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恨搂着她的脖颈,什么矜持、什么颜面,早就忘没边儿了,在她怀里贪恋温暖,两人气息环绕在一处时,胎儿犹为温顺,更教人舒适困倦。 他甚至还挪了挪位置,让梅问情的手捏到更多的地方,这么一碰,系得不够紧的蛇刀魔鞘沿着软榻掉下去,沿着长阶叮当滚落,落在下方。 魔鞘当中,被摔醒的小蛇由刀化蛇,从鞘中钻出,一抬起竖瞳,就对上诸位修仙者幽然的目光。 其中还有好几个是它劈过的。 小蛇往后一缩。 被劈过的几人也往后一缩。 双方的记忆同时浮现。 魔蛇这边还没什么,另一头的人群中险些连传音都没保住,如意门的阮五娘难以置信道:“那是……” “是贺离恨吗?” “天下第一刀!必是他无疑。” “这男人不是离经叛道,狂妄残暴吗?” “你看看他对着的是谁?道祖眼前有什么离经叛道!” “他不是死了吗?啊?!” 一时间众说纷纭,脑海中的传音几乎炸成了一片。 莫说三十年前的围杀没有杀掉他,就是二十几年前,他偿还恩仇,血债血偿时,也面临着突破化神、接连天劫的险境啊! 他不是死了吗?此人居然还活着?! 在那种情况下渡劫,能成功的?成功也就算了,此人销声匿迹二十余年,是、是给道祖生孩子去了?! 这也许是大多数人到目前为止,面临的最大考验,究竟要何等毅力,才能够不失礼。 对于那些将贺离恨视为魔道巨擘的掌门们来说,这场面足以令人道心不稳。但她们身后的小辈有一些却并没亲眼见过贺离恨,只觉得这郎君光是看侧脸,就生得很好。 休说这群人,就是跟梅问情、贺离恨两人近距离说过话的孟琨玉,都迟迟转不过神来,她吞咽口水,身躯僵硬,脑海中回放着之前的一幕一幕。 这来头也太大了! 孟琨玉看了一眼明无尘,发觉他跟在小惠姑娘身边,便忍不住传音道:“二公子,你可得抓住眼前的机会啊。” 明无尘本来就紧张,她这么一说,更是手心冒汗,心绪不安,传音波动都快哽咽住了:“我……我抓不住……” 两人看起来只是眼神交流,但他离小惠太近,小惠姑娘又不是普通的元婴期,将这神魂波动尽数听进耳中,她怔了一下,似乎有点疑惑,然后伸手挽住了他。 明无尘愣了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和她的手。 小惠道:“抓住了。” “……啊……噢。”明无尘喉咙干得冒烟,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情景。他心跳如擂鼓,偏偏王书仪还不分场合地插话。 “那是谁啊?二公子知道吗?”王书仪企图在走后门的人嘴里撬出秘密。 明无尘侧了侧身,挡住两人挽起来的手,飞快地道:“那是贺郎君。” “我不是问他叫什么,我是问他什么身份?我怎么感觉气氛这么怪啊……” “我哪里知道……” 两人传音中断,在私下纷乱,表面却死寂一片的大殿之内,只响起贺离恨一个人肆无忌惮的声音。 “什么东西掉了。”贺离恨没注意到,凑过来黏黏糊糊的索吻。 梅问情扫了一眼摔成蛇的蛇刀,只顾着亲他,她单手搂住对方的脊背,说:“没什么,不碍事。” “我不陪你了。”小贺郎君微微皱着眉头,“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涨……” 才一个字,梅问情就抵住他的唇。无奈地道:“矜持和不矜持总不能都是两个极端吧,还有人呢。” 他那股子叛逆又上来了,嘀嘀咕咕地道:“我偏要放肆,能拿我怎么样。” 才嘀咕了一会儿,贺离恨就又蹭蹭了她,小声道:“好姐姐,你也别理了,我想缠在你身上……” 这画面,这场景,这声音,这狐媚的功力! 目不忍视,耳不忍听啊! 众人如鲠在喉,欲骂又止,有些想恭维的,都挑不到哪个角度恭维夸赞。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蓝颜祸水吗? 偏偏金仙娘娘还吃他这一套。 梅问情道:“你就是有意的,惹人家恨你怕你,你才高兴。” 以前的小贺郎君还只会在身体上消灭敌人,现在都已经学会在精神上打击敌人了。 可那又能如何呢,梅问情也是自己惯得,宠得这人都没有王法了。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将这个赖皮撒娇精拉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所谓物似主人形,他一个大活人,也总是像条蛇一样缠人。 梅问情刚动手,他就靠过来,环住妻主的腰,埋头不语,将道服的领子弄乱,在她肌肤上留几个浅玫瑰色的印子,又在梅问情的锁骨上蹭了蹭自己无法无天的小尖牙,戳个轻轻的牙印,才道:“看在孩子的面上,你怎么忍心说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是谁教给他的。要是没有他,孩子哪有面子? 梅问情将人薅起来,抱在怀中,单手撩开珠帘。正要转到寝殿时,被慧则言的咳嗽声叫住,才想起还有那么一群晚辈来。 她回过头,不轻不重地道:“本座好得很,去见你们的门派祖师吧。” 说罢,便搂着那个仗着大肚子的魔修消失在上首。 但那种震撼、错愕、愤恨又茫然的气氛,依旧没有消退。 在这种古怪至极的气氛中,只有澜空和小惠姑娘波澜不惊。 澜空禅师从侧翼走近,在众人反应过来要拜见菩萨之前,率先为师尊递上一盏茶。 慧则言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正想这孩子今天如此贴心,便听澜空慢慢地道:“师尊,跟道祖共事,一定很费嗓子吧。” 慧则言:“……我就说了不要在阴阳天宫待太久,会学坏的。”
