那墨色逐渐变淡,又好似遮蔽了月色的乌云散开,月亮重现天幕,给原本黑透了的天带来了光。 清海! 再往下十丈,便能看见清澈的海水,还有游鱼、海藻在水中浮动。 那片漂亮的清海,犹如一整片碧玉一般,散发着温润、透亮的光,它是那么的诱人,就好像,在梦魇里饱受折磨时,鼻尖突然嗅到的香气,以及,那个穿透黑暗,微笑着走到他面前的人。 可他,好似已经到达极限,无力支撑。 不,他还没有到绝境。 此前的剑有形无实,是虚幻之剑,剑意劈开海面,为他开路。 而现在,浑身破破烂烂,连骨骼都已经暴露在外的逢岁晚真正地拔剑了。以身为鞘、藏剑入骨,拔剑之时,骨头上有烈焰燃烧、紫电缠绕。 待到那一截剑骨彻底出现在他掌心,天地颤鸣,浊海翻腾,拔剑时惊天动地,出剑则屠魔诛邪。 剑出,雪亮的剑光将眼前的浊海一分为二,他化身为剑,直直撞入那一片碧绿之中。 他陷入其中,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好似渐渐融化在了那片看似透明的清海里。 灵舟上玉阁楼上,睡梦中的阮玉陡然睁眼,她能感觉到,同心契出现了异常,逢岁晚的气息很微弱,好似随时都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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