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接过,可纸鸢上的样式是她画的那般没错,但,纸鸢之上并不是祈钰画的那一只孤零零的大雁,而是一对肆意翱翔的大雁。 在她看来,里面的含义再也明显不过了。 “喜欢吗?”时解怿轻言问道。 祈钰抚摸着纸鸢之上的画样,大雁情意缠绵悱恻,她也曾听闻过一对大雁,无论是其中的哪一只离去,剩下的那只都不会再另觅佳偶,对于它们来说,忠贞不渝早就深深刻在了骨血之中。 解怿他也知道这个寓意吗? 一想到这儿,祈钰脸上的笑意更深,回道:“喜欢。” 时解怿见祈钰一直盯着纸鸢看,便说道:“一只大雁太孤单了,我不想她这么孤单。” 少年的这一句话勾起了往事一幕幕,祈钰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以后,我陪师姐一起玩。”那个孩童承诺。 而如今,这位少年亦许诺:“以后,我都会陪在阿钰身边。” 祈钰站起身,准备把纸鸢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时解怿覆上她的手阻止了她,问道:“阿钰,我们不去放纸鸢吗?” 祈钰把纸鸢放回桌上,双手对着自己的眼下一比划,道:“你看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昨晚定是一夜未睡,你现在还是回去补上一觉吧。” 时解怿固执地摇摇头,不知为何,他现下只想将这个纸鸢放飞于天际。 “我一点儿也不困,今天外面天气好,适合放纸鸢,等放完我再回去。” 两个固执的人撞在一起可真是谁也犟不过谁,祈钰道:“我才不要,明天也可以放,后天也可以,又不是非今日不可。” “莫非是阿钰生疏,怕自己不会放风筝了?” 祈钰一听便知道这是他的激将法,所以也不着了他的道。 “解怿,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答应你了吗?” 时解怿不假思索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答应我呢?” 看他真是在兴头上,祈钰还是软了下来,不再扫他的兴致。二人避开了师门内的其他弟子来到了后山。 后山这片地方算是空旷,只有一棵古桐树长立于此。 “阿钰,你拉住筝线,我去前头。” 时解怿把筝线交在了祈钰手上,然后牵引着纸鸢飞奔,他的发尾随着春风扬起,时不时转身的回眸如四月落英,温柔又耀眼。 跑了好一会,他终于撒开了手,手中的纸鸢乘风而起,越飞越高。 祈钰拉着绷紧的筝线,余光看到远方的少年又向自己飞奔而来,这一刻她只觉得天宽地阔,海海一生,有他便够了。 -完-
第28章 起誓 ◎若背誓言,他终将万劫不复。◎ 天高云淡,春风和煦,纸鸢仿佛化生为两只大雁在湛蓝的天际之上展开了翱翔的翅膀。 它们彼此相伴,情深意切,它们互为依靠,百转不离。 在这天地间若能遇到值得真心相付的那个人,也是一件三生有幸的事情。 忽然,风势渐收,纸鸢在空中飘忽不定,摇摇欲坠,接着而来的便是它旋转着急骤掉落,勾在了那棵古桐树的枝桠上。 祈钰着急之下扯了扯手中的筝线,却没料到,纸鸢被枝桠划开,一分两半。 她圆睁着眼睛,心口某处咯噔了一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僵在原地。 一旁的时解怿飞上枝桠将分成两半的纸鸢取了下来。 “解怿……我……” 祈钰望着时解怿手中的纸鸢,那本缠绵在一起的两只大雁如今各在一方,彼此分离。 时解怿将两半纸鸢重新合在一起,可中间的裂缝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再也无法变成原来的样子。随后似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用法术将纸鸢收了起来。 他收起眼底的情绪,宽慰道:“没事的,阿钰,你若喜欢这个纸鸢,那我再做一个就好。” 见少女依旧是紧抿着唇不说话,眼里皆是内疚,时解怿扯起祈钰的嘴角,在她脸上拉出一道勉强笑着的弧线,软声道:“看来,的确我还是该听你的,今日不该耍性子出来放纸鸢的。” 祈钰抓住时解怿捧着她脸颊的双手,眨巴了下眼睛,道:“你不怪我?” 听到她带着几分傻气的话,时解怿弯下身,抵住她的额头,一笑道:“我怪你作甚?一个纸鸢而已,怎比得上阿钰片刻的笑容。” 祈钰害羞地垂下了头,连眉梢都捎上了笑意。 时解怿反过手,拉住了祈钰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山间小道,顾影成双。 十二年里,回去的路他们走过很多遍,每一缕吹过他们耳畔的风都带着那些曾经的美好的回忆,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牵起了彼此的手,掌心间的温热游走在每一寸肌肤,那种旖旎道不明,意难尽。 等祈钰与时解怿回来的时候,门内祈风渡早已等候多时。他坐在桌案前,香炉中的檀香袅袅,薄烟缭绕在他的眼前,让人看不清喜怒。 祈钰开口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时解怿松开祈钰的手,恭敬行礼道:“掌门。” 祈风渡抿了一口茶,目光扫向门口的二人,说道:“怎么,我自己女儿的闺房我进不得吗?”他的字音重重的落在闺房二字上。 祈钰走上前去,坐到了祈风渡的身边,搂上了他的胳膊,亲昵道:“爹爹,我没有这个意思……” 祈风渡一反常态,没有同祈钰说笑,而是覆上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然后眼神又落在了还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时解怿身上。 “时解怿,你过来。” 时解怿点点头,走了进来。 祈风渡让阿钰先去千越那,他想和时解怿单独说一会儿话。 祈钰心中纳闷,但爹爹是认可时解怿的,所以也没问爹爹缘由,便应了去千越师尊那。 等祈钰走了出去后,祈风渡拂袖站起身来,他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想当年,他将时解怿第一次准备赶出琼山派的时候,他的个子才刚刚好到他的下颚,可如今,少年身形颀长,已微微高过他些许。 时光荏苒,也该对这两个孩子有个交代了。 祈风渡望着时解怿的双眼,正容亢色问道:“时解怿,我要你认真回答我下面的问题。” “掌门所问,我必然会如实回答。” “你是真心喜欢阿钰的吗?不为其他,只为阿钰这个人。” 这一问,问到了时解怿的心坎里。 有太多的人问过他这样的同一个问题。 可答案呢?答案是什么? 他的心里明明被一样东西填满,可填满他心脏的真的是那个人吗?为何,为何他总觉得心中更像有个游魂在空荡荡的旷野漂泊。 而这一切好像本不属于他。 祈风渡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迟疑了?” 时解怿垂着眼帘摇摇头,道:“我只是在确定我自己的心意。”说罢,他抬起眼,他看向祈风渡的目光坚定,似不曾片刻动摇半分,“我喜欢阿钰,我愿意保护她一辈子,永远不会让她一个人,只要她开心,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时解怿的这一番话,让祈风渡的眉头缓和了不少,可还不够。 “你敢对天发誓吗?” 时解怿心中满是不屑,他一个魔如何不敢对天发誓。天道又能耐他如何? 可他还是诚恳万分,毫不犹豫地伸出三指,举起手势,郑重道:“今日,我便在掌门面前对天发誓,我时解怿若是哪天有违此誓,终将万劫不复。”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祈风渡嘴里重复道:“好一个万劫不复。”说完,他覆上了时解怿的肩膀,“以后,我就把阿钰交给你了,若她少了一根汗毛,我必拿你是问。” 这是一位父亲的期盼,更是一位父亲的嘱托。 “掌门……” “我会与千越择一个良辰吉日让你们成亲,以后就别叫掌门了,该叫爹了。” 时解怿听到“爹”这个字,愣住了,有多久没有喊过这个字了呢?十年,二十年?他从未想过这种天伦人情也是他应该拥有的。 这个字音卡在他的喉间,迟迟未能发出声来。 “解怿,是不习惯吗?”祈风渡慈爱地笑了笑,又自答道,“以后就会习惯的。” 可时解怿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个字吐出来,他的双唇抿成了一道线,闷声应着。 祈风渡也没有因此责怪他半分,他只是在走过时解怿身边的时候,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解怿望着祈风渡离开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以后?难道真的还会有以后吗? “成亲的良辰吉日……”时解怿独自呢喃道。 棋至终局,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完-
第29章 婚书 ◎这个吻时解怿只敢浅尝辄止,他怕贪恋,他怕流连。◎ 祈钰来找千越师尊的时候,屋内墨香甚浓,千越正坐在屋内的案边专心致志地写着东西,她从未见过师尊如此聚精会神的模样,竟然连她走得这么近都未察觉半分。 祈钰靠在门框上,就这么静静看着千越师尊,等到他落笔后长吁了一口气,她才唤道:“师尊!” 千越听到祈钰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可想把身前的东西挡住也为时已晚了。 祈钰边走近边道:“师尊,你在做什么?怎么一脸还想躲着我的样子!” 千越整理好自己微皱的衣摆,道:“也没什么,只是师尊不知道掌门师兄有没有和你说这件事,所以才想先瞒着你的。” 祈钰绕过桌案,站到千越师尊的身侧,摆在面前的是长长的婚书。 看到这抹红色,祈钰眼眶里微微湿润,上面的字里行间皆是师尊对他们的希冀与祝福。 此刻,千越的话音又在耳畔响起:“婚书本应当由新郎的父亲来书写,但阿钰你也知道,解怿从小就来了琼山派,更是无父无母,所以我便擅作主张,婚书由我这个师尊代劳吧。” 言语中的一来一去,红纸风吹已久,纸上墨水具干。 祈钰忍不住伸出手摩挲着红纸上的黑字,嘴中喃喃低声道:“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三生石上定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一堂缔约,良缘永结。一直以来,祈钰盼着的这件事居然就这么突然真正地来临了,紧张有之,激动有之,只觉得心中像揣着一只小兔,怦怦地直跳个不停,怎么也不能平静。 祈钰把婚书读完,放回桌案上,可两只手却久久没有松开。 见状,千越只当是眼前的小姑娘高兴得还没反应过来,他揉了揉祈钰的发顶,温声道:“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与你爹爹已经看过了,就准备在那日给你们二人把这个婚事风风光光地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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