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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在场之人都听得醉了。 十二三岁的新晋弟子道：“少主的笛音真动人，同样的曲调，由他奏来，竟仿佛眼前有景一般，几乎让人想要落泪了。” 稍长的弟子品味了一番，吟咏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少主曲中的意境，正与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中的境界不谋而合。可谓以词入曲，曲中有情，妙不可言。” 还有弟子则道：“这首曲子，几年前我也曾听少主吹奏过，不过那个时候，少主曲中的情调还与现在不同。 “那时，少主单恋花醉谷的雾心师姐人尽皆知，他吹奏这般曲子，也多有些落寞之意，如今，曲中竟真有些寻到思念之人的欣喜了。 “想不到几年过去，少主的曲子竟能发生这等变化……难不成，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 此刻，当弟子们在听笛音学习时，相天远的母亲相迎月，正在听她的嫡传弟子汇报门中事务。 她本来正交代着事，忽然却停住了话语，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旁边的弟子们不要说话。 弟子们一愣，纷纷不敢言。 只见相迎月闭上眼，仿佛在享受似的，静静感受着远方的什么，良久，她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一旁的弟子都摸不着头脑。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小弟子才憋不住了，问旁边的女弟子道：“师姐，师父这是怎么了？她身体一向不好，不是出事了吧。” “不是！” 女弟子忙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再开口。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小声道：“师父虽然身体不好，但修为不低，耳力远非我等可比。师父这样，应当是听到什么我们听不见的乐曲了。而且看这样子，那奏乐之人，应当很合师父的口味呢。” 这时，相迎月像听完了似的，睁开了眼。 她没对弟子们窃窃私语发脾气，反而笑道：“倒不全是合口味，只是，听到了有趣的乐音。” 这时，相迎月望向窗外，自言自语般地道：“远儿这乐音，听起来，应当是与人两情相悦了呀……甚好。” 言罢，她又招呼弟子们围聚过来，继续先前的话题。 * 另一边，这日，当相天远重新见到自己的父母与祖父母时，不知为何，大家都用非常慈蔼的眼神看着他。 相天远：“？” 【5】 数日后，相天远结束在清光门的过年诸事，赶回花醉谷。 他回来这日，没有提前同雾心说过，雾心自然也不会特意等他。 所以，当相天远过了花醉谷的禁制，回到久违的谷中，他穿过小道，步入中庭，只见梨花飘落之地，雾心伏在石桌上，正在小睡。 现在还是正月，饶是以雾心的修为不会在意酷暑天寒，可相天远看着，还是觉得冷。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 雾心这日练完剑，觉得有些犯困，就趴下睡了。谁料，等再醒来，只觉得身体一轻，已被人抱了起来。 她在谷中不太设防，靠近的是熟悉的气息，愈发不会太警惕。 此时，她揉揉眼睛，看到是相天远的脸，有些错愕，唤道：“师弟？” 师弟不知为何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勾着她的腿弯。 雾心问：“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要过了元宵才回来吗？” 相天远见雾心醒来，一顿，道：“抱歉，我是不是吵醒师姐了？” 然后，他出言解释：“我想念师姐了……再说，我忽然想起，上元节自古以来就是男女相约见面之日，我应当 回来见师姐。” 雾心摸摸他的脸：“你提前回来，清光门中的长辈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 说到这里，相天远面颊微热，表情有些别扭。 “从几天前起，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就都特别诡异，还有人盯着你给我的玉佩怪笑，他们大概是觉察出什么了，就在那里看我的笑话……可恶，我一开心就这么明显吗？” 雾心：“？” 相天远回过神，将话题转回雾心身上，道：“还有，师姐也是，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现在天气这么冷，还在外面睡觉，万一受了寒气怎么办？就算师姐总说自己不会生病，多少也会影响身体吧？” 雾心无奈道：“这么远跑回来，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雾心搂住他的脖子，往下拉拉，说：“过来，让我亲亲。” 相天远一僵。 他道：“这里不行……等等，我先送师姐回房。” 幸亏中庭，离女弟子的院落已不远。 他将雾心抱回屋中，合上门扉。 回屋后，他自然将她放到榻上，方才俯身。 两人相拥。 雾心去勾他的肩膀，吻上嘴唇。 院中花开，清风吹过，寒日之中，亦带起一丝暖情。