第84章 .花香两人的掌心凝聚着一股热、一阵和…… 证天盛会过后,被涂山真一直关注着的王书仪正式拜入他的门下,贺离恨的名字似乎也成为修真界之内的一个禁忌,没有人敢提。 有诸位返虚天女的相助,包括先天圣德之气的诸多灵物皆收入囊中,在梅问情的亲自安排之下,道体元胎的成长要比预想当中的更快。 仅仅一年半载不到,便已到了临盆之期。当推定好这个日子后,慧则言菩萨便因为从挂心道体元胎,一直留居阴阳天宫,连同澜空禅师也在。 日暮,细雨。 白鲲穿梭在云海中,此处是穹宇之边界、天地之顶峰,在宫殿外的云雾吞吐中,凝结成细细密密的水珠,飞扬动荡,如珠帘坠地。 贺主君到了产期。 阴阳天宫之内,请遍诸天各界之良医,只不过其中善于男子生产的实在太少,所以也有其他医修应道祖之邀约而来,从旁协助。 梅问情医术虽好,可越是高明的医者,为亲近者诊断时便容易受到情感影响,阻碍判断,所以在慧则言的劝说之下,堂堂道祖大人,居然只沦落到一个门外等候的地步。 她一边等,一边在手里碾磨那串青色道珠,珠串在手里轻轻地响。 慧则言道:“都到这个时刻了,你从前摸脉调理之时,总该早就知道元胎究竟是男是女了吧?” 梅问情心不在焉地道:“有什么区别。” 慧则言:“倒并无什么区别,都是一样有好处,道祖身上这重重禁制,终于有解开的时候了。这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想必天赋卓绝、相貌不凡。” 梅问情道:“我知道菩萨想安慰我、转移我的注意力,只是这没什么效果,让你费心了。” 慧则言轻轻摇头,敛眉不语。 纷乱的细雨落在宫殿的檐前,寝殿的门半开着,外头飘进来一丝微凉的风。 里头太闷,需要内外流通,屏风内还透着淡淡的血味儿。 半烛香后,那串道珠被转了又转。梅问情忽然道:“他怎么不叫呢?” 慧则言道:“生育之事,依各人体质各异而不同,贺郎君让你保养得这么好……” 她话还没说完,梅问情便又站起来,她背着手在门前等了片刻,神情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手指却一直都在握紧,没有一刻放松。 菩萨知道拦阻不住,也就干脆不再说话。她心中默数了三个数,数到三时,梅问情果然转过身,按捺不住地道:“我还是得去看看。” 这是什么,这就是跟道祖共事多年的经验啊。 慧则言在心中暗叹,也随之起身。正当梅问情将要踏进寝殿时,从寝殿之内涌起一股浓厚又飘渺的灵气,在灵气旋涡的正中,亮起一道虚弥无法形容的光晕,随着光晕亮起,婴儿的啼哭声也同时响起。 这光晕迅速收敛,落入婴孩的眼中。 道体元胎降世的同时,整个大千世界的云霄之上,同时出现先天五德,圣德之光、功德之色、道德之雾、福德之音……虚无缥缈的五德大道蕴藏其中,玄之又玄的灵物妙物,全都以可以理解的方式呈现出来。 先天五德沐浴而下,不光是白鲲、鲤鱼、云中的鹿和蝶,这光华还散入云下,笼罩住整个大地。 五德之气进入修真界之后,具化为凌空飘荡的雪白花朵,如莲如菊,仅仅一朵,都对修行者有莫大好处。这光华穿透修真界后,其余四种尽皆消散,唯有阴德之气仍旧下沉,坠入幽冥界中。 遍地云霞,瑞彩千丈,世上最磅礴广大的机遇,也不过如此了。 慧则言正趁着细雨和异象旁观,见梅问情脚步不停地走进去,才随后跟上。 梅问情进入内室后,见请来的修士正在把脉,便先向他致谢。 此人并非修士,而是司诸天育子繁衍之事的先天神灵,姓衍,单名一个成字,从寰宇初开之时便诞生,就如同最初的诸天星辰一样,这次是被梅问情提前邀约相请过来的,跨越了百千世界,才至此地。 衍成先是对梅问情回礼,给道祖让开地方,却忍不住道:“郎君身体康健,道祖过虑了,其实不需这么大费周章。” 梅问情一边坐到榻侧,一边回答:“与其让人不放心,还是大费周章更好点。” 她才一露面,本来又困又累的贺离恨突然莫名精神了许多,他并不太痛,只是憋着不出声,下唇咬了一圈印子,神情很委屈地看着她。 梅问情伸手抱住凑过来的贺郎,温声软语,柔情蜜意,将小郎君哄得快要在她怀里化成一团软绵绵的水。 等检查过了父体,确定无碍之后,梅问情才看向一旁。 衍成便接过侍女抱着的襁褓,他感觉自己只是接过来,精神忽然被摄动一刻,有一种这孩子引导着他走到梅问情面前的诡异感觉。 这感觉只出现了刹那,一眨眼的时间,道祖已经从他手里接过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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