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惊禅也好似喝得有点儿醉了,他歪歪靠在椅子上,直接往嘴里倒,手抖都没注意,酒水撒了大半,顺着下巴流下将面前的衣服都打湿大半。 阮玉:“魔君?你看起来不像呀,你算什么小魔君!” 洛惊禅说:“等我养好伤,我就去魔渊了,你眼里的魔君是什么样?以后,我就做那样的魔君如何?”情敌是执道圣君,自尊心颇强的洛惊禅也不甘于平凡,好在,他是真的可以做魔渊的小魔君。 阮玉仍摇头,“你要是小魔君,我就是小仙……”她觉得小仙女没什么气势,改口道:“小仙姬!” 洛惊禅一脸迷糊,歪着头问:“小仙鸡?鸡也能修炼成精?你是鸡精?我也没看出来。” 阮玉:“……”你才是鸡! 她打了个嗝,周身气息涌动,竟是又进阶了。 阮玉此前刚刚突破凝神,这么一顿饭的功夫,灵气又冲破屏障,一层一层地往上涌,很快就打破了筑基期的瓶颈,直接筑基了。 阮玉就感觉自己力气好像大了些,眼前的世界也更加清晰了。 她注意到洛惊禅食指上套了根灰色的细线,长得看不到线的另一端在何处。 阮玉好奇地伸手去扯,一抓抓了个空,还险些跌在洛惊禅身上。 关键时刻,玉兰树伸出枝条将她撑住,并在小纸板上写,“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休息了。” 洛惊禅手还伸在空中,他想扶阮玉,没想到被一棵树抢了先。 这是执道圣君养的灵植。 执道圣君的心思昭然若揭。 阮玉没看小纸板,说:“你手里有线?” 线? “没有啊。”洛惊禅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确定阮玉说的是不是掌纹。 阮玉揉了两下眼睛,“难道我看错了。”那线朦朦胧胧不甚清晰,时有时无,可能是她喝多了吧。 将手里的酒壶晃了晃,“你这酒真好喝,清冽甘甜,就是后劲有点儿大。” “我……”阮玉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往山上走,“我先回去睡觉,明天,明天再聚啊。” 洛惊禅也是酒气熏天,他满脸通红,吐字都不太清晰,“我送你回去,现在天黑了,你喝醉了一个人爬山……” 阮玉哈哈一笑:“舌头捋直了说话。” 她摆摆手,“我没醉!”她千杯不醉,怎么会醉? 酒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酒量差。 阮玉摇摇晃晃地往山上走,她转身过后,洛惊禅也想跟过去,却被玉兰树给阻止了。 它的小纸板上写着:“我会送她,洛道友,山顶是山中禁地。” 洛惊禅坐在木椅上,说:“好。”随后,推动木椅,顺着来路返回山脚木屋。 入了屋子,他眼神恢复清明,哪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一想到要和圣君抢女人,洛惊禅就热血沸腾,他不会输,也不能输。 另外一边,阮玉也不要玉兰树扶,摇摇晃晃地爬山。 爬着爬着,又看到了那条线。 这是洛惊禅手指上缠绕的线? 醉酒的人具有强烈的好奇心,阮玉跟着线一直走,她想知道,线的那一头到底连着什么。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圣君听风殿外。 一身酒气的阮玉叫嚷着让玉兰树开门,“你答应过我的,要替我开门。” “不开?”不开她就一直拍门,差点儿就吐在门上了。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要进书海?”玉兰树写了字阮玉也不看,无奈之下,它只能将阮玉给放了进去。 这酒鬼,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哎,哎,书海在这边!”纸板都砸阮玉脸上了,她也不管,仍是往圣君的卧房过去。 玉兰树:…… 该不会是想趁着酒劲儿轻薄圣君吧! 阮玉,你还需要喝酒壮胆的吗? 阮玉跟着那线,一路走到了执道圣君床前。 她在执道圣君的手指上找到了同样的线圈。 然后,阮玉就惊呆了。 这就是…… 传说中月老的红线吗? 她修为进阶了,就得到了一门仙法,能够看到人间姻缘,她现在是月老还是红娘? 所以,洛惊禅跟执道圣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阮玉拍着胸脯道:“既然上天让我做了这红娘,我一定,一定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她说完,直直倒下,醉到在了执道旁边。 “夭寿哦,这一屋子的酒气,她还睡在了圣君旁边。”玉兰树想要去挪人,被君子兰阻止,“弄不干净的,让圣君自己面对吧。” 玉兰树:“那我们?” 两个灵植面面相觑,决定不掺和进来,将整个听风殿都留给这两人。 临走之前,玉兰树将那颗记载了阮玉真心的留影石放在了圣君头侧,它看了一眼睡得流口水的阮玉,伸出枝条作了个揖,心说:“你自求多福吧。” 希望圣君明早起来,没暴怒之下捶死你。
