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啊,真好。 如此,我也不悔。 …… 如意珠一直分出心神关注苦海。 却未料到,就在苦海冲上小岛之时,它的身体重重一沉,被巨力拉着下坠,滚烫的气息包裹着它,仿佛天上伸出一只巨手,握住重锤,狠狠地敲打在它身上。 哐的一声,如意珠都感觉自己被震碎,发出了咔擦咔擦的声响。 如意珠怒吼:“洛惊禅,你在做什么!”那个弯腰掐着阮玉的洛惊禅,竟然趁它分神之际,一头扎入了熔炉之中,别跟它说他没站稳。 他骗它!若早知他存着这样的心思,它怎么都不可能放任他靠近天地熔炉。 他竟然骗过了它! 洛惊禅如释重负的微笑,“做什么?” 做我一直想做的事啊。 他沉在水池里,艰难地在水中打了个滚,把被烧得血肉模糊的头露在了外面。 此时的他竟没觉得疼。 他仿佛回到了涤心泉里,他一个人泡在水里,忍受着剧痛,就连金银鱼都不愿意靠近他,好像整片天地都厌弃他一般。 就连娘,在知道真相之后,内心深处对他这个儿子也是抗拒的吧,他不只一次,看到她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 曾经有多疼他,认为他是爱的传递,在得知真相后,就有多不愿意面对他。 她的心愿是如果能回到从前该多好。 回到从前,一切未发生,她未曾被洛雁归欺骗,也不曾有这么一个儿子。 就在他以为全天下都容不下他时,仇牧远说:“你的心情我理解,想当年,你娘突然成亲时,我喝了三天三夜,大殿上险些吐了,差点儿生不如死。” “执道圣君在殿上坐着啊,我要吐了,完都完了。” 仇牧远说:“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整天脑子里想着她肯定越想越难受,可以做点儿别的事,忙起来就来不及想了。我觉得你就是太闲了。” “听说你学过画?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喜欢的?” “哎,不如这样,你跟着我打铁吧。我看你是个打铁的好料子。” 那叮叮当当的铸器之声,果然能让他内心得到几分安宁。他从前一直觉得炼器太苦,也不够潇洒,不适合他,便从未尝试过炼器,却没想到,炼器竟是最适合他的道。 只是,心魔并不能靠转移注意力压制,在某一刻,他再次想起她时,那沉寂了多日的心魔妄念更是疯狂暴涨,像是要撕裂他的身体,从他体内挣脱而出,不顾一切冲到阮玉身边。 就连爷爷,都已放弃,对他摇了摇头,而他的娘,只是站在一旁,无声垂泪。 他们不能放任一个心魔壮大到危害天下苍生的地步。 更不能,承担心魔离体的风险。 无数道锁链锁住了他,融化了圣泉的水泼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儿摧毁他的心魔,也摧毁他的元神。 是仇牧远,一声声问:“你仔细想想,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因何而起。”仇牧远喋喋不休地讲了许多事,还举着重锤,在那不停地敲打,想用那雷霆一般的铸铁声将他唤醒。 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是身处黑暗梦域,绝望无助之时,他所见的那一道晨曦光,朝他伸出的手,递给他的美食,还有那温暖的笑。 不是占有,不是将其禁锢身边,摧毁她的幸福和快乐。 ——愿你心有朝阳,愿你笑颜如初,愿你吃遍天下美食,领略无边风光。 他的心魔,一直都错了。 然而就在他顿悟之时,魔珠入体,本该逐渐减弱的离体心魔被强行锁住,而他,也受魔珠所控。 谁叫,他是自己亲爹三百年前就设计送到魔珠面前的祭品呢。 要骗过魔珠,首先,他得骗过自己。 总算,解脱了吧。 可惜,他对不起老仇,若他没有被洛雁归用相似方法利用过,没有在那时清醒……就好了。 洛惊禅的身体已经烧成了骨头架子,露在外面的头颅也没了多少血肉,他狞笑道:“我不是救你。” “你们不是相爱么,我要成为你们心中的一根刺,逢岁晚在抱着你的时候,便会想到你重塑的身体里有我的血肉。”他哈哈大笑,“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在你身体里,与你不离不弃。” 此刻,洛惊禅已经意识模糊,消散之前,心里好似铺满了棉絮一样柔软,嘴上却仍在说最狠的话。 沉入熔炉的如意珠再也掀不起风浪,但他,却不能离开。 因为,他是祭品,如意珠只要还剩下一点儿,都能通过他脱离熔炉。 所以,他必须得陪着如意珠一起焚烧,被天地熔炉锤炼得一点儿渣滓都不剩。 他也不想活着,就下去,跟老仇一起学打铁吧。 “他不会介意的。”阮玉抽抽噎噎地说,“你这么好的人呀,当年,我还以为你们俩系了红线呢。”进入熔炉之后,阮玉能感知到洛惊禅心中所想,得知他所做一切,本就爱哭的阮玉登时泪如雨下,她怎么都没想到,洛惊禅竟是想要救她,而仇牧远的死,更并非他所愿。 魔渊的修士并非死亡,只要洛惊禅神魂俱灭,他们受到的影响就会消失,最多会元神虚弱一阵,并不会危及性命。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唯一一个意外,便是仇牧远。 可那时候,他只能那么走下去,背负着骂名和痛苦,一直走下去。 有脚步声响起,洛惊禅耳朵微动,艰难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知道,那一定是逢岁晚。 洛惊禅仍是在笑,“他心里肯定会介意的。” 如意珠落入熔炉,四大神器合一,苦海回归原位,小岛上也不复之前炙热。 逢岁晚已行至岸边,他看着洛惊禅说:“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洛惊禅实在无法继续笑了,他想,这两个人都不正常。 洛惊禅无力演戏,喃喃道:“替我照顾我娘,实在不行,就用,太上忘情吧。” 没了心爱的男人,没了儿子,那个女人,她该多绝望。唯有太上忘情,才能让她遗忘那些穿插在她生命里不可磨灭的创伤。 我和老仇,都希望她能别那么痛苦,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不被情字束缚,追寻她想要的生活。