第97章 番外·师姐&师弟（二） 【1】 近日，雾心发现师弟房中多了许多四处搜罗来的食谱，他人还总在厨间忙忙碌碌。 等完成了新的食物后，他就会端来给雾心品鉴。 五香糕、蜜煎金橘、梅花汤饼…… 师弟的手艺不错，会做的食物品类也越来越丰富了。 只是雾心吃着吃着，逐渐对师弟的行为感到奇怪起来。 她问：“你在干嘛？你不是八大菜系的菜都学会不少了吗，最近怎么又这么积极？” “……没事。” 师弟神色平淡，只是一边说话，一边挪开了目光。 他板着脸道：“只是我觉得，师姐对我的感情还不是很强烈。” 雾心：“啊？” “我知道师姐喜欢烹饪，也喜欢厨艺好的人。” 师弟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 “所以，我要让我的厨艺更高超一些，这样师姐就可能会更喜欢我一些。” 他说得一本正经，可说到后面，自己又开始不好意思，扭开了头，道：“师姐不要阻止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雾心：“？？？” 【2】 这一年，又到了六月十七。 雾心真实的生辰不大明确，但事到如今，她自己也不在意了，只将这个大厨捡到她的日子当作自己的生辰。 生辰这日，师弟亲手给她煮了长寿面。 若是以前，雾心恐怕会嫌弃师弟煮的面不如她自己煮的好吃，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懂得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会因为这份好意中的情绪感到温暖。 吃过面，待入了夜，师弟神神秘秘地拉她到谷外，然后拿起玉笛，在月色下，在葳蕤花草之间，他为她吹奏了曲子。 这首笛曲，雾心还是第一次听到。 泉流般清澈的笛音，有着晴空月夜的清冽浪漫。星光点点亮起，曲中的情感却逐渐深沉浓厚，夹杂着如丝缠绵。 待一曲毕，师弟不知为何有些难为情。 他问：“……这是为师姐的生辰写的曲子，师姐觉得如何？” 雾心并不太熟悉音律，但她也能听得出美妙。 更何况师弟专程写给她，有这么一番心意在，她无论如何都会高兴。 雾心弯唇微笑，颔首道：“好听，我很喜欢。” 师弟仿佛松了口气。 雾心又问：“所以……这是爱情曲？” “——！” 雾心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师弟什么不能碰的地方，让他倏地红了脸。 师弟扭开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自在道：“算……是吧。我写曲子的时候想着师姐，就算是无意，最后也会变成这样……” 雾心“哦”了一声，又问：“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在谷中都没听你吹过？” 师弟毕竟是清光门看重的少主，天生的乐感就很好，有时雾心也会见他在谷中写曲子，可唯有这一首，似乎从未听到过。 师弟回答：“我是之前回清光门的时候，在那里谱好、练好的曲子。就是清光门里那些人……” 说到最后，师弟的语气微妙地在抱怨。 雾心：“清光门里的弟子怎么了？” 师弟的脸扭得更加厉害，道：“没、没什么。” 清光门中的弟子，在知道他和师姐的关系有变化以后，一个个看他的眼神就怪怪的。 而且他们懂乐理的人也多，他练习的时候，他们一听到他的曲子，脸色就更加不对了，嘴上的坏笑简直要裂到嘴角。 只是这些话，当然不能跟师姐说。 相天远憋着不讲。 可雾心现在哪里会看不出他哪里不对，好奇地偏盯着他看，凑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清光门里的人究竟怎么了？” “没事！真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 “当然。” “真的是真的？” “当然！” 雾心还不甘心，拚命要盯着他看。 相天远抵不过她的视线，忽然上前一步，托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起，扛在肩上！ 雾心看不见师弟的脸了，只听他懊恼地道：“不许看我！” “……？” 过了半晌，她又感到师弟仰起头，对她说：“师姐，生辰快乐。愿师姐百事如意，万事顺遂。” 雾心一愣，笑了笑，说：“好。” “我知道这其实不是师姐真正的生辰。” 过了一会儿，师弟又道。 “师姐早年的经历，我无能为力，每每想到这些，都会有些低落。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从师姐出生的那一刻，就能陪在师姐身边……不过，未来，我会对师姐很好，我希望将来，能成为师姐的家人，让师姐未来一直过得开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看不见他的脸的关系，师弟比平时要坦然，也比平时要敢说了。 他的语气十分真诚。 雾心再度浅笑起来。 其实被师弟扛着并不十分舒服，不过出于体贴，雾心没有强行要下来，反而维持着这样怪异的姿势，耐心听他的话。 待他说完，雾心轻轻拍了拍师弟的背。 她回答他道：“好。” “……我记得师姐说过，将来想找个山清水秀之地，建个大厨房，和喜欢的人一起讨论烹饪之道，还想开垦两片田地，亲自种植美味的蔬果。”师弟说。 “其实我还不太会种地，但我可以慢慢学；厨艺也远远比不上师姐，但我还能继续精进。如果可以的话……师姐将来想要确定一个男子一起生活的话，可以考虑我吗？” 师弟说到最后，话语坚定，可好像有些紧张。 雾心怔了怔。 这个时候，她忽然很想看师弟的脸。 她拍拍师弟，示意师弟放她下来。 师弟一定，他似是还有些忐忑，但既然雾心想，他还是将她放下来了。 夜空之下，师弟玉冠通透，面容如画。他轻抿薄唇，神情略显不安，但全无退缩之意。他目光凝视着她，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宝剑，锋芒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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