第69章 叫我 旷野的风卷着热气,如浪头一样狠狠砸到脸上。四周传来腐烂恶臭的气息,熏得人几欲作呕。 阮玉醒来,睁眼就看见头顶上空盘旋的几只秃鹫,它们血红的眼睛紧锁着她,将她视作了可以扑杀的猎物。 阮玉瞥一眼就没再看那些鸟了。秃鹫肉不好吃,没兴趣。 她翻身爬起,刚走没两步,脚下就踩到个东西险些滑倒。 低头一看,那是一截焦黑的白骨,骨头上还有牙印,是被人给啃过。 天上是炙热的骄阳,脚下是干涸的土地,尸骨随处可见,她视线之内,除了那些专门吃腐尸的秃鹫,都看不到一个活物。 这是,又做梦了? 前方是残破的城墙,墙外尸骨堆叠入山,残破的兵器随处可见。而墙内的城池,燃起了大火,浓烟冲天,似乎要将天上的云霞都吞没。 她梦到了战争啊。 阮玉皱起眉头。《阮公解梦》里,凶的梦境预兆其实不多,战场、尸骨便是其中之一,这预示着会受苦,面临激烈的矛盾或争端,内心将受到痛苦煎熬。 爹说的化解之法,也就是远小人,多行善,捐一笔银子最好不过。 阮玉摸了一把手腕上挂的小锦囊,银钱没摸到,倒是摸出了一个破旧的铜铃铛。 爹说那是他祖传的铃铛。 阮玉叹了口气,她眼睛又湿了。 她拿起铃铛,手腕轻轻转动,口中念念有词。她语速很快,声音轻,吐字都有些含糊不清,然而那声音发出刹那,周围的血腥气都淡了不少。 那些徘徊在大地上不愿安息的怨魂啊…… 阮玉轻摇铃铛,心说:“我送你们上路呀。” 当年,她跟在爹爹身边,曾路过被攻陷的城池,战争让无数人死亡,无数人无家可归,曝尸荒野。 爹爹在前面摇铃念咒,她在后面默默地哭,走了一月的路,也就哭了一整个月。爹说她那个哭法,泪水,都能蜿蜒出一条溪流。 梦里的阮玉几乎从未哭过,偶尔掉一两滴眼泪已是十分难得。 而现在,铃声作伴,她泪如雨下。 …… 忘缘山,山腰处竹园。 离云手里拿着剪刀,正在裁剪一匹云雾绡,他得给元宝做件衣服。 元宝现在体内多了一颗血魄珠,它自己在水边照镜子的时候看不顺眼,一直想要体内那小红球,这都咬了一晚上都没停歇。没办法,离云只能给元宝做一身衣服穿,它看不见那小球,自然就不会追着咬了。 云雾绡很贵,离云都没舍得给自己做一件法衣,这会儿剪起来倒是不觉得心疼,他想起来阮玉说元宝是个姑娘,还打算给元宝做几条小裙子穿。 擅长剪纸的离云手指灵活,当裁缝也完全没问题。 夜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屋子里有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还有元宝欢快的叫声,让人心情都格外轻松愉悦,嘴角勾起,发自内心的微笑。 只是忽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浑身僵硬,好似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也堵上了他的耳朵,恐惧化作寒意从脚底蹿起,顺着脊柱一直爬上了天灵盖,离云感觉到自己牙齿正在上下打架,发出咯吱咯吱响。 魇气再次降临,整个山头,都笼罩在了灰雾之中。元神好似被魇气扎成了筛子,离云痛苦不堪地呻吟,身子缓缓倒下。也就在这时,一段急促的狗叫声将他惊醒,离云缓过神,这才发现他依旧呆在原地,屋子里一片昏暗,而屋外,则是一片漆黑,头顶月光,再也撒不下一星半点儿。 离云:“魇气暴动,梦域又出现了。” 这次,他还没被卷入梦域之中。 元宝能进入梦域,离云看向元宝:“阮玉肯定进去了,你带我进去!” “汪!”元宝叫了一声后带着离云往山上跑,才跑出不到十丈,元宝突然就狂吠起来,它一脸凶狠地看着前方,好似在与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对峙。 离云刚喊了一声,“元宝,发现什么了?” 就见元宝呜咽一声,夹起尾巴就往回跑,整个狗往离云身上扑,直接把离云扑倒在地。 离云:“你变小点儿!” 元宝呜呜地叫。它害怕,变小了,更害怕。 大狗压着离云,狗爪子将其脖颈搂住,瑟瑟发抖。 离云:“……”这次连梦域都没进去,就快吓死了,那梦域之中,又该是何种景象啊。 脑中念头一起,无数可怕的东西就出现在眼前,周围是无孔不入的魇气,能将人心中的任何念头都无限放大。 离云跟元宝紧紧相拥,一起抖若筛糠。 山脚下,洛惊禅双眼血红,神情狰狞。 他掌心有一团火,此刻,他疯狂地用火焰攻击四周并不存在的敌人,口中喊道:“杀、杀、杀!” 古青桑这两天没在屋中。 她入了魔,原来的修炼方式并不适合她,这些年因为惦记着儿子一直放任不管,等洛惊禅好转后,她回魔渊接受传承,魔渊那边的修炼方法,可以压制她体内心魔。 临走前,古青桑在小屋里布置了阵法,是以洛惊禅虽然到处点火,却也没把屋子烧起来。 他如今修为不高,灵气也弱,破坏力小,只要元神不崩溃,就暂时死不了。 端看那执道圣君,何时才能压制住狂暴的梦域了,至于被卷入梦域里的人还能不能出来,没有人知道。 连逢岁晚都不知道。 梦魇深处,逢岁晚身上的一根锁链滚烫。 前夜刚受了伤,这梦魇妖魔就找到了机会,魇气再次暴动,他没能压制住,导致梦域再次出现。 那锁链束在腰上,像是被烧红了的烙铁,将他腰侧的肉都烧熟了一般,隐约都能闻见一股烤肉味。 让他不禁去想,那锁链里的梦域,又该是何种炼狱,莫非是烈火烹心,滚油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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