第327章 搬家 人生前百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一朝落入梦域受尽折磨,折了傲骨,弯了脊梁。你出现在我最痛苦之时,所以,我才会想紧紧抓住你。 我庆幸遇见你。 却又那么不幸,在最卑微时遇见你。本想再说什么,脑子里却多了一些别的声音,火花四溅,哐当作响。 洛惊禅眼眸阖上,他发现,生命尽头自己想到的竟然不是阮玉了。 他没能说出口。 最后的意识,仍传递到阮玉脑海之中。 洛惊禅说:“老仇,怎么就不是我亲爹呢。”如果没有洛雁归从中作梗,仇牧远兴许早就抱得美人归,他们也会生一个儿子。 他想做那个儿子。 哭得稀里哗啦的阮玉也闭上了眼睛,幻化出的身体逐渐透明。 逢岁晚松了口气,他在池边坐下等待,转头看向后方。 天地熔炉里的岩浆恢复清澈,水面上铺满青青莲叶,荷花的花苞徐徐张开,即将盛放。 池内散发出的巨大灵气浩瀚如海,以她为中心,往四面八方散开,远方浊海直接下沉,清海稳稳悬于上方,波光粼粼,生机勃勃。 忘缘山被摧毁了半个山头,阮玉的艸斋直接不见踪影。玉兰树树干都被烧空,然后那个空洞处却有一株新芽,正在努力地汲取周围汹涌的天地灵气,拼命蹿着个子。 夜冥断了条腿,爬行的时候一颠一颠的,它索性在地上找了一段生命之树烧焦的枯枝撑着,乍眼一看居然毫不违和,颜色都差得不多。 夜冥跑了没两步,就捡了块玉简,它冲逢岁晚挥了挥腿,“你坐那干什么,来帮忙呀,自己的东西都不捡。” 逢岁晚想陪在阮玉身边。 然而他明明是想留下来的,人却在夜冥话音刚落时就直接站了起来,他先是看了下夜冥的伤,发现在浓郁的天地灵气之下,夜冥的断腿都开始长出来了,他登时皱眉:“把那树枝取下来。” 夜冥:“不行不行,我可不想缺胳膊少腿。” 逢岁晚:“它挡着你新腿生长了。” 夜冥低头一瞅,“竟然真的要长出来了?这么快!”它修为高,断腿要恢复还挺不容易,这样的伤若是以前起码得几十年才能恢复,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它的断腿就要重生了。 将树枝扔掉,夜冥美滋滋地看着自己新长出来的那一小截新肢。 它还扯着逢岁晚唠嗑:“你看我这新腿,颜色好嫩哦。” “你皱眉头做什么,怎的,嫌我这新腿不好看?”夜冥气势汹汹地质问。 逢岁晚:“色新而艳,生机与力量尽显,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哦,说这么文绉绉的做什么,你们人修就是事儿多。”一边嫌弃一边翘起那条新脚脚,说:“多夸夸。” 逢岁晚:…… 短了一截的腿,颜色与其他格格不入,他强迫自己接受,却仍是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很多东西都能改变,他的心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寒冷,然而,这几条腿仍是超出了他的适应范围。 他只能道:“我先去捡回我的山。浮云岛那边应该也需要我们帮忙。” 忘缘山上的大兰虽然受损严重,但他能感觉到大兰的神识还在,它已经在原地又发了新芽。 然而浮云岛上的生命之树却完全不见踪影,此刻虚空兽们俱都一脸愁容,他得过去看看,或许阮玉醒来会有办法,当时也有很多生命之树的枝叶落到岛上,不知能否在小岛上重生。 朝浮云岛过去之时,逢岁晚得先拾起匣中山。 此刻,匣中山只剩下了巴掌大小,落在一根枯死的树干上。被浊海冲撞了那么久,此刻的匣中山破破烂烂,到处都黑乎乎的,像是在臭水沟里滚过一圈,腥臭无比。 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靠近,匣中山还哆嗦了一下,咕噜噜往外滚了几圈,眼看就要掉出枯树。 就在这时,逢岁晚伸手将脏兮兮的忘缘山给捞了起来,用随身携带的白娟轻轻一裹,直接塞入袖中。 忘缘山:! 呜呜……主人没嫌我臭,没嫌我脏,直接把我塞进了袖子。 逢岁晚能感觉到匣中山的情绪,他还解释了一句:浊海对你的侵蚀太过严重,是除尘术解决不了的,我暂时无法处理,得花时间寻材料重新炼制才行。 在那之前,还得把玉兰树的根弄出来,以后还是不能让玉兰树直接长在山上了,最好能让仇牧远给它造个乾坤盆。 念头刚刚闪过,逢岁晚就脚步一顿。他也擅长炼器,可炼制那些稀奇古怪的实用性的法宝,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仇牧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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