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肯定是怕了圣君。 小西瓜一脸无语,你们怕圣君,就把东西转交给我。问题是,我也怕啊。 怕归怕,它却下意识地不想在同族面前认怂,故而鼓气勇气走到了圣君跟前,将叶子放上去后还转头看向身后道:“喏,它们让我给你的!” 结果就见虚空兽们全部化作流云飘走,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西瓜沉默一瞬,又说:“圣君,谢谢你把那些活着的幼崽带了回来。”它虽早早离开了浮云岛,却清楚,那群坠落苦海的幼崽,是所有虚空兽的执念。 逢岁晚淡淡道:“顺手而已。” 他倒出一颗丹药服下,接着运转灵气,将药性融入灵气之中,流经四肢百骸,滋养肉身。 明明都闭目调息了,面前的小西瓜竟还杵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逢岁晚并不喜与人寒暄。 幼时长期一个人闷着不说话,后来有所改变,也是有事才会开口,点到即止。这次在苦海底下,元神里的封印一一解除,他原以为自己会变得跟幼时相近,然而真的面对了其他生灵,逢岁晚才知道自己其实跟从前早已不同。 至少此时,他无法做到完全无视正守在自己面前的小西瓜。 小西瓜:“圣君,你好些了吗?” 他人报以善意,他得—— 回以微笑。 眼前出现阮玉笑得阳光明媚的样子,逢岁晚也勾起唇角,他睁开眼,眼神尽量柔和的看着眼前皮毛梳得乱七八糟的小西瓜,说:“好多了。” 就见小西瓜开心的蹦起来,“那太好了。” 因为太过兴奋地原地起跳,这片云都飘了,兽形显得有几分模糊。 逢岁晚心头微暖。 当你站在孤冷的山巅之时,眼前尽是一片冰雪苍茫。 当你走近人间时,随处可见春暖花开。 心中感叹时,就听小西瓜叫道:“三缺一呢,你好多了,我们可以开始啦。” 阮一峰:“人菜瘾大。”输得最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为了凑一桌,连圣君都不怕了。 逢岁晚脸上的笑容僵住。 在大家的殷切目光下,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上了麻将桌。 …… 打麻将的时候,也是闲谈的好时机。 逢岁晚:“魔珠消失,你们有什么看法?” 阮一峰说:“碰!”接着才道:“不知道,算不出来,天下这么大,它藏起来我们怎么找得到,不过那家伙有灭世之心,肯定不会安分,我们耐心等待,它总会露出马脚。” 小道君却是皱了眉头,“就怕它暂时按兵不动,找不到它的话,对我们极为不利。” 她抬头,遥遥看了一眼远处水潭,“我虽没种过上古青莲,但对照顾灵植还是颇有一些心得。四件神器合一,才能重塑阮玉身体,缺一不可。天地熔炉不会中断,一直找不到玉如意,那阮玉就会被天地熔炉反复锤炼,长久下去,要么她元神再次陷入沉睡,要么……” 明明声音轻柔,却字字锥心。 “要么,就会被锻炼成灰。” 阮一峰想起之前他卜算时看到的那一幕,心头咯噔一下:“那魔珠藏起来,等到我们玉儿沉睡了再开始作妖?”他将手里的牌重重掷出,接着道:“那可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把魔珠揪出来!” 又一脸严肃地看着逢岁晚说:“你体内的剑暂时别取,玉儿刚吃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你最近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魔珠给揪出来。” “玉儿作为四神器之母,总该能有一点儿神魂联系吧,等她醒了,仔细问问。多吸收一件神器,她实力恢复得也多些,没准能想到新的法子。” 最后又道:“实在不行,我再回祖地碰碰运气。” 他说话时,众人又打了一圈。 小西瓜打了张肆万,就听小道君说:“胡了!” 小西瓜委屈,头上尖角都滋滋冒光,控诉:“他刚打啊。” 小道君一脸坦然,微笑着道:“我刚听牌。” 就在小道君提笔打算画乌龟时,逢岁晚道:“且慢。” 小西瓜心中燃起希望,一定是圣君看不过去他夫妻二人作弊,要替自己出头。 逢岁晚:“你们画得太乱了,我来吧。”小西瓜坐他对家,被画得花里胡哨的,天知道,他忍了多久。 小西瓜眼里的光骤然熄灭。 哇呜,你们合伙欺负兽!太过分了。 替小西瓜画上了乌龟后,逢岁晚看了看手里的画笔,心有所感。 他回头,恰看见一片青荷露出水面,接着,又有靛青色花苞立在水上,随风轻晃。 阮一峰也跟着看了过去,“咦,玉儿开的是蓝幽幽的花啊。”他想了想,继续道:“要不,等她开花了,你变个蜜蜂去采蜜?” 刚喝了一口茶的小道君没忍住直接喷了,剧烈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顺过气,她幽幽地剜他一眼,“胡说八道。” 阮一峰:“……我没别的意思。” 呵,谁信? 逢岁晚突然有了作画的兴致。 他曾为阮玉画过许多画像,如今,青莲初绽,也应刻于纸上,藏于心间。
