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惴惴不安地看过去, 如预想中一般,荆麒印全然愣住了:“太……” 果然太可怕了。 小狐狸想稍微解释一下。 “太……”没想到荆麒印的反应却是, “太牛了!好大的狗啊!” 小狐狸差点没扑上去咬死他。 她和她表哥模样差很多好吗! 玉揭裘根本顾不上关心他们耍宝。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红痕, 他戒备着, 给人以示弱错觉地微笑:“姑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觉察到什么, 寿的容貌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愤怒:“这剑术……孽障, 你这样的货色,哪来的脸入仙门?” 玉揭裘短暂地沉默,再开口,就不是在对久别重逢的姑母说话了:“狐狸,带着这个冒牌货走。” “阵法的手令呢?”小狐狸问。 他说:“找到边界,就地书‘荆稗’二字即可。” “你怎么……”寿怒目圆睁道,“果然是你杀了福!他忠于稗巴,怎会告诉你这个?你对他做了什么?” 玉揭裘略微蹙眉,月光下,他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姑母想错了。我只是问他,随即他给了我答复,仅此而已。” 小狐狸从后面叼住荆麒印,不顾他挣扎就撒腿往外奔去。 此时此刻,玉揭裘做这判断一定有他的道理。寿很厉害,他能接住几招还不一定。小狐狸咬着荆麒印,跳过围墙,踏着屋顶飞驰。 然而,离开这行宫时,她却在地上发现一些零落破碎的衣物。 “这是村民身上的……”荆麒印说,他虽然是王,但对决策性的事一无所知,包括名为“新日”的行动到底具体会干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人呢?” 不是耽搁的时候,小狐狸继续奔跑起来。不能只带着荆麒印出去,她绕道进了村子,要去找花婆婆和花紫芳。 村民都去了修行大会,村里本该一片漆黑。 然而,他们穿越丛林,爬过山丘,却看到黑暗里两起一对对发光的眼睛。 小狐狸叼着人,没法开口说话,所以只好奇地歪头:“唔?” 被叼着很没面子地的荆麒印说:“村民回来了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那、那是什么?!”荆麒印说。 小狐狸有夜视,却没急着回答,她一甩头,将荆麒印扔到了身后的灌木丛上。他被扎得一嚎,挣扎着从树叶中爬起身,就看到小狐狸已经扑了出去。 她咬住攒动的黑影往远处扔,砸中了房屋、树木和田地,那东西的生命力却异常顽强,还能爬起来,继续像跳蚤似的,朝小狐狸冲去。 月不合时宜地迁徙。 光落下来,荆麒印看清了他们。 那是稗巴的子民,村子里的村民。 但或许,又已不再是他们了。 他们有的长出了六条腿,有的长出了两个脑袋,有的肋骨膨胀,有的背朝下、胸朝上四肢并用爬行着。 唯一的共同点时,他们的眼睛都泛着诡异的白光,没有眼黑,嘴角朝上,狞笑着扑来。 这就是“新日”。 让村民吞下蛊虫,身体异变,失去神志,变成活尸妖,毁灭村庄和村庄里的活口。要转移阵地,于是抛弃这些子民的自杀式行动。 有没去参加修行,或觉察事情不对、没吃蛊虫逃出来的村民,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已经变成活尸妖的村民撕咬成血淋淋的尸块。 数量太多了。小狐狸心急如焚,边扫开村民边靠近花家。 她大喊:“花婆婆!紫芳!” 花家的门开了。 小狐狸松了口气。 然而,从里面爬出来的竟然是一只村民变成的活尸妖。 难道花婆婆和花紫芳都遭遇不测了?小狐狸被活尸妖大山困住,无法立刻靠近。就看到一股白烟从门里喷涌而出——刚才那只活尸妖是被烟熏出来的。 活尸妖来到时,花婆婆本以为是儿子儿媳回家,然而,夜色中出现的居然都是些怪物。 她当机立断,将窗户和门紧闭,又把花紫芳从地窖抱了出来。 “祖母,是天尊吗?天尊使役要来抓我了?”花紫芳年少无知,在她心中,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天尊使役,“我不是乖乖的没到外头去吗?” 有活尸妖在撞击窗子。花婆婆苍老的手原本战栗不止,但在听到孙女这番话后突然冷静。外头惨叫连连,儿子儿媳或许也已遭遇不测了。 她要保护孙女。 连这间屋子都从未踏出去过的孙女。 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就算她死了,也要保护住紫芳。 花婆婆把柴火打湿,点燃后熏出了大把大把白烟。窗子被撞破时,老妇人年事已高,却在此时迸发出了异常歇斯底里的嘶吼,花婆婆说:“我跟你拼了!” 那活尸妖果不其然被熏了出去,但其他的马上接着撞上来。 花紫芳卖力咳嗽,趴在地窖边哭喊:“祖母!” 小狐狸终于踩着活尸妖奔来。 但还是赶不及了。 四只手、四只脚的活尸妖抓住了花婆婆的手,眼看就要伤害她。突然间,另外两只活尸妖将它高高举起,逼迫它松开花婆婆,然后合作将它撕成了两半。 活尸妖在自相残杀? 小狐狸也迷惑了。 花婆婆倒在地上,捂着刚才被拧过的手臂。她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惊恐,反而被眼泪与痛苦填满。 “孩子……”花婆婆抬手掩住了脸,“你们受苦了啊……” 那是花大叔和花大娘。 他们已经变成了活尸妖,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却凭本能保护了家人。 仿佛被这背叛的行为吸引了注意,其他活尸妖都瞄准了他们。花大叔和花大娘被抓住,被拉扯,被撕裂。 小狐狸伺机上前,连忙咬开地窖的门,把花紫芳叼出来扔到背上,又咬住了花婆婆的衣服。 她带着她们逃离。 荆麒印已经摸到阵法附近,用之前从玉揭裘那听来的方法,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荆稗”。 眼前凭空响起破碎的声音。 再伸出手去,就能穿过原本看不见的屏障了。 “你们快走吧。”小狐狸催促他们。 荆麒印:“你呢?你不走?” “我要确保没有活尸妖能离开村子。”小狐狸说。 荆麒印踌躇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寿大人是长公主殿下这事,其实我知道……她很早就到塞外和亲,做可敦熬死了两任可汗,又回来了。禄大人是她的面首……我是个孤儿,被她收留来的。我原本不姓荆。” “什么?”小狐狸惊讶地问,“你不是王室?!那灵脉……” 她恍然意识到,嫁出去了的也算王室,而且,恐怕还是眼下这个稗巴残党中唯一的荆姓王室。福禄寿中,福是她的下属。禄是她的情人。王只是一个幌子。子民随时可以舍弃。 灵脉被寿一人把控,可以说是她的私有财产。她恐怕没有分给任何人。 这玉揭裘怎么可能赢啊?Hela 刚刚来不及解释,临走,小狐狸才侧过脑袋,看了花婆婆和花紫芳一眼。 花紫芳太小了,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父母双亲,也没认出眼前的人是陪伴过她那么久的人,全身心沉浸在第一次踏出家门、踏出村子的欣喜中:“谢谢你救我们!这就是外边!我能去看花草树木和虫鱼鸟兽了!” 她往前跑,结果滑了一跤。 荆麒印吓了一跳,即便是王,也懂得眼前有小孩摔倒该去扶的道理,连忙追了上去。 小狐狸转过身。 “多谢,”花婆婆上前拜谢,“望圣人……一路平安。” 在过去的稗巴,“圣人”是只对一类人用的称呼。那类人并非是王,在宫中却也只有一个。 小狐狸说:“你认错人了。” 她先杀去解决活尸妖,然而,适才的战场从一片狼藉变得不忍直视。 大多数活尸妖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剩余几只正围在花大娘和花大叔身边,继续虐杀着他们。 小狐狸低吼一声,扑上去咬开他们,再回头,花大叔已经变成零碎的肉块,花大娘还残余着上半身和裂化成三条的手臂。 小狐狸伸出爪子,对准了花大娘的头,希望这能减少她的痛苦。 花大娘那血肉模糊的嘴唇还在张合。 她听到她在说:“紫芳……” “紫芳出去了,头一次出了家门。”小狐狸把声音放得很低,轻柔地说,“她很开心。” 花大娘停滞了一会儿。 “……那好,”她说,“好。” 赶回行宫时,小狐狸没有贸然露面。 她悄无声息地化作人形,潜行其中。夜晚的庭院中只有月色,小狐狸头顶是一株洁白的昙花,正在徐徐绽放。 小狐狸自认避人耳目有一套,却还是眼睁睁看着昙花被击中,坠落到她发间。继而是寿的喝令:“出来吧!” 小狐狸怯生生地冒出了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觉得还是多笑笑为好,然而,才抬眼,她便笑不出来了。 玉揭裘伤得很重。 嘴角开了一条口子,直直划到耳根,血溅了大半张脸。左眼睁不开了,不知道瞎了没有。衣服红了一大片,左手拢住袖子,应当是在接住自己渗出来的血。站在石桥后方,不像隐蔽,倒像是在借死角掩盖自己的伤势。 他苦笑:“你回来做什么?” 小狐狸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 她站在原地,不敢胡乱动弹,却还是用无助的声音喊他:“玉揭裘。” “咳……”玉揭裘回复她,仿佛局势与从前没什么两样,“怎么了?” 一支灵脉能供养成千成万人。 而眼下,寿独占了一支。即便怕走火入魔要放慢修炼步调,这么多年,她定然吸收了不少。 要怎么做? 都是她害的。 小狐狸说:“寿大人……长公主殿下!玉揭裘是您的血亲呀。这时候,您不该想着报复那个害稗巴亡国的王后吗……” “那贱人不过是个蠢笨的狐妖,两三句便被我骗得团团转,反倒替我忙活去了。况且,”寿冷笑,她把涂纱误认为是小狐狸了,突然间,她像电闪雷鸣似的咆哮,“这魔物才是最该死的!” 至少双方还能沟通,而且仔细一看,寿也不是毫发无伤。发髻弄乱了,还被斩断了一条手臂,只是用玄文和布帛包扎过,因而看着没那么吓人。 小狐狸继续赔笑脸:“‘魔物’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斩妖邪镇鬼怪时,玉揭裘大抵是有些凶悍,但往常,他待人也是友善的呀……或许幼时得罪过姑母,可那必然是因他母亲身份卑贱,他又被父亲判以死刑,惧怕不安,才惹的麻烦……” 寿看着他们。 她是突然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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