第309章 打铁 阮玉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的莲花化作玉如意,莲藕则变为太乙拂尘,荷叶化作青萍剑,扎根的土壤则变成了九天息壤。净世青莲一分为四,从不受天道规则约束的先天至宝变成了神器,至此,新生的天地才稳定下来,逐渐有了新生命的诞生。 身体一分为四,元神力量也同样衰减,她沉睡了很久很久。 再醒来时,莲花化作的玉如意都有了灵智。它能聆听众生之愿,还要净化天地间的浊气和污秽之气,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这种感觉,大抵就是我的手脚它有了自己的想法,总是做出些叫人啼笑皆非之事。 阮玉清醒的时间并不长。肉身和元神的长久分裂,让她持续虚弱,而玉如意有了自己的灵智,对她也有一定影响,可她做不到抹去玉如意的灵智,对她来说,玉如意是如同她女儿一样的存在。 这个小小的灵智,她呵护都来不及,又怎会将她抹去呢。 谁能想到,千万年后,这个小小的灵智会被众生的怨气所侵蚀,最终走上邪路。 错的是它。 却也不仅仅是它。 女儿呵…… 阮玉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从前,也清楚,那些尘封的记忆是真实的。她不仅年纪很大,天地同寿,她甚至,还有个娃,算是养女吧,而那个娃,就是现在想要毁天灭地的魔珠。 这就有点儿离谱了。 阮玉突然想到了老魔尊和古青桑,有机会可以跟他们交流一下,养了个钻牛角尖的不孝子该怎么办? 如今的天地,早已不是当年初生那般脆弱。而日益衰弱的她,现在也存在于天道规则之中。 她身体可以在天地间重塑了,可四大神器中最强大的如意宝珠如今不知去向,也不晓得藏在了哪儿。 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取代如意珠不成?哪怕献祭大片的天地,将世间少有的山河龙灵全部找出来投入熔炉,也难以填补这窟窿。 所以,它藏在哪儿? 梦中的意识好似在天地间游荡,仿佛苍穹上睁开了一只巨目,正在俯瞰芸芸众生。 她看到了仙云宫。 药山上,孤长老正在晒草药,一边晒一边嘀咕,一开始阮玉还以为他背的丹方,凑过去仔细一听,阮玉险些没绷住。 “老仇什么时候回来,三缺一啊。” 也对,他们几个最好赌的其实是孤长老,每次别人喊他,他都扭扭捏捏好似不情愿,奈何瘾最大的就是他,上了桌就不肯下来那种。 视线一转,阮玉看到元宝正规规矩矩地坐在窗边绣花,离云手里拿着裁纸刀,不知道正在剪什么东西。 还未来得及惊叹,就看到离云起身出了房间,而离云一走,元宝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旁边好几个纸人跳到她身上又抓又拽她都纹丝不动,不过眨眼,元宝就打起了呼噜,竟是直接睡着了。 刑罚殿,洛长老一手拿戒尺,一手背在身后,他面前跪了几个鼻青脸肿的弟子,看衣服和腰带应该是新人弟子,也不晓得犯了什么错,竟然由刑殿长老亲自处罚。 最近的仙云宫招纳了许多新人,是该好好管教,等回去之后,她一定得笑眯眯地问他们一句:“门规都会背了吗?” 看了一圈,阮玉发现掌门正在闭关修炼,她没打搅,视线再次飘远,快速的扫过山川、大河、草原、荒漠…… 不知不觉,她的目光落在了魔渊上方。 穿透灰蒙蒙的魔息,阮玉看见了玄岛、重建的烛龙殿,以及灵气充裕的涤心潭。 潭中金银鱼聚集成堆,金灿灿的一片格外晃眼。 这是,有人在喂食。 原本以为是侍女,仔细看才发现,喂鱼的女子竟是年轻了许多的古青桑。 现在的古青桑跟当初忘缘山脚下的她判若两人。长发如墨,肤白貌美,气质高贵,不愧是当年修真界第一美人。 古青桑独自一人在水潭边喂鱼。 仇长老呢?都追到魔渊去了,怎的没陪在古青桑旁边。年纪也不小了,这方面一点儿不开窍,若能学得爹爹三分本事,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别说爹爹,他连逢岁晚都不如,起码那个时候,逢岁晚天天板着个脸站在她跟前,说她这么不对,那里没做好。 本是想夸下逢岁晚,然而想起从前,阮玉都忍不住想拍自己脑门,她当初是怎么忍下来的?若是他在,这会儿都得让池子里的金银鱼从到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吧。 视线一转,就看到仇长老正在锻造个什么东西。 让阮玉惊讶的是,洛惊禅竟然跟仇长老呆在一块儿,他坐在轮椅上,手里还拿了巴掌大小的一个小铁锤,也在敲打一片银色金属。 洛惊禅当初被魇气侵蚀身体后不能站立,然而在忘缘山上时不是被圣君治好了么,如今怎么又瘸了? 猛地想起上次老魔君的话,阮玉心道:该不会是被老魔君打瘸的吧…… 这两人为何会混在一起?现在的洛惊禅看起来跟从前不太一样,他的心魔似乎已经成功压制,周身戾气渐消。他曾经只会专注的盯着她,那种眼神叫人心悸恐慌,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如今,这样的专注终于用在了其他的地方,此刻的洛惊禅眼里没有了黑暗深渊,他眸中是一片银芒,那是金属倒映在他目中的光。 仇长老也不算太差劲儿啊,竟然将洛惊禅给掰正了?有洛惊禅相助,拿下古青桑也是迟早的事吧。 阮玉来了兴致,一时没舍得移开视线。 他们在炼制什么法宝? 就见洛惊禅敲打完一块银色金属后将其放置到一边,而他放的地方,已经堆叠起了一座小山,都是那样的银色